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南墨就瞅見外頭的雪又堆了挺深的一層，今天免不了又是在大隊長的號召下掃雪的一天。

    燒了水刷牙洗臉又仔細地擦了面霜，把羊rou湯從櫥柜里頭拿出來，倒了一些在鍋子里面熱上，南墨拿了一把掛面，給自己隨便地煮了一碗面，對付著把早上的一頓給吃了，又給警長弄了點吃食，先把屋檐下的冰棱給清理了，這才又開始清理起院子里頭的積雪。

    像是早起和南墨一樣清理院子的人不少，王翠芬也在清理院子呢，她一早起來就看著家里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尤其是老二老三家的，那更是來氣，尤其這會瞅見她們在磨洋工，她就更加不爽了。

    “我這也不知道造了啥孽，咋地就攤上了這樣的兩個懶惰媳婦?！蓖醮浞伊R罵咧咧地說，“進了門這么久了，也就只給我們老談家生了幾個賠錢的丫頭胚子不說，干活還磨磨唧唧，成天只想著我這個當婆婆的人去伺候，真當自己是地主家的大少奶奶了，想要人伺候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命！”

    王翠芬的二兒媳婦趙蘭花和三兒媳婦高菊花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她這么磋磨了，剛進門那會還會有些畏懼，但看看最實誠的老大家的被她磋磨的沒了命之后就知道王翠芬這人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玩意。

    你越是給她臉面她就越發覺得你好欺負，兩兒媳婦也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分家的，也就是先前被老爺子因為老四還沒結婚的事兒給摁下了分家的念頭。

    再加上這會修渠一類的重活那家家戶戶都得出一個人，若是分了家，那就自家算一戶到時候這種活計的時候就得出人，不像是現在一大家子只要出一個，家里輪著來就行。

    王翠芬干啥一大早就臉色臭，張嘴閉嘴就罵人，趙蘭花和高菊花兩人也心里門清，不就是桂枝嬸子家的燕娟又給生了個大胖孫子么！

    “娘你這話說的，這肚子里頭懷了啥貨哪是我們能管的住的？”趙蘭花利索地搬了一簸箕雪出去，朝著王翠芬說，“反正這田就在這兒，種啥出啥唄！”

    當她不想生個兒子呢，她也想啊，可王翠芬手上捏著老大在林場上班的工資，平常連點好的都不給家里買，家里的雞蛋啥的進的都是他們老兩口的嘴，她勉強吃飽肚子半點油水不見，月信也不是每個月都來，她能咋整？！

    “就是啊娘，都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你種個土豆下去你總不能想著出來個倭瓜吧！”

    高菊花也跟著說道。

    她和趙蘭花兩都差不多，都找了南墨看過，都說是宮寒，再加上營養也不夠足，月信自然不能準。她們倆都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的毛病，可王翠芬說啥都不肯掏錢呀！

    哪怕南墨說實在不行，拿豆子磨了豆漿日日喝一些對女子也有好處，但王翠芬就連這點豆子都不舍得拿出來!

    這會倒是嫌棄上她們沒能給生個兒子出來了！要像是桂枝嬸那樣不虧著自家兒媳婦，那她們說啥也得給拼出個兒子來??！

    光是會在這里嘴瞎咧咧有個啥用！

    王翠芬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越發看人不順眼，借口要回去看孩子直接就不管了。

    不管就不管唄！

    趙蘭花和高菊花兩人也懶得搭理王翠芬，哪天要是不給她們臉色看才奇怪呢。

    “嫂子，娘那頭是看上了衛知青吧？”高菊花和趙蘭花說悄悄話。

    “我看差不多，昨天不是還把人領到家里來了么！”趙蘭花說，“我看娘也是病急亂投醫，誰家姑娘不行挑來挑去挑了那么一個！”

    趙蘭花鄙夷，那姑娘可不是啥省油的燈，真要進了門還不知道要鬧出啥動靜來呢！再說了，婆婆就一直偏疼老四多一些，等到老四結婚的時候怕不是都要把錢貼在人身上去，這萬一老四家的生了個兒子出來，那家里更加沒有她們的地位了。

    “倒是大哥那頭，娘真心是黑了心肝了?！壁w蘭花又說，“看上誰家不好，還真看上有娣去了！也不怕二癩子一家難纏！”

