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罪 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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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求情無人領情,嚴夢舟本人反倒輕松,還自請去往氣候最惡劣的滄州。 戍守邊關斬殺敵軍總比在京城折騰皇室、世家子弟要好。 景明帝知曉滄州有嚴侯的舊部,本不愿嚴夢舟前往,奈何嚴夢舟態度堅定,他沒道理駁回。 再者,他也想看看,那些是將軍是更敬重年邁的嚴侯,還是更敬重皇室的權威。 景明帝已然應允,給嚴夢舟撥了隨行侍衛,命其不日啟程。 而嚴夢舟請求多帶兩個志同道合的同伴,便是袁正庭的兩個孫兒,袁平柏與袁望松。 早早得了嚴夢舟命令的二狗守在城門口,領著袁正庭去見了倆孫兒,兩人被侍衛看守著,連行囊都沒有,正倉促地要趕往滄州。 “王爺!”袁正庭氣喘吁吁地喊住嚴夢舟,“王爺定要如此嗎?” 嚴夢舟黑眸熠熠,回道:“定要如此?!?/br> 這事表面是這樣解決了,事后有人細查,多少會查出異樣。況且他日嚴狄蘇醒,必會將雪蓮的事情告知與嚴侯,只要順著狀元鎮的方向查,很快能查到小疊池眾人,屆時施綿首當其沖。 袁正庭會出手相助,但能護到何種程度就難說了。 嚴夢舟帶他兩個孫子遠去滄州,他想孫子好好的,就得全力護得施綿幾人安然無恙。 袁正庭風塵仆仆地趕來,不知是氣的還是累的,喘氣聲一刻也未停下。 他已到古稀之年,蒼老的身軀看著隨時都要散架,卻還得為不成器的兒孫cao勞。袁正庭走到兩孫兒面前,重重嘆息,道:“跟著王爺要盡心盡力,不可辜負王爺厚望?!?/br> 倆孫兒頭腦簡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的嚴夢舟,對為什么被他選中同去滄州,同樣是滿頭的霧水。 滄州是有名的寒霜之境,常年風雪,更是有一座被冰雪覆蓋的不可跨越的天山。那地界除卻駐守的將士,百姓都少有。與之接壤的便是茹毛飲血、教化未開的北部蠻夷。 他們這種公子哥過去,沒人照看,興許兩日都熬不過去,再嚴重些,被人撕碎了下鍋都有可能。 兩兄弟淚眼汪汪,想哀求祖父想法子??词囟说氖绦l抬了抬手上長刀,兩人登時嚇得眼淚往肚子里流,只敢用眼神求助。 袁正庭又嘆了口氣,轉道入宮去了。 嚴夢舟一行人跨著駿馬離京,在城郊遇見了前來送別的太子。 “萬事當心?!碧映钤奇i在眉心,溫和地叮嚀后,復問,“京中可有什么瑣事需要幫忙?” 京中所有事情已安排妥當,若說還有未顧及到的,那就是未來得及與施綿道別。但這事無論如何,嚴夢舟也不會托付給太子。 他在心中回憶了下,道:“到底是我殺了周敬祖,我與施茂笙有過來往,不知這事可會對他與周二小姐的婚事產生影響?;市秩粲行?,就幫臣弟照拂一二吧?!?/br> 縱然最后失了雪蓮,與周靈樺的合作還是順利的。嚴夢舟答應過她的事,還是要兌現的。 太子答應了,又道:“此行兇險,千萬當心?!?/br> 嚴夢舟漫不經心地回道:“更兇險的已經歷過,這點算不得什么?!?/br> 太子一時無言。 城郊荒僻,嚴夢舟走的正是當年明珠回黔地的那條荒山夾道,四面荒涼,風吹到此處也變得悲切起來,蕭瑟凄清。 嚴夢舟往荒涼的山脊上看,風吹動額發刺入他眼中,使他微瞇了下眼,恍惚看見山脊上有三道熟悉的人影相送。 定睛再看,原來只是一棵光禿禿的枯樹與兩塊石頭。 也是,他走得匆忙,在京城的十三都沒摸清這是怎么回事,施綿又哪里能知曉。 嚴夢舟摸了摸胸前藏著的兩張金箋,那是他與施綿的婚書。