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越發近了，人們就算置辦年貨，也是戰戰兢兢，而城中貨物比起往年大為減少，價格又上漲，許多人日子過得越發拮據。

    但何宅里，一切與過去并無不同。為了柳綃，家里吃穿用度不知花出去多少，何巖一反常態，毫不在意，照舊每天守著柳綃，只是手里常拿著幾卷書。

    柳綃在平穩度過孕初期之后，整個人氣色、精神都恢復許多，也習慣了何巖常在府里的日子。只是最近，她有一事不解。

    “近來你一直醒得很早?！绷嫃墓P里挑著吃了一塊蜜餞。

    “吵醒你了？”何巖從書后瞥了她一眼。

    “你在忙什么，是不是生意上……”柳綃猶豫了下，還是問出口。

    “是?！焙螏r直截了當地答了句，便不再言語。

    柳綃抿了抿唇，“年節時，叁娘會來么？”

    “年底正是叁娘忙的時候，怕是來不了?！?/br>
    柳綃起身，走到何巖身旁，輕輕伏在他膝頭，像是一只極為溫馴的貓兒，眨著明亮而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何巖，你為什么不讓我出去？”柳綃輕聲卻又認真地問道。

    何巖愣了一瞬，幾乎要抬手去撫摸她柔軟的發絲，卻還是握住了書卷，漫不經心答道：“沒什么，你想多了?！?/br>
    “你是不是怕我出去，聽到什么，見到什么，遇到危險……”

    “年底外面人多手雜，我確實怕你遇到危險，”何巖笑了笑，“至于其他的，沒有的事?！?/br>
    “那好，你告訴我，高州邊境的戰事怎么樣了？”柳綃緊盯著他的眼神不放。

    何巖也直起身來，深深地望著她，“盛愈將軍以樺縣為餌，誘使蚩族突進，蚩族折了不少兵馬，沒有攻下樺縣，如今雙方仍在對峙?！?/br>
    “你還想知道什么？”何巖略一彎腰，將她抱進懷里。

    “我什么時候能出門？”

    “至少等你分娩后?！?/br>
    “我知道了?！绷嫃乃麘牙锲鹕?，“我去后廚看看，今天有什么菜色?！?/br>
    見何巖要說什么，柳綃忙道：“你說過，多活動對我們有好處?！?/br>
    何巖笑著搖搖頭，就見柳綃已出了房門。

    他翻了兩頁書，這才想起，如今后廚處理食物的工序，已不同往?！?/br>
    何巖起身往外走，根本顧不得什么書卷了。

    “成媽，夫人來過嗎？”何巖見廚房里忙忙碌碌，拉住路過的成媽問道。

    “公子，沒看見夫人啊……”成媽端著一盆新磨的面粉，小心翼翼地走著。

    廚房后門，一個小廝正在拔除鴨毛，熱騰騰的水里，飄著一股濃郁的藥味，連腥氣都蓋過了。一些耐儲存的食物，在送進廚房之前，都被人用燃著的艾草撣子熏了幾遍。

    何巖正欲四下尋找，就見柳綃站在樹后，靜靜地看著那群人忙碌。

    她發現了他，緩緩朝他走來。

    “怪不得最近的食物里總是有股藥味，我還以為是藥膳，給我調理身體才做的?！绷嫷恍?，看向何巖，“你這么大費周章，不讓我出門，外面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何巖正要說什么，被柳綃打斷了，“我見他們這么仔細小心，忙來忙去，想來外面的事很嚴重，何巖，該不會是有什么疾病在梧城傳開了吧……”

    何巖彎起唇角笑道：“所以你還出門么？”

    “不出?！绷嬓χ此谎?，眼中盡是冷淡。見她抬腳走了，何巖也收起笑臉，望著她的背影，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