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訂什么花啊人回來就行?!狈狡侥樕每雌饋?,只有一小部分是為了花,說完皺著眉看向宋懷晟,“那個剛洗好的床單給他鋪上,好幾個月不回家那房間的灰能把人蓋住了?!?/br> 宋懷晟笑她嘴硬心軟,“你早幾天就告訴我給他換床單了,臥室一天能讓我擦兩遍,現在又說這話...” 方平沒好氣地催著宋懷晟趕緊把飯菜端上桌,宋瑜跟著去了廚房幫忙,低頭的時候剛好看見宋懷晟已經白了一半的頭發。 小時候寫作文的時候,父母的白發是模版里的常勝將軍,怎么寫都不錯,怎么寫都能拿高分。 他上次回來就發現了兩個人年紀見長以后氣色已經不如前兩年,自己也不算個什么省心孩子,為了他愁得一夜睡不著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說了多少次讓你別炒這么多菜,我一走你們又得吃好幾天的剩菜?!?/br> 宋懷晟不以為意,“你說你媽去,我少炒一個你愛吃的她能罵我一禮拜?!?/br> 宋瑜這才側眼看向客廳里十年如一日坐著看電視的人,無奈道,“你是怕你兒子吃了這頓沒下頓嗎?” 方平白了他一眼,“你聽你爸胡扯吧,菜都是他買的我能管了他?” 屋里燈火通明,飯菜的熱氣襯得幾個人溫情暖意,要不是宋瑜飯桌上話少得可憐,這頓飯吃得就算相當愉快了。 飯吃了一半方平忽然放下筷子,“宋瑜,我跟你說個事?!?/br> 沒吃兩口飯宋瑜就猜到了方平要說什么,十年如一日每次見面總要勸兩句,好像離了這些話他們母子的連系就能像臍帶一樣剪斷了,“你爸單位的副局長有個姑娘今年二十八歲,前幾年國考考進了宣傳部,模樣門第和你都挺般配的找個時間去見見?” 這樣的試探十幾年從未有過一次的間斷,方平似乎也不指望他真的答應,只是拿這話一遍遍提醒自己什么才是人類繁衍的正途。 以往這句話一旦開頭就注定不歡而散,但宋瑜這次的態度沒有那么強硬,他只是輕笑了一聲沒有言語。 這些年光七百始的鄰居就不知道給他介紹了多少姑娘,方平想著就算自己不愿意,一個也看不上,但只要念叨的人多了沒準哪天他經不住煩了,為了打發他們也就結婚過正常日子了。 方平已經顧不上管什么婚姻幸不幸福,只要自己的兒子是個正常人她就日日夜夜給菩薩燒高香。 他們愛他,可一點不在乎他往后過成什么樣子。 方平打持久戰的辦法不能說一點效果也沒有,人的意志是會松動的自己也不是天生的同性戀,心理與生理抗爭也有過節節敗退的時候,他就逼著自己合眼想唐珵,一整晚的掙扎與欲望不是單單靠想著唐珵就能夠滿足。 時間一久他真想過忘了算了,干脆順了他們的心意找個姑娘結婚,再不濟自己去gay吧里轉一圈帶回來個男人也行,生理上填滿了心理上也許不會那樣空虛。 這樣受性驅使的念頭一有宋瑜就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夢里全都是唐珵卻沒有一個抓得住,站在不遠處指著他說,“你呢宋瑜,你承擔什么?” 第二天醒來他就坐在七百始的胡同口,逢人就說他喜歡男人。 整個胡同的人都以為宋瑜要么是被什么臟東西上身了,要么就是得了臆癥。 方平從家里面沖出來不知道扇了他幾個巴掌,他只記得自己被打得頭腦都在發昏,然后聽見方平撕裂的聲音在整個七百始響起,“宋瑜!你是不是想看著我和你爸去死你才清醒???!你把我們倆殺了吧,你別這么折磨我們?。?!” 當初七百始里數一數二風光的人家,七百始里最有出息的幾個孩子,似乎都在那幾年成了人飯后談資桌上笑柄,有時候說起來又覺得可惜,張爺爺去世前還經常坐在胡同的石凳上,嘆氣說,那么好幾個孩子,這是怎么了... 那幾年,宋瑜也覺得再這么下去自己離瘋真的不遠了。 從回憶中回神,宋瑜忽然慶幸當初沒做什么過激的事,全須全尾地等著唐珵回來了。 “宋瑜,你能不能別和我們置氣,試著去接受一下行嗎?” 不行了... 宋瑜記得知道唐珵做了記者的那幾年,他經常關注各種報社的雜志,里面有一篇專門記錄一對同性戀的文章,上面寫道,“他堅信這一生無論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改變,除非將他的rou身化了,投胎重做?!?/br> 宋瑜放下筷子,一晚上終于抬起了頭,他堅信他的rou身化了,投胎重做,也改變不了愛著唐珵的事實。 “唐珵回來了?!?/br> 一句話讓宋懷晟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讓方平一雙眼睛里全是絕望。 方平緩緩站起來,聲音和手都在顫抖,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噩夢終于臨頭,“你說什么?” 宋瑜又重復了一遍,“唐珵回來了?!?/br> “你...你們兩個又聯系了?” 方平還在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卻聽見宋瑜不慌不忙道,“已經在一起了?!?/br> 他抬頭笑著看向方平,不是在示威反而有種苦澀感,“你賭錯了媽,他回來找我了,十幾年活得那么艱難都是為了回來找我?!?/br> 方平錯愕地看著宋瑜,她以為只要把兩個人分開時間一長他們就會忘了這種荒唐的事,天南海北的誰也在見不到誰,可她生了個傻兒子,還碰見了個比他更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