心道:她還是不知曉才好。 太子被嚴夢舟那一句話說得靜默許久,幾經思量,回神后,眼神摯誠地問道:“當真無法妥協嗎?” 嚴夢舟定定回望他,兄弟二人此時仿若并肩立在云端,幼年共同的記憶閃回在眼前,有哭有笑有遺憾。 良久,嚴夢舟道:“初回京時,你總說幼時母后是如何偏疼我?!?/br> “是,這點我可以對天起誓,絕無半點謊言?!碧诱Z調激動,神情不似作假,恨不得當場起誓讓他相信。 嚴夢舟淡然一笑,不喜不怒道:“她那時對我的疼愛或許是真的,但這并不妨礙她在危難時刻選擇你、毫不猶豫地拋下我,不妨礙她在感受到威脅時,親手殺了我?!?/br> 太子怔住。 “我所經歷的這些,你不曾遭受,所以你才能愁思著問出那句‘當真無法妥協嗎’?!?/br> 嚴夢舟翻身上了馬,自山脊上席卷來的干燥的風吹得他額發翻飛,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濃眉星目。 他坐在馬背上回首看來,脊背堅/挺,如勁風中的翠竹,毅然挺立著,不為任何力量所擊倒。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所有。若我是你,說不準也會與你抱有同樣的想法?!?/br> 血濃于水的親人,能有什么矛盾無法諒解?各退一步不好嗎? 不好。 嚴夢舟想到自己與施綿,道:“你大概不會知道,有的人早早就被最親近的人拋棄,光是茍活于世,就費盡了心思?!?/br> 說完最后一句,嚴夢舟向他拱手辭行,一夾馬腹,向著無邊的蒼茫大道策馬而去,隨行侍衛紛紛揚鞭,緊隨其后。 馬蹄踏著沙石土地遠去,濺起陣陣飛塵。 作者有話說: 下章就過渡到兩年后了。 第59章 聽聞 這年冬日, 大雪連續飄了三日,小疊池邊上的竹子被壓彎了腰,低低地伏在清冽的水面上。 貴叔撐著條小船捉了兩條魚上來, 小船靠岸時攪動水面薄冰, 入水的竹節晃動, 上面壓著的沉甸甸的積雪簌簌往下落。 菁娘遠遠看著就覺得冷,高聲喊著貴叔快些上岸,轉頭與施綿道:“今年的雪也太多了,都沒見過幾回日頭,幸好提前把褥子全都曬了一遍……小姐夜間可冷?” 施綿也在眺望貴叔, 聞言回道:“燃了炭爐,不冷的?!?/br> 池水邊貴叔已上了岸,將魚放入木桶中,洗手后回來, 菁娘指著竹林另一側的山路道:“不是說有棵樹被雪壓斷了嗎,去清理一下, 不然待會兒十三回來被擋了路, 該大呼小叫了?!?/br> 天氣寒冷, 小疊池多是老弱婦孺, 悶在屋子里很少外出, 只有十三年輕力壯閑不住, 沒事就背著個藥箱騎馬溜出去。通常兩日就回來, 這次外出都三日了,也該回來了。 “這就去?!辟F叔拎了把斧頭往山路上去。 施綿看看灰蒙蒙的天與不斷往下落的雪花,站起來去披斗篷, 道:“我跟過去看看?!?/br> “別離得太近傷著了?!?/br> “哎?!笔┚d應了, 撐著傘往外走去。 她一動, 窩在炭爐旁打盹的黃狗搖著尾巴站了起來,先一步竄出去,撲進雪地里打了個滾,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些雜亂的痕跡。 踩著小黃狗留下的斑駁腳印,施綿來到白茫茫的山路上,一棵快有人腰那么粗的枯樹正橫在路上,枝干雜沓,張牙舞爪地將小路攔死。 貴叔一人很難將其搬開,只能用斧頭先把枝干砍斷,再移到一邊去。施綿時不時伸手幫忙撿撿掉落的小樹枝,以方便貴叔下手。 又一斧頭劈在樹干上,早早跑遠的黃狗汪汪叫了幾聲,其中摻著幾聲熟悉的模糊不清的叫罵聲。 貴叔站直了向山下看去,道:“好像是十三回來了,火氣這么大,別是摔傷了。小姐你別動,我過去看看?!?/br> 這地方離竹樓不遠,喊一聲里面的人就能聽見,不用擔心有危險。貴叔是放心她待著的。 