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師妹每天都想反水 第90節
戚庭攥住墨心竹冰涼的手。 他壓抑著怒火來到此處,想見的人卻冷白著一張臉,像只被遺棄的貓兒一樣縮在角落,單薄、無助、楚楚可憐。 墨心竹眼睫顫了顫:“師兄?” 藥勁很大,她睜不開眼。 好在戚庭同樣出現在她夢里,但是與現實不同,夢里的師兄冷著一張臉質問自己為何背叛他。 “你背叛我,背叛你師父,背叛宗門?!?/br> 墨心竹不知所措地站在對面,印象中的大師兄從未對她如此冷淡,兩個人之間好像豎了一堵厚厚的冰墻,她張了張口,想說話,眼淚卻先滾下來。 現實中,無聲的淚水打濕戚庭衣襟。 接著是一擊重掌。 墨心竹抬手拍在他身上,她太委屈了,她知道這是夢,所以不想說道理,就是鬧、就是胡攪蠻纏:“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以為我愿意嗎,壞事都賴我,好處一點沒有,你才背叛,你才背叛,我走了,你背著我去外面偷養靈團……” 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背著我滾了其他湯圓!還在院里種其他竹子,綠油油一片,你沒有心!” 作者有話說: 我……不會煽情。 * 第94章 岔路 晦暗的屋內, 戚庭扣住墨心竹小幅揮動的手腕,不用摟,為了尋求一點暖意, 她主動撲在他懷里。戚庭抽出另一只手鉗住她的臉,掌心沾上濕潤,亂滾的淚珠打亂他的思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墨心竹氣焰漸熄, 夢里的大師兄也是這個姿勢, 自己被他遏制得一動不動,腦海中天馬行空的綠色想象仍在,奇形怪狀的靈團和湯圓搶完人后叉腰在自己面前叫囂。 墨心竹難以置信質問戚庭:“你居然抓我?就說你該不該打?” 本該氣勢十足的夢囈放在現實聲音極低, 戚庭俯身才能聽見,二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問:“那你說,你與魔族勾結混入蒼云,該不該罰?” 墨心竹切切實實聽見了這句話,明顯地愣了愣, 她想活動一下手腕, 夢中的“戚庭”力道太大了, 肌膚相觸的感覺幾乎和真的一樣,說話聲音不像睡夢空寂,而是近在咫尺。 她費力地掙扎, 千斤重的眼皮終于撐開一條微不足道的細縫, 外面一片漆黑,有人在她臉側輕撫, 耳邊低沉的聲音引誘她進入夢魘。 戚庭:“我會把你抓回去, 關進最隱秘的監牢?!?/br> 墨心竹皺著眉頭側了側腦袋, 她想起關押大哥的地牢,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令人窒息:“我不要籠子,不要待在地下?!?/br> “地面?!蹦堑缆曇衾^續往下,就像從她耳畔撫摸向下的手,“但是你的手腳會被束縛,你逃不掉,亦無人知道你在何處?!?/br> 墨心竹終于眨了一下眼,被淚盈滿的眼眶逐漸適應黑暗——戚庭就在她身邊。 抬頭,黑夜中她看見這人眼里燃燒著陰郁的光,很難辨認里面蘊含了什么情緒,她的大師兄總是壓抑的,令人捉摸不透。 這個夢比剛才真實。 想起剛才聽到的話,墨心竹懵了片刻,手腕瞬間被束緊,她喉嚨溢出一絲疼痛的哼吟:“放開?!?/br> 戚庭對上那雙夜間依舊流動光輝的眼眸,上面籠罩一層晶瑩的水霧,他知道她仍沒認清現實。 墨心竹則覺得如意果的功效真神奇,白天許愿夢到戚庭,不僅實現了,一次還見到兩個。 她自知中途逃走理虧在先,但誰讓這是夢。她柔軟冰涼的手指從逐漸放松的力道中掙脫,中途被抓回去,戚庭攥得更緊。 “跟我回去?!?/br> “不回?!蹦闹裾f話帶著鼻音,思路異常清晰,“你先說清楚,你分明早就察覺到我有異常,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依舊與我親近?!?/br> 聯想到二人曾經的相處,她說:“你從一開始就在試探我。那時我初入蒼云,你最初或許是被我靈族的身份吸引,但從未放下對我的懷疑。你讓我找怨獸的主人,單獨安排我去紅葉城,你一直在觀察我,直到后面,讓我用靈力幫助魔族蘇醒,你究竟……” 墨心竹想說些什么,但是突然換了一句話:“你覺得靈族心性單純不會作惡,想讓我棄暗投明,現在看到我和魔族離開,是不是很失望?!?/br> 戚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揪住她剛才的卡頓不放:“還想問什么,問我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另有所圖?” 墨心竹沉默片刻,點頭。 她承受著對方深沉的目光,忐忑不安地等待回答:“都是假的?” 戚庭毫無預兆地低笑出聲,笑聲冷漠,壓抑一股洶涌暗潮。 墨心竹覺得這層夢境過于真實,每個瞬間都在刺激感官,世界陡然翻轉,她被一雙結實的手臂摁在狹窄的床面,頂上的人憐愛地抬起她的下巴:“我要是說都有,你會如何?” 剛見面時墨心竹涉世未深,身上亂溢的靈力黏黏膩膩往他身上繞,戚庭后來看見她的靈識,驚嘆這個靈族居然連人形也無法化成,圓圓的頭頂只有一片葉,后來長成兩片,飄蕩時隨風抖擻,又傻又迷糊。 