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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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附在溫珩耳邊低語幾句,溫珩立刻搖頭:“阿姊,這件事實在是太冒險了?!?/br> “阿珩,只有如此禁軍才能入京?!睖卣衙餮垌领o地說道。 溫珩抿著嘴唇,久久無言。 火燭的光跳動?在溫昭明的眼眸深處,德勤殿是昔日召幸妃嬪的地方,桌上有各種脂粉與頭油。拔步床上的紗幔本就極其易燃,溫昭明將窗戶遮住,除非是火勢蔓延到不可收拾,都不會被?輕易發覺。 她舉起那根即將熄滅的火燭,引燃了床幔。 火舌舔舐著輕紗床幔,殿內逐漸滾起濃煙,溫昭明和溫珩走到門口:“阿珩,不要害怕,我不會有事的?!?/br> 她輕手推開殿門,將溫珩推到了庭院中:“記住,等到內殿的火勢變大,你再出去?!?/br> “阿姊?!睖冂竦难廴ξ⒓t,“你一定要小心?!?/br> 溫昭明彎唇一笑:“好?!?/br> 說罷她將殿門重新合上,并拴上了門閂。 溫珩在庭院中站立良久,直到遮擋窗紙的床幔被?點燃,偌大的德勤殿中早已一片火海。 守備終于在此刻發現不對,立刻打開宮門:“不好!德勤殿走水了!快叫人救火!” “走水了!” 四下亂作一團,無人發覺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眾人腿間跑了出去,溫珩沿著長街向太和殿的方向用盡全?力跑去。 禁庭之?內,火光沖天,德勤殿中的熊熊烈火將內宮的半邊天空都染成紅色。 此刻晨昏交替,已經有大臣站在奉天門外候朝。孟宴禮上前攔住溫珩:“殿下,殿下,您這是怎么了?” 溫珩臉上帶著炭黑的污漬,淚眼婆娑:“孟大人,宜陽公主聽聞父皇圣躬違和昏睡不醒,希望能夠感召上蒼,以她的性?命換得父皇的性?命?!?/br> 他的錦袍上遍布著灼燒的痕跡,鞋子也跑丟了一只,滿面淚痕。儼然?一副從?火海中跑出來?的樣子。 朝臣們面面廝覷,每個人臉上都異彩紛呈。 竊竊私語之?聲不絕于耳。 站在眾臣之?首的莊王溫襄臉色鐵青。 從?德勤殿離開后,溫襄與戶部尚書?商議決定,由戶部禮部尚書?共同撰寫奏表,并暗自封鎖宮門。他想趁楚王尚未覺察之?際,將內宮大權握于手中。 只是如今,內宮起火,溫兗卻有了名正?言順入宮的權力。 溫襄看著尚且啜泣的溫珩,只覺得怒火中燒,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的雙手狠狠握成拳:“還愣著做什么,快去救火??!” * 宜陽公主府外,有兵甬縱馬疾馳而?來?。 “王爺!屬下已經探聽清楚了,陛下圣躬違和,宜陽公主于祈求上蒼能夠以她的性?命換得陛下的性?命,這把火便是公主自己?燃的?!?/br> 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溫兗愣愣地問:“當真?” “是五殿下親口說的,奉天門外的大臣們全?都聽見?了,此刻只怕已經傳開了?!?/br> 正?在眾人面面廝覷之?際,宋也川緩緩走上前,他的烏發貼于臉側,眼眸之?中一片漆黑,嗓音也有些喑啞,甚至有幾分?發顫:“宜陽公主現下如何,可有性?命之?虞?” 那兵甬緩緩搖頭:“屬下是外侍衛,不得入內宮。只知道德勤殿的火勢極大,殿宇的房梁都燒斷了三根?!?/br> 這是溫昭明的決心,宋也川知道,這樣一來?便不會有人將她視為任何皇子的黨同。 府外眾人立刻撥轉馬頭想要回到各自的府邸,溫兗拉起馬韁想要向內宮的方向奔去。 宋也川上前攔住了溫兗的馬。 “公主不曾謀逆,還請王爺恪守今日之?諾,將汝州和并州交由公主殿下?!?/br> 宋也川身上的衣物還在滴水,明明是潦倒殘破的模樣,雙眸卻極為堅定清澈。 溫兗突然?玩味一笑:“宋也川,給我那meimei做面首有什么意?思,不如來?