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會管你了。
夜晚的路燈昏黃稠密,與搖曳的樹影交迭流轉。細碎的樹葉搖晃著飛掠過車頂。 電話對面冷硬的電子音一遍又一遍提示對方手機關機,她的心越來越冷下去。 只好默念那些沒有用的祈禱。她都分不清在向哪個神祈禱。把腦海里想得到的神都念一遍。 “小姑娘,這么晚去醫院啊?!彼緳C搭話。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小姑娘,你要不要減肥藥???我侄女吃了,減30多斤呢。不是說你胖,你現在身材很好,但是女孩子,總會……” “不用了?!?/br> “你聽我說,小姑娘你現在還年輕,我侄女說了,這個身材的保持,它是女人……” 她聽得煩躁,冷聲道,“我是醫生?!?/br> 終于噤聲。 司機沉默地開車,一腳油門,過兩個紅綠燈。 不一會兒,她仰起頭,巨大霓虹燈牌匾發出耀眼的紅光,“南垣市第二人民醫院”九個字十分顯眼。 在漆黑的夜晚透出幾分詭異氣息。 “謝謝?!庇啻山Y賬下車。 看著醫院微弱的燈光,她的腳步忽然滯住。萬一,真是陳瑕呢? 她沒有做好準備。 不能拖延。誰也不知道陳永華和余屏音會不會來。 她雙手握拳,緊到指甲嵌入rou里。 前臺有護士值班。 “請問,您知道九華山摔倒的小孩子,在哪里搶救嗎?” 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右拐到頭,外科急診室?!?/br> 腦袋停轉一般,無法思考更多東西。手腳都在發抖,發軟,她要站不住。 想見到陳瑕,見到他就好。 吸頂燈的光線太過蒼白,照得人都病怏怏的。她先是走,腿愈發站不住,越走越快,然后跑起來。 頭發披散身后,如她心緒一樣亂糟糟地飄搖。 幾人坐急診室邊,她好像來得算早,還沒有什么大人在。 跑得太快,腰側擰著一般地疼。她大口大口喘氣,“你們見陳瑕沒有?” 幾人還沒答,陳瑕從一旁的診室走出來。 看到她來,他愣住,神情有一瞬間的驚愕,很快轉為心虛。他決心要做好學生,卻又被她逮著他去跑山。 “你怎么來了?!彼读顺蹲旖?,很快想明白,眉梢舒展。 她盯緊他衣服上一片血漬,“你身上有血?!?/br> “不是我的,急診室那哥們兒的。喝了酒還敢跑山,差點摔山下?!彼氲接啻蓳乃?,是怎么從家里跑出來,怎么打聽他,一個人一路到醫院,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 診室內有人喊陳瑕名字,把手機遞給他。方才大概放診室充電來著,剛開機,浮出17個未接來電,全是余瓷的。 這下是真慌了,要不是來往都是人,恨不得直接跪下抱住她腿就開嚎,“我,我救那哥們兒去了,跟上救護車來的醫院,我不知道手機關機了……” 松了一口氣。 方才擔心的情緒消散,眉頭卻皺得更緊了,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她嘴唇微顫,冷冷地說,“陳瑕,我再也不會管你了?!?/br> “別啊,”他聽著她賭氣,像是找到空子一般勾她手,“我就愛你管我?!?/br> “松開?!彼渎?。 “余瓷,余瓷你聽我說,你聽我跟你說……”他準備把那些計劃合盤托出,足足冷了兩個月,終于有機會跟她說話,他再也忍不了。 遠遠地有人喊他,“陳瑕,醫生叫你,說……” “沒空,你喊他們問姓齊的?!?/br> 那人轉頭去跟齊遲星說話,“齊哥……” 就這個空檔,余瓷往外走,他又拉她。 “余瓷,我們聊聊呢,就聊聊?!彼笠菜频?,指腹輕輕摩挲。 周圍還有人,閑散等候的家屬低聲議論什么,他們拉拉扯扯,鬧出來的響動太大。 “別纏著我?!彼÷曊f,往回縮手。 “你忘了,我說我就要纏著你,我要陰魂不散地纏著你?!彼z毫不在意有人在看,也沒半點擔憂丟臉的樣子。 “陳瑕,要點臉?!?/br> “在你面前,也不是第一回不要臉?!?/br> 他真就胡攪蠻纏。 拉拉扯扯走回門口,陳瑕還要說些什么,她冷不丁用力甩開他。陳瑕微愣,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笑容凝固。眼前出現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余屏音和陳永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