他那時還想,如果這樣的人也能放進來做臥底,真是白送一條命。他看人一向準確,短短幾天就將墨心竹的本性拿捏得分毫不差,她不是做壞事的材料。盡管她每天都在盡心盡力扮演自己的角色,演到忘情處,恐怕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現在的處境。 戚庭說不清自己什么時候陷進去的,甚至不明白為什么會陷進去。因為他與靈族的淵源?還是因為墨心竹確實有張能夠迷惑人心的臉?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夜都與墨心竹離體的靈識相伴,熟稔之后看到真人,她與那團虛無縹緲的靈識有很大差異,鮮活明媚,自己看著,居然不知不覺開始心癢。 就像現在。 明明在談論一個十分嚴峻的話題,墨心竹又開始笑,盈盈的水眸彎起來,像夜空清涼的月勾,勾人心魄。 “所以你對我還是有真心的?!彼隙ǖ卣f,“不然你不會用這樣的姿勢壓著我?!?/br> “墨心竹?!逼萃ゾ娴睾八?。 墨心竹恍若未聞,雙臂纏上他脖子:“師兄,你說你是不是個黑心腸,小心思那么多,藏得比我還要深?!?/br> “……” “難怪你說我好騙,我就是好騙,去蒼云宗前,很久沒人對我好了,我愿意被你騙?!蹦闹裨掍h一轉,認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蜻蜓點水,“你信我,我不是故意離開,命契在他們手上,我真的沒做壞事,從前沒有,以后也不會做,我發誓……” 簡短的誓言被人張口含住,無盡的黑暗傾壓在她身上。 狹小的空間內,呼吸紊亂。 她仍覺得自己做了一個不可言說的夢,直到那人唇齒在她皮膚上烙下疼痛,方才大夢初醒:好像是真事。 所以她剛剛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真是膽大包天。 墨心竹好像溺在水里,下墜瞬間,被人拽上激浪的帆船?;嫉没际У挠钤陲L雨中搖擺,猛烈的熱浪將她吞噬。 飄搖之際,有道聲音在她耳邊說:“我會站在你身邊?!?/br> 墨心竹捧住戚庭的臉,呼吸急促:“我會把自己拿回來?!?/br> …… 天將明,晨露搖墜。 烈犬匆匆趕到,他看見纏在樹上睡得香甜的蛇妖,立即將樹杈劈斷。 咔嚓一聲,巫噬月驟然清醒,沾地瞬間化成人形,穩穩當當落在地面。 “干什么?”她打著哈欠問。 “還問?!绷胰浅獾?,“昨天巡邏的哨兵在外圍樹底下發現幾個魔族,半死不活的,好不容易才把其中一個的性命吊回來,他瘋瘋癲癲地說有外敵侵入,我這才趕過來,你怎么回事?!?/br> 巫噬月愣了愣,天冷,她沒把昨夜的困意當回事,再說她向來警惕,即便睡著,一旦出現風吹草動就會立馬驚醒。 烈犬一番話讓她回神,匆忙沖向小屋敲門。 “少祭司?” 靜悄悄的無人回應,巫噬月心道不妙,一連串糟糕結果從腦海中閃過,顧不上太多,立馬將門破開:“少……” “干嘛——”厚重的棉被將墨心竹裹成繭,首端露出一個亂糟糟的腦袋,她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然后被子一蒙蓋過頭,“天還沒亮,吵什么?!?/br> 帶著鼻音,有些沙啞。 巫噬月見怪不怪地想:天冷,正常。 “今天有事要本祭司忙嗎?”沉悶的聲音從棉被中透出。 巫噬月想了想,昨天枯榕交代他們,這幾天要為對付最厲害的怨靈做準備,排兵練陣收拾行囊之類的,還真沒墨心竹什么事。于是將烈犬剛才說的話重復一遍。 墨心竹:“哦,他們啊。我讓大哥掛上樹的,有問題?” “……沒有?!?/br> 墨心竹有起床氣:“那就不要打擾我休息!” 巫噬月謹慎地將門合攏,轉身對烈犬說,“聽見沒?!?/br> 烈犬撓著腦袋轉身回去,心道見鬼了,少主他們去凡間溜了一圈,學回來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掛樹上…… 好用嗎?下次試試。 * 墨心竹腰酸腿軟身心俱疲,一覺睡到中午,要不是聽說古淮要來看她,并且已經走到半路,她能睡到晚上。 坐起身發了會兒呆,然后掃視一圈,屋里空空蕩蕩,身下的床又窄又小,荒郊野外,要是沒人陪,半夜能給人凍透。墨心竹決定對自己好一點,她要換個地方住,枯榕那里多得是溫暖舒適的房間,好不容易找回靠山,為什么要委屈自己。 墨心竹起身換衣洗漱。 她還是慶幸自己在這里住了一晚,慶幸師兄冒著風險前來尋她,不然很多話憋在心里,每天只能抓心撓肝胡思亂想。 唯一令人遺憾的是,她無法跟隨戚庭離開。 逍遙掌門出事,盡管戚庭不說她也能猜到,這位上仙對他來說很重要,逍遙不僅是蒼云宗掌門,更是他融入人群的關鍵推力,也許更進一步,像家人。 墨心竹深知那種無力回天的感受,她不希望戚庭和曾經的自己一樣,更不愿他因為自己,在危難關頭當一個進退兩難的看客。 “師兄,你走吧,他們不會動我,我在這里很安全?!?/br> 前路偶有分叉,但是她相信,他們清除怨靈的目標一致,很快就能再相見。 還剩兩只。 * 不久后,墨心竹與魔族一起踏上征伐之路。 據古淮感知,魔尊和帝君的意識,離得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