施綿點頭,看著貴叔躍過枯樹隱入綿綿飛雪,撐著傘又撿了幾截枯木,看見卡在樹干上的斧子后,伸出手去試了試。 貴叔掄起的時候看著可輕松了,她試圖提起,斧子卻分毫未動。 施綿與斧子較起勁兒,反復試了幾次,接受了自己無法拔出斧子的事實,將要放棄,前方傳來十三的聲音:“真他爺爺的倒霉!大冷的天我不好好待在屋里,去伺候你個老道士也就算了,連個死樹也趁機欺辱我!” 蒙蒙飛雪中,十三牽著匹馬走來,馬背上坐著個縮著脖子的藍衫老道士,比貴叔更年長一些,似乎很怕冷,兩手緊緊抄在袖子里,身上灰撲撲的,像是長途跋涉而來。 十三竟然會帶陌生人來小疊池? 施綿愕然,暫未出聲,朝兩人身后望去,看見貴叔牽著另外一匹馬走來,馬背上馱著個箱子。 “施小九,還不快把樹給我扛走!”十三看見了枯樹后的施綿,惡聲惡氣提要求。 施綿哪里扛得動這棵樹。她沒理會十三,再次打量起那個老道士。 而老道士聽了十三的話,縮著的脖子向前一伸,朝著施綿看來,驚訝道:“這就是小九姑娘嗎?能單手拎斧子?還能扛樹?和我聽說的不一樣??!” “……”施綿左手撐著傘,看了看自己抓著斧柄的右手,默默松開了。 十三嗤笑道:“拎斧子扛樹算什么,她還能單手接人呢。小九,我把他拋過去,你接住了!” 說罷他一把將老道士拽下馬,老道士落地,腳底板在地上滑了一下,雙手仍抄在袖中未拿出,沒有東西支撐,打了個趔趄差點摔趴在雪地上。 十三怒氣沖沖地將他扶住,道:“你就懶死吧!” 此情此景,施綿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等貴叔到了跟前,才有人為施綿解了惑,“這位道長是來幫十四送東西的?!?/br> 乍然聽人提起嚴夢舟,施綿撐著傘的手一抖,油紙傘偏了個角度。她迅速撐回頭頂,但已有雪花飄入傘下落在她臉上,頃刻被升起的熱度融化。 老道士的到來,除十三之外,小疊池其余人全都很意外,畢竟嚴夢舟已近兩年沒有任何音訊了。 要不是十三解釋了他是惹了麻煩身不由己,又有袁正庭佐證,菁娘就要懷疑他是想始亂終棄了。 可就算是迫不得已,菁娘心里也不太舒坦,哪有成親第二日就一去不回,連封信也不寫的?遇見的難處再大,難道還能大得過去袁正庭嗎? 她語氣不是很好,問老道士:“他讓你送了什么過來?” 老道士似乎很冷,揣著的手一直未放下,指揮著十三在從馬背上搬下來的箱子里翻找了會兒,摸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 施綿接過打開,看見里面是一顆拳頭大的白玉珠子,光潔無暇,泛著瑩潤的柔光,乍看就是個大點的普通的珠子,細看后才發覺它隱隱帶著些古樸厚重的綿長意蘊。 菁娘撇撇嘴,問:“他就沒寫封信,或者讓你傳個什么話?” “沒有?!崩系朗康?,“只讓貧道把這珠子送來給小姐做夜燈照明用?!?/br> 這下連十三都惱了,“我跑了那么遠去接你,親自為你牽馬,你就帶這么個玩意回來?耍我呢!” “別急,還有一樣東西?!崩系朗亢呛且恍?,揣著的手終于舍得掏出來了。 他在寒酸的衣袖里掏出一個類似暖手爐的圓肚陶壺,外面銹跡斑斑、坑坑洼洼的,是個看著有很長年頭的舊物,更不像是能裝貴重東西的。 十三搶過來,邊打開邊道:“這里面要再是個珠子,我就把你埋到后山……” 圓肚陶壺打開,他看了一眼,話音倏停,“啪嗒”一聲將陶壺合上。 看看笑瞇瞇的老道士,十三再次打開盒子,仔細看罷,用力一拍桌,高聲怒吼道:“你隨身帶著這么個東西,不能早點跟老子說嗎!” 施綿與菁娘看他這么大的反應,都站起身看了過去,只見那個圓肚陶壺外在不顯眼,內里同樣普通,里面裝了大半的雪,雪上躺著一朵瓷白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