    趙蘭花怎么想都覺得焦頭爛額的很，往后的那些日子哪還能過？

    “菊花，我尋思著，要分家還是要趁早一些才行啊，咱們憋屈了這么多年，總不能往后也把咱們給搭進去??！”

    趙蘭花看了看王翠芬沒有出來的意思，這才毫無顧忌地把話和人說了，“你可別說你看不出來的??！”

    “就是咱們想，爹那頭也不同意??！”高菊花郁悶地說，“前頭咱們倆又不是沒鬧過，可爹咋說來著，咋也得等到老四分家不可??！老四一天不娶媳婦，那咱不也是沒法子？”

    當她不想關上門來過自己當家做主過日子呢，可這不是沒法子么，不管咋說的，家里公公婆婆為大，而且公公好賴還是個支書，該給的臉面也還是要給的！

    趙蘭花想了想，她拉近了高菊花，“娘不是嫌棄咱們生都是姑娘是賠錢貨么，可咱兩這身子骨不調理那是不成的，咱們就上醫務室找南墨調理去……”

    “那不是沒錢？！”高菊花說。

    “那就欠著唄！”趙蘭花說，她的眼睛里面有著光亮，“到時候讓南墨來問家里討啊，是娘要咱們生兒子的，想要生兒子那就得花錢吃藥調理，娘要是不給，咱們就鬧！到時候只怕爹娘巴不得咱們都分家出去！”

    第240章 豆苗

    高菊花聽到這話心里也有些意動，她前幾年生了個姑娘之后肚子就一直沒動彈過，她心里也不是沒想法的，就是她男人也沒少嘀咕這事兒。

    這要是沒兒子，往后那可不得絕了戶么！她和老三掙的工分和錢，難道還要拿出去養外人不成？

    南墨看病那價錢也不貴，最多就是藥錢，她和老三一年掙的下來年底能分紅的那些錢給她看看病也就夠了，畢竟她又不是啥重病或者是要吊著命。

    “這真能成？”

    高菊花又忍不住問道，在她看來，她這個二嫂趙蘭花那還真是個伶俐的主，她說的指不定還真能成！

    “有啥不能成的！”趙蘭花說，“咱們進門這幾年，除了生孩子前后那一段時間能歇著了，其他啥時候給咱們歇過？就咱們這干的，都抵得過大隊上的黃牛了！

    家里的進項咱們也都有份的！咱們要看個病那也是正常的，憑啥不給咱們看??？

    咱們不花錢難道還等著別人來花這個錢不成？”

    趙蘭花說到這里的時候眼睛之中露出了幾分兇光，“是便宜咱們還是便宜別人，這筆賬，菊花你也會算的吧？而且咱們要是是一直生不出兒子來，你覺得你家那口子和我家那口子心里能甘愿？”

    趙蘭花可沒想那么好呢，別看老二這會對她還算上心，可再過幾年她依舊生不出個兒子來，老二心里保證能有想法，指不定到時候就是她不能生就會有別的女人去給老二生了。

    高菊花聽著這話，心里也不是沒啥想法的，老三沒少嘀咕呢，也就是她這會還年輕還能拼一拼，可等到歲數再上來點依舊沒個兒子傍身，老三真的能容忍嗎？

    “成！”

    高菊花也點了點頭，“咱們為了這個家也沒少付出，到時候分家的時候依著娘的脾性也不像能把錢分給咱們的，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便宜咱們！我就不相信爹還能眼睜睜地瞅著自己的臉面在青山大隊里面丟了個干凈！”

    只要南墨肯讓她們兩欠錢看病，到時候他們還不上依著南墨的性子那可不是啥忍氣吞聲的，到時候鬧大了，丟人的也都是他們！

    就沖著公公那要臉面的作風，絕對是要把事兒給填平了的。

    趙蘭花見高菊花這樣的上道那也高興，反正現在沒分家，她和老三媳婦在婆婆手上討生活那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同下水也算有了個伴兒。