做我的家臣。我溫兗一向禮賢下士,對于麾下門客幕僚委以重金,若你肯助我,我不光給你百金,還能為你洗脫罪籍,并且讓你重入翰林院,你意?下如何?” 宋也川仰著頭看向高坐馬背上的溫兗,緩緩再次一揖:“請王爺信守承諾?!?/br> 溫兗名下共有府州二十座,但汝州和并州是最為富庶的兩州,他心中極為不舍??伤闹苋?是大臣和武將,武人最講信用,他若是今日背信棄義,只怕日后會被?自己?的部下恥笑。思及至此,他只得恨恨道:“兩州印璽,稍后會送到公主府上?!闭f罷撥轉馬頭,打馬而?去。 宋也川的臉上依然?沒有露出笑容,他的目光越過房屋與瓦舍,依然?看向那座輝煌煊赫的宮掖?;魰r行拿了一件氅衣來?,想要披在他肩上。 鳥獸俱散,宋也川繃著的弦驟然?一松,他輕輕晃了晃,霍時行立刻上前欲扶。 宋也川擺手,低聲顫抖著說:“你們快去宮門口候命?!?/br> “是!” * 天明時分?,大火終于熄滅。 孟宴禮從?奉天門出來?后,又從?午門出了皇城。他坐著轎子途徑西長安街時,突然?聽到有人在轎外道:“宴禮?!?/br> 他掀開轎簾,閻憑正?站在轎子外。 見?他有話?要說,孟宴禮便從?轎子中起身走了出來?:“不如去四時堂喝杯茶?!?/br> “正?有此意??!?/br> 四時堂是開在西長安街上的一家茶樓,二人在二層雅間落座,孟宴禮給閻憑倒了一杯茶:“你閻大人自從?入了內閣之?后,便成了大忙人,我幾次約你你都忙得很,怎么今日有空約我喝茶?” 閻憑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茶盞上,緩緩說:“我今日,見?到了你那小徒弟?!?/br> 孟宴禮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如何?” “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有宰相輔之?才?!遍悜{苦澀一笑,“今日楚王欲搜宜陽公主府,借機誣告莊王謀逆,并請我作證。楚王言之?鑿鑿煞有其事,將我都蒙蔽了過去。還是你那小徒弟點醒了我?!?/br> “兩虎相爭本就勢同水火。莊王也未必清白?!泵涎缍Y端起茶盞啜飲一口,而?后老神在在說:“你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哪里比得了我那徒弟?!?/br> 閻憑嘆了口氣:“今日公主府外,宋也川出盡了風頭,就連眼高于頂的楚王,都有招攬之?心??伤孟駵啿辉谝?的樣子,你說他到底想燒哪一灶?莊王和楚王他總得選一個吧?!?/br> “依我看,他哪一灶都不想燒?!?/br> “難不成,你那小徒弟只想跟著宜陽公主?”閻憑皺眉,“憑他的身份,只怕是要給公主做一輩子面首,還能做駙馬爺不成?” “我說閻老頭,你管這么多干什么?”孟宴禮給他倒茶,“你以為宜陽公主是好相與的?”說罷,他將今日德勤殿中的事一五一十說給閻憑。 聽聞此言,閻憑長嘆一聲:“過去只知宜陽公主美?貌傾國,想不到竟如此機敏睿智。方才你說她于德勤殿中焚火,可有性?命之?憂?” “受了點皮外傷,性?命無虞?!泵涎缍Y蹙眉,“只是陛下那邊卻不知道是什么情形?!?/br> 閻憑眸光幽晦:“連日來?的幾件事都太過蹊蹺,實在不好揣測。六宮的娘娘們已經都過去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守在陛下身邊,依我看,此事還是得等等消息?!?/br> 二人又各飲三杯,為避人耳目,先后各自從?茶樓離去。 * 溫昭明被?救出來?的時候已近昏迷,太醫院的幾位太醫施針數次才將她喚醒。 睜開眼時,才看見?溫珩冷肅著臉站在她床邊。 溫昭明對著他笑,想要開口時才發覺自己?的嗓子發不出聲音。 “阿姊被?煙熏了嗓子,這幾日開口只怕都困難?!睖冂駨?侍女手上接過一杯水,遞給溫昭明,而?后一字一句,“這是最后一回,我不許阿姊再做這樣的事?!?/br> 不大的小人兒,說起話?