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唐珵話里有幾分真假，還沒等余鐘說話陳述的聲音傳了過來，“不是什么大事，想請唐記者發個稿子抹黑一下博興?！?/br>
    唐珵歪著頭，笑了一聲沒說話。

    “老陳，你喝多了別亂說話?！庇噻婇_口斥責了一聲，看向唐珵，“不是抹黑，博興近些年的疫苗在臨床上也出了些小問題，不用唐記者造假杜撰，夸張一點就行?！?/br>
    唐珵沒有應他，二類疫苗市場一向是各生產企業爭奪的主要市場，疫苗質量差距不大的時候，營銷手段就極其重要了。但二類疫苗的市場在近些年的份額早就被瓜分干凈了，不是靠疫苗出身的柏瑞非要分一杯羹就只能靠一些下作的手段。

    付老師說得沒錯，柏瑞不能碰。

    他迷離著雙眼沉思了片刻才看向陳述，“陳總監你這人不厚道，灌了我半瓶老白汾自己都沒下肚幾杯，今天陳總監要是不陪我再喝幾杯，以后柏瑞的飯局我可不來了?！?/br>
    余鐘就在一旁看著唐珵一杯接著一杯給陳述敬酒，陳述沒有喘息連著喝了七八杯都不見唐珵有停的趨勢。

    孫昭在一旁勸著，楊林坐在一邊事不關己，余鐘上前攔了攔，“惹誰都不能惹咱們唐記者，喝了酒心眼比誰都小?！?/br>
    唐珵笑著靠在椅子上，瞇著眼，“你這是拉偏架，柏瑞的人也太護短了...”

    “博興的事...”唐珵頓了頓，話鋒一轉緩聲道，“我不能接?！?/br>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只是有人裝得好，有人喜怒形于色。

    “耍我呢？”陳述第一個紅著眼站了起來。

    唐珵伸手拉了拉他，“您聽我說完?！?/br>
    “商場上的事我不懂，但你們想要靠拉博興下馬來中標，這斷然是不行的?！?/br>
    余鐘問道，“為什么？”

    “新聞不是小道消息是有公信力的。作為權威的制藥公司要是出事，你們誰逃得了呢？博興的疫苗在臨床上有副作用，你們就沒有嗎？博興有官司在身，柏瑞的法務也沒閑著，說實話我連柏瑞是不是人命官司都不知道呢?！?/br>
    “唐記者，這話不能亂說?！?/br>
    “余副總不要太敏感，貴公司的疫苗能通過國家的監測自然是沒問題的，我只是舉個例子?！碧偏炂沉怂谎?，接著道，“到時候博興在我手上出事了，上面追查下來，博興要是沒問題我報道虛假新聞，后半輩子也別想從事新聞行業了。博興要是真有問題，你以為柏瑞能獨善其身嗎？制藥行業一向是一石就能激起千層浪，余副總要懂殃及池魚的道理?！?/br>
    余鐘思索了一會兒，無奈地笑了笑，“唐記者比我要懂新聞效力，既然唐記者說行不通那一定行不通，你也知道二類疫苗的推廣有多難，還得讓唐記者多費心?！?/br>
    唐珵頓了頓，勾了勾唇角，“其實，我是建議柏瑞放棄新聞營銷的方式，費時費力未必討得到好，上次我給貴公司做的報道就沒什么反響，我們也別太把消費者當傻子，是不是廣告他們看得穿的?！?/br>
    場面忽然冷了下來，沒人說話，到最后還是余鐘輕笑了笑，“今天和唐記者聊得很開心，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散場吧，希望還能有機會和唐記者一起喝酒?！?/br>
    “隨時都可以?！?/br>
    唐珵有些晃悠悠地坐到了車里，他們今晚背著長新上層私下找他是有些小看他，想讓他當冤大頭。

    也不知道多少急著賺錢的記者，被這些資本企業坑得前途都沒了。

    孫昭把車內的空調打開，看唐珵一只手撐著太陽xue閉著眼，輕聲問道，“珵哥，我把你送到哪兒??？”

    唐珵的睫毛顫了顫，撐開眼往前看了看，“西子灣...”

    “珵哥?！睂O昭在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你今晚是不是喝得有點兒多了？”

    唐珵應了一聲，“有點?！?/br>
    “我沒替你擋酒你不會怪我吧？”

    唐珵搖了搖頭，“你們領導在，你替我擋酒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嗎？”

    孫昭笑了笑，“其實珵哥，寫篇報道就是動動筆的事，隨便寫一篇柏瑞給你的報酬都不菲，你為什么拒絕呢？”

    唐珵側頭看向他，笑容斂了斂，“老同學見面咱們就不談工作的事了，好嗎？”

    孫昭愣了愣，忙點頭，“好，咱不聊工作就敘敘舊。對了，前段時間我看見宋瑜哥了，只不過好幾年沒見沒太敢上去打招呼，珵哥替我問個好?！?/br>
    唐珵忽地側頭，沒察覺到自己聲音略有些打著顫，“你看見誰了？”

    孫昭看了他一眼，“宋瑜哥?！?/br>
    “你...”唐珵的背挺了挺，緩了一會兒才慢慢道，“你在哪兒碰見他的？”

    “人大?！睂O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和宋瑜哥沒有聯系嗎？”

    唐珵頷首，發現手有些發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久到乍一聽宋瑜這個名字就好像前世聽過的一樣。

    看見唐珵有些不對勁，孫昭急忙道，“我meimei在人大上學，我上周去接她的時候在學?？匆娝舞じ缌?，我看他手里拿著電腦，不知道是去那里辦事還是在那兒工作?！?/br>
    唐珵沒再說話，車駛進了隧道，燈光變暗。

    汽車顛簸了一陣，唐珵感覺有些頭暈目眩，然后周圍嘈雜的車鳴聲忽然消失。

    在寂靜空蕩里傳來一個聲音。

    “哥，你要是我親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