    兩人又嘀咕了一陣，如今還有個把月就過年，過年的時候還要喝藥太不吉利，等到過完年之后就可以準備把身子骨養起來了，反正老四也不可能在年前這個月的時間內就結婚的。

    王翠芬因為王桂枝家添丁埋怨兩個兒媳婦的事兒也很快在趙蘭花和高菊花的推波助瀾下在青山大隊里頭傳開了。

    趙蘭花和高菊花兩個人也不是啥吃素的主，這婆媳三個人之間的斗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隊上的人都知道其中是咋一回事兒呢，再說了，這生不出兒子來光怪媳婦有個啥用，前頭也都有給生過閨女，證明兒媳婦那塊地是有產出的啊。

    天寒地凍的王翠芬不樂意出門，家里洗洗刷刷的活全都正大光明地丟給了兩個兒媳婦，所以在她沒意識到的時候，她這名聲在大隊上那是越發的不能看了。

    這消息自然也傳到王桂枝的耳朵里頭，王桂枝壓根就沒當一回事兒，她又不是王翠芬天天就想著別苗頭，有那個時間還不如給娃子多洗幾塊尿布呢！

    冬天對于坐月子的產婦來說倒是個好時候，他們這兒夏天雖然算不上火熱，但熱的時候也能把人給熱的中暑，而且這年頭能讓兒媳婦坐滿一個月月子的人家也是少有，也就是談國柱談國華兩兄弟家了。

    談明江早上走的早，九點來鐘那會，談明河就已經從公社回了家，他一路回來也不覺得累，進屋瞅了孩子一眼又見了媳婦之后，他就帶了點吃食準備去媳婦娘家通知一聲了。

    南墨也過來看了一趟，昨天光線不算太好，只是把了個脈之后也沒仔細看，今天白天過來的時候就兩個都能看的清楚了。

    她過來的時候也不是空著手來的，還帶了半斤的紅糖過來。

    她過來的時候，燕娟醒著，倒是孩子還在呼呼睡著，沒滿月的孩子基本上全天候都以睡為主，出了月子之后每天清醒的時間就會長一點。

    “我聽嬸子說，給取了個小名了？”南墨給燕娟看過之后，又看了看孩子，她帶了碘伏和棉簽過來，給孩子的臍帶那頭消了消毒又和醒著的燕娟聊了幾句是。

    “對，叫豆苗?！毖嗑晷χf，“他哥不是叫豆芽么，這孩子的小名就叫豆苗?！?/br>
    燕娟看著被南墨重新包好了襁褓的小兒子臉上滿是笑，再加上剛剛又瞅見自家男人，她心里也高興的很。

    南墨也覺得這小名挺有愛的，“到時候一聽就知道是兄弟倆，就和虎子和虎頭似的?！?/br>
    “可不是么，俗話都說打虎親兄弟么，”燕娟應道，“我這比松柏家的還運氣點，人家是趕上秋收那會，我這是趕上了農閑時候?！?/br>
    燕娟說這話的時候也還是感慨了不少，趕上秋收那會，就算坐月子不用下地可家里人依舊還辛苦的多，因為產婦不下地家里其他人得下地呢，有些時候還得辛苦一些，所以她這運氣也是比松柏家的強一些。

    “往后你要是生孩子啊，要能趕上這個時候也舒服，”燕娟真心誠意地說，“秋收那會還有些熱意，這會外頭冰天雪地的，大家都想著待在屋子里頭暖和也不難熬?！?/br>
    不過唯一一點，就是懷孕這事兒還不好掌控，誰不想年頭有年尾生這樣能坐個全乎月子呢，但孩子呢，通常都是說來就來的，半點不帶商量的。

    南墨原本覺得燕娟這感慨還挺不錯的，轉頭又聽到她提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就忍不住囧了臉。

    嫂子你未免想的也太長遠了一點吧！

    第241章 臘八粥

    燕娟也就是提了一嘴，見南墨那神色有異就知道她臉皮薄了。

    “我也就是順口這么一說，”燕娟忙說，“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br>
    燕娟也怕自己說的多了反而惹惱了人，不過這年頭到了晚上除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沒啥事兒可辦了，要不家家戶戶的年輕兒媳婦咋能一個接一個地生呢！