來?一板一眼。自怡嬪過身后,溫珩比以前更?為沉默,眉宇之?間有了幾分?冷意?。 溫昭明喝了水,將他的手拉住,在他掌心緩緩寫:“阿姊先保護你,等你長大了再保護我?!?/br> 他垂著頭看完了她寫的每一個字,而?后緩緩抬頭,溫昭明看到他眼中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 “阿姊,我看著德勤殿里的火燒得那么大,我真的害怕極了。阿娘已經不在了,阿珩只剩下阿姊了?!彼е齑讲豢峡蕹雎?,可眼淚大顆大顆地跌落下來?,“若你也不在了,阿珩便只剩下自己?了?!?/br> 他哭得模樣十分?可憐,嗚咽著額頭全?是汗,溫昭明將他抱在懷中輕輕拍了拍,繼續在他的背上寫:我有分?寸,你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阿珩的。 冬禧在一旁輕聲說:“自從?殿下回來?,小殿下一直守在床邊,奴婢們勸他去休息他也不肯?!?/br> 溫昭明在溫珩手上寫:“父皇如何了?” “太醫都在看呢,只是什么都沒查出來??!睂τ诿鞯鄣氖ス?,溫昭明倒是能揣度幾番,早年間父皇并不貪圖仙術,如今年歲漸長,終年沉迷此間,到底是不妙。 溫昭明靜靜地看著他,緩緩寫:“若別人問起此事,你便說一概不知?!?/br> 溫珩輕輕點頭:“我懂?!?/br> 到了正?午,溫珩和溫昭明一起吃了點東西。午后,溫昭明坐軟轎出了宮?;糁痫L與霍時行一同在午門外等她,溫昭明被?攙扶著登上馬車,宋也川正?靜靜地坐在車里。 光線很暗,宋也川身上的衣服已然?徹底更?換,頭發也重新綰于簪中。坐在馬車明與暗的交匯處,他的五官明滅交織。一雙深眸,隱帶幽光。 四目相對,溫昭明忍不住對他笑,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說不出話?。 馬車中的案幾上有茶水,她蘸著茶水在桌上寫:我在宮中都聽說了你的事,宋先生如今威名遠播,大家都在津津樂道。 “巧了,”宋也川的聲音低沉,“也川在宮外,也聽說了公主殿下的美?名?!?/br> 宋也川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壓抑的情緒,他看著溫昭明的眼睛緩緩說:“殿下是真的不怕死嗎?” 他們二人都是敢拿自己?性?命做賭的人,二人眸光撞在一起,又各自避開了視線。 “怕。但是害怕沒有用?!睖卣衙饕蛔忠痪鋵懺谧雷由?,“我賭贏了?!?/br> 她仰起頭:“若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殿下,”宋也川的聲音清淡而?平靜,他的眼睛藏著浩渺煙波,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一般向她飄過來?,“若殿下殞身,也川周遭虎狼環伺,與其讓他們生吞活剝,不如也川亦跟隨殿下于黃泉碧落之?間?!?/br> 這人用淡薄的語氣說著如此寒意?的話?,眉梢都不曾動?一下。 他語氣不如過去溫和,似乎在生氣一般。 宋也川將身旁的兩個盒子緩緩打開,推向溫昭明的面前。 “這是汝州和并州的府印,自今日起交由殿下保管?!?/br> 溫昭明聽說了宋也川于府前和溫兗打賭的事情,她笑盈盈地接過,手指在桌上寫了一個謝字。 “也川是殿下的面首,殿下無需和我言謝?!彼哪抗忭樦鴾卣衙骼w細的指尖看向她的手臂,隔著布料,似乎可以看見?她的寸寸肌膚。 對于面首二字,他說得越發坦然?。 “聽說殿下受傷了?!彼我泊ㄆ届o地看著她,“我能看看么?” 溫昭明遲疑了一下,緩緩頷首。 宋也川卷起她左手的衣袖,露出她小臂上的傷痕。 燒傷不宜包扎,故而?只是簡單上了藥,傷口不大卻深,落在溫昭明瓷白的肌膚上,分?外猙獰可怖。宋也川的左手托著她的胳膊,他的目光像是涼涼的流水般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