動心 第87節
那個晚上,周凜月罕見的有活力,一個五子棋就教了他兩個小時。 秦晝靠坐椅背,支起手肘,手指撐額。 聽她認真給自己復盤。 具體也沒?聽清她到底說?了些什?么,視線總在她那雙帶笑?的眼睛和上揚的唇角交替。 桌上的線香不知何時燃盡,那些價值六七位數的香,甚至還不如周凜月身上的氣息好聞。 秦晝在這片寂靜之中,找到了難得的安寧。 周凜月兩點才睡下?。 秦晝在床上陪她躺了一會?,然后出去抽了根煙。 秦頌打著哈欠出來,估計里?面的牌局剛散桌。 看到秦晝了,他往外走的腳步頓住,最后換了方向,朝他走來。 這里?晚上又是另外一副景象了。 像隱居在深山里?的桃花源,偏偏又帶著久遠年代感的神秘。 讓人看了不敢獨行?。 秦頌往里?面看了一眼,門是關著的,他只能通過漏花窗看見一點墻壁射燈的微弱光亮。 秦晝知道他有話要說?,抽了口煙,繼續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口依舊沒?開。 他耐心耗盡,碾滅了煙,扔進旁邊的煙灰缸里?。 “早點休息?!?/br> 平淡的留下?這四?個字,轉身準備進屋。 秦頌叫住他:“你還是不打算告訴她嗎?” 秦晝的腳步頓了頓,知道他問的是什?么。 他沒?有回頭。語氣淡冷,無動于衷:“告訴她,然后呢?讓她內疚,還是讓她......” 嫌棄。 連他父母都?嫌棄他,覺得他是家族恥辱,污了秦這個姓。他爺爺直到去世都?不肯見他一面。 他受過太多冷眼與嘲諷,捧他上高臺的是他們,罵他德不配位的也是他們。 從一身傲骨的天?之驕子,所有人的期待。到被趕出家門,傲骨也被生生折斷。 他像一條喪家犬,獨自度過了最難熬的那幾年。 對啊,就像周凜月說?的那樣。 他怎么變成了這樣。 他到底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呢。 是從周凜月被車撞的那天?,還是在醫院看到她的時候,亦或是,他接到的那通電話。 對方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號碼,他悲痛的悔過,說?自己做錯了,他明天?就會?去自首。 他說?:“我不該一時糊涂開車撞她,我當?時就是被怒火蒙蔽了。我發現你們在談戀愛,發現你們去了同一家酒店,所以我才.......” 他泣不成聲,說?:“我只是太喜歡周凜月了,我太喜歡她了,所以接受不了她有男朋友?!?/br> 他一邊哭,一邊說?:“真羨慕你啊。她在床上sao嗎,還是和舞臺上一樣高冷?!?/br> 他問:“她的腿是你掰開的,還是她主動張開的?” 他說?:“我咨詢過律師了,她又沒?死,我頂多多判幾年。反正我還年輕,出獄后依舊年輕?!?/br> 直到電話掛斷,秦晝都?不發一言。 那天?晚上,他抽完了一整包煙,房內沒?開燈,煙熏霧繞。 最后一根煙抽完,他起身走到廚房,從里?面抽出一把刀。 對啊。 反正他還年輕,出獄后依舊年輕。 第45章 秦頌發?現他在對待和周凜月有關的事情時, 就?會變得優柔寡斷,瞻前顧后。 他勸:“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她總會知道?!?/br> 秦晝卻說:“那就?先瞞一時?!?/br> 他開門進屋。 視線被?那扇閉合的門隔絕, 秦頌的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混沌。 那段時間,秦頌經常會去看他。 他看不出來好?, 也看不出來不好?。 仍舊淡然的神情, 好?像一切都?沒?變,他還是?那個供人仰望的天之驕子。 每次他都?只問他一個問題。 ——她還好?嗎? 那個時候周凜月已經被?送去國外治病了。 秦頌搖頭, 并沒?有因為怕秦晝擔心而?撒謊。他再了解不過,自己的那些謊言, 秦晝都?能一眼?看穿。 他說:“她不好?, 非常不好?。前些天割腕了, 好?在及時被?發?現。這幾天她家里人輪流守在她身邊?!?/br> 秦晝一言不發?, 坐在那里, 良久沒?有反應。他像是?一尊石化了的雕像。 過了很久, 他才輕輕地動了動被?拷著的雙手。 他看著那雙手, 眼?底好?似一片不見底的汪洋。 秦頌語文不太好?,沒?辦法找到一個很準確的詞語來形容秦晝當時的那個狀態。 是?厭棄吧, 厭棄在那種?時候, 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 還是?心疼,亦或是?,絕望。 來看他的人并不多,他似乎被?徹底打?上?了“令家族蒙羞的污點”的標簽。 除了秦母之外, 就?只剩秦頌了。 每年的家族聚會,所有人都?對他閉口不提。 好?像秦家從一開始, 就?沒?有這個人。 秦頌在美國留學,得了空閑就?會回國。 即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 秦晝還是?把一切事情都?替周凜月考慮到了。他給了秦頌一串號碼,讓他回美國之后找這個人,之后的事情,對方會處理好?。 就?連開在她家附近的中?餐廳,也是?秦晝擔心她在美國治病會想家。 秦頌經常去餐廳幫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唯一會做的,還是?無聊時跟著廚師學的那碗水餃。 - 秦晝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周凜月醒著。開了盞臺燈,她坐靠床頭,打?著哈欠,卻不肯睡。 秦晝過去:“吵醒你了?” 周凜月搖搖頭:“我做了一個夢?!?/br> 他身上?有煙味,特地洗了個澡才進來。 上?了床,將人摟在懷里,他低聲問她:“什么夢?” “一個噩夢?!备惺艿剿麥責岬捏w溫,那種?真?實感,讓她不安的情緒逐漸回落,“我夢到你走了,然后我就?被?嚇醒了,結果發?現你真?的走了?!?/br> 他淡笑:“我出去抽了根咽??焖??!?/br> 周凜月不安地抬頭:“那你還會走嗎?” 他頓了頓,將人摟得更緊,下巴在她頭頂輕輕地蹭了蹭:“不走了,會一直陪著你?!?/br> 這話如同一語雙關。 周凜月在他懷里很快就?熟睡,手還攥著他的襯衣。 像是?怕他不講信用,等她睡著又會偷偷溜走一樣?。 他笑了笑,手在她臉上?蹭蹭,她還在夢里,輕輕皺眉,不滿地哼了一聲,又順從地接受了他的撫摸。 窗簾開著,月色透過漏花窗,在地上?鋪開薄薄一層。 山野總有蟲鳴,哪怕就?快入冬的季節,也總是?嘈雜。 秦晝卻尋到片刻安寧。 他也時常會想,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嗎? 不是?的。 就?是?因為感情淡薄,他才能做到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 可唯獨只在對待周凜月時,他像是?一個濫用職權的反派角色。 他到底喜歡她什么呢,他很認真?的想過,卻總也得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可能那些標準的指向性都?太過廣泛,它們可以?是?任何人。 但周凜月只是?周凜月,至少,在秦晝這里是?這樣?。 第二天早起就?開始下雨,整個山莊都?籠在薄霧之中?。 周凜月盯著門檐上?往下滴落的雨水,秦晝把外套給她搭上?:“穿這么點,不冷?” 他好?像總擔心她會感冒,周凜月力證自己身體好?;“我不怕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