    “嫂子還是多休息?！蹦夏刹桓以俸脱嗑甏粢惶幜?，生怕她再說出一些別的叫人尷尬的話來，“這會是你身子骨最虛弱的時候，月子里頭能少動彈的就盡量少動彈點，但每天也還是得下床走動一下，一直在床上呆著也不成?！?/br>
    燕娟自然是答應的，她也知道女人要能好好做個月子對往后那也是有好處的，月子里頭沒養好，年輕時候可能還不咋地，但等到年長之后都會顯現出來。

    “你放心吧，娘和嫂子都體諒著我呢?！毖嗑暾f，她嫁到談家之后，要說苦日子那也不是完全沒有的，但更多的還是有指望著呢。

    今天她男人從公社上回來的時候還給她帶了罐麥乳精，說是讓她養身子的，往后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的。

    南墨也沒交代多少，燕娟也不是第一次生養的人了，自然心里都有數。

    南墨把棉簽和碘伏留下了，讓燕娟記得給孩子擦臍帶哪兒消毒，等到孩子臍帶掉了之后再給她，又和王桂枝還有紅麗打了一聲招呼之后這才回了醫務室去。

    回了醫務室之后就是把醫務室往外路上的積雪清理干凈，一直得清到和大隊上其他人家清的路段才算，不過這會大隊上的人都勤快的很，自家跟前出去前后都會清理上一段出來，方便自己也方便別人。

    等清理過后，南墨就回屋看了看日歷本，這年頭的日歷還是她之前去縣城的時候買回來的。

    現在的日歷本可不是后面的有掛歷美女的時候，倒也的確印刷了一些圖，但大多都是一些鼓勵的語錄。

    南墨看了看日期，發現明天就是臘八的日子。往年到了這個時候家里就會煮臘八粥，甚至寺廟里面也會派送臘八粥。

    往年這會她要是有空，那就會和家里人一起熬臘八粥，要是沒空，家里人也會特地熬了臘八粥送到醫院里頭讓她吃一碗一起過節。

    至于原身，記憶里面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每到這個節日的時候也會給熬一鍋臘八粥，里面用料可能沒那么講究也沒有那么全乎，但多少也是這么個意思。

    后面外公外婆沒了，南方和李靈韻兩個人都忙，自然也就抽不出空來做這種講究的事兒了，想到這里，南墨就琢磨著，到臘八那天，自己也可以給熬一鍋臘八粥，也能給松花嬸還有桂枝嬸家送一碗，也算大家一起過個節日了。

    南墨原本和王桂枝的大兒媳婦紅麗商量好是這兩天一起上公社的，紅麗上公社主要是給家里男人送點換洗的衣服還有糧食菜一類的。

    南墨上公社則是為了買點藥材回來，要有時間那就去萬飛那邊轉一圈再提供上一批貨，但談明江前頭回來了一趟走的時候就把談家要送到公社上的東西一起帶走了，這會談明河也回來了，臨走的時候那肯定也是會帶一些東西走的。

    談明江也就請了今天一天的假，說是明天一早就得走，就這樣燕娟還心疼呢，覺得請假會扣工資，萬一到時候影響轉正就不好了。

    要不是假都已經請了，燕娟也沒辦法把人推回廠子里頭去。

    想到明天就是臘八了，既然決定要煮臘八粥的話，有些該提前準備起來的也就得提前準備了，像是紅豆一類的也還得浸泡了之后。

    她從超市里頭把煮臘八粥需要的東西拿了好些出來，該洗的洗，該泡的泡，忙著倒也挺高興的。

    青山大隊上也都過臘八呢，也會煮個臘八粥甚至還會泡點臘八蒜，不過做臘八粥這種事兒就沒有用料那樣的考究了，通常是家里有啥就放點啥，湊不夠八樣也沒啥，就是圖個好兆頭。

    因為要煮臘八粥的事兒，南墨還格外起的早了一些，但現在天黑的早，吃過晚飯之后通常也沒事可干睡的也格外早的她每天都覺得自己睡的足足的，早上比往常的時候早起那么一兩個小時也完全不在意。

    冬天的灶臺哪兒永遠是最暖和的，更何況早上一個人慢慢悠悠地熬著一鍋香濃的臘八粥，南墨也難得感受到了其中的安寧。

    天才剛剛擦亮的時候，南墨這一鍋用料十分豐厚的臘八粥就已經煮好了，她覺得經過家里這么多年的歷練，她這煮臘八粥的手藝還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