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暴露了他的小犄角 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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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一整棟大樓都是監管局。 進出的人都穿著監管服, 只有桑覺例外,身著一件軍綠色夾克外套,十分符合他的身材, 是霍延己為他準備的。 桑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工作牌, 輕吸一口氣, 走進人群。 他也是要為生計奔波的惡龍了。 “你好,請問遺物整理中心怎么走?” “直走第二個路口右轉到盡頭?!?/br> 監管大樓也和其他建筑一樣,內部都沒有過多的顏色裝飾, 色調偏灰。桑覺剛走到第二個路口,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調調。 “早啊,小甜心?!?/br> “早?!?/br> 詩薇正在轉角的飲水處接水, 笑問:“吃了嗎?” 桑覺點頭:“吃了?!?/br> 詩薇囫圇地咬了口面包,又灌了半杯水:“那準備一下,我們就要出發了?!?/br> 遺物整理處的辦公室不大,但人很多。 桑覺屬于外招員工,不是監管者,因此沒有辦公位。 座位上的電話一通接著一通,大家都很忙碌, 不是在接電話就是在外出的路上。 “叮鈴鈴……” 就近的短發女人接起電話,語速極快, 但吐字清晰:“您好,這里是遺物整理中心。請問是要進行委托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模糊一點:“是的?!?/br> “委托本人還是他人身后事?” “本人, 我明天要出城, 但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感覺要出事, 先來做個委托?!?/br> “好的,請問您的地址是?” “a區楓葉大道11街道34號618?!?/br> “好的, 已為您登記?!北O管者問,“你要為您的遺物做什么處理?” “留給凱特,凱特·戴利?!?/br> “好的,已為您登記?!?/br> 這樣的電話數不甚數,大多接電話的監管者都面不改色,無論委托人的情緒是否糟糕,他們都秉公處理,平靜應對。 “叮鈴鈴……” 剛掛完電話的監管者又接起一通:“您好,這里是遺物整理中心……” 桑覺站在詩薇的辦公位旁,他的聽力很好,電話那一頭的每道聲音他都能精準捕捉。 “我老婆死了,我感覺自己也快了,先做個委托吧,遺物都留給我兄弟老八,不過唯一值錢的也就賬戶里那一千多個幣了?!?/br> …… “鄰居已經四天沒出門了,我聞到了一股臭味,懷疑他死在了家里,你們盡快派人來,這味‘污染’到我的鼻子了……” …… “我已經割腕了,割到了動脈,大概十分鐘就會死亡,不用費力派人救我……打這通電話只是希望能有人為我收尸?!?/br> 問完地址,監管者照常平靜地說道:“好的,已為您登記?!?/br> 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個正在自殺的人,而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委托人。 也許是這種事屢見不鮮,他們都習慣了。 喝完最后一口水的詩薇扔來一個背包:“走了!” 背包又大又重,不過桑覺穩穩接住了。 里面裝著口罩,手套,防護面具之類的東西,還有消污染設備。 他們背著包往外走去,桑覺問:“今天只有我們嗎?” “老赫很少出外勤,只是最近我的搭檔……出了點問題,他才陪我的?!痹娹鳖D了頓,倏地一笑,“小甜心放心,jiejie一個人也能帶好你,不會把你弄丟的?!?/br> 桑覺認真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你不能自稱jiejie?!?/br> 詩薇嘖了聲:“小甜心很古板呢?!?/br> 他們來到監管大樓的側面巷子,這里停著一輛輛摩托。 “小甜心會騎車嗎?” “不會?!?/br> 不過桑覺坐過霍延己的摩托,在他們認識的第一天。 桑覺還記得那天雨很大,身前滾熱,身后冰涼,越野摩托又快又穩,環抱的腰結實有力。 一想到霍延己,就不由自主想到早上一不小心弄得一團糟的家…… 桑覺咬咬唇,希望霍延己知道后輕點罰。 詩薇長腿一跨:“上來,我帶你?!?/br> 通常情況下,城內不允許四輪車通行,因此摩托就是除軌車以外的唯一交通工具,且普通人很難拿到騎行證。 車速不快,因為路上行人眾多,桑覺只需要撐著防護桿就能坐穩。 風在耳邊呼嘯,摩托在人群中逆行。 他們在一個類似昨天去余人家的地方停下了,一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臺階,陽光只淺淺浮在了上層,再往下,只有被陰影籠罩的濕冷街道。 “今天要去更深的低層區,你提前戴上防護罩,遮遮臉?!痹娹毕铝塑?,勾唇道,“長成這樣,一看就很好欺負?!?/br> 桑覺反駁:“欺負過我的人都死了?!?/br> 詩薇挑了下眉,反問:“霍長官沒欺負你?” “……” 霍延己確實經常仗著經驗多就欺負他,還掐過兩次尾巴尖,昨晚還要自己在他發情的時候讀法條。 十分可惡。 桑覺戴上面罩,認真說:“他總是欺負我,但我舍不得他死?!?/br> 霍延己死了,就沒人當博士的手替了,晚上也沒有香噴噴的抱枕。 詩薇背起包走下臺階,曖昧地問:“霍長官晚上厲不厲害?” 桑覺說:“白天厲害,晚上更厲害?!?/br> 一有輕微的動靜就會醒,哪怕只是風吹動了窗戶。即使常年身居高位,也沒磨滅霍延己自年少養成的警惕之心。 詩薇吹了聲口哨。 沒想到桑覺看起來白白凈凈的,骨子里也很黃嘛,跟她這個才認識一天的人什么都敢說。 桑覺走臺階都走得很認真,陽光與陰影的二分線逐漸從腳踝漲到了鼻梁,桑覺的眼睛被陽光照得清透漂亮,防護罩邊沿一側的下巴落著一個淡淡的指印。 是昨晚為了讓桑覺松嘴,霍延己捏的,力道有點重,即便桑覺修復功能極好,也還是留下了印子。 “看來昨晚也很激烈?!痹娹焙咝Φ?,“難怪霍長官昨晚沒去我夢里,原來是你太勾人了?!?/br> 桑覺每個字單獨拎出來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理解得很費力。 也許是這個星球的人類語言翻譯成母星的文字后,會有表達上的偏差。 “你可以找排名第一的夢中情人?!?/br> “哎呀,那有點難,這么多年,他一次都沒入過我的夢?!痹娹辈[著眼睛,“也許是跑到他愛人的夢里去了?!?/br> 桑覺不解:“他有愛人,為什么你還把他當做夢中情人?” 詩薇嘖了聲:“夢中情人,重點是夢,懂不懂?夢是假的,虛幻的,想象的?!?/br> 長長的臺階到底了,桑覺回首望去,中層區的地面遙不可及,陽光切斷了樓梯,遠得也像夢一樣。 濕冷的氣息從兩邊吹來,不遠處的燈牌亮著霓虹光,印著酒館二字。 桑覺與燈牌擦肩而過,跟著詩薇走下右一側的樓梯。 他們繞了足足二十分鐘,大半時間都在下樓梯。 周圍的樓房錯亂密集,頭頂的電線像蜘蛛網一樣四通八達,再也見不著一點陽光了。 這才是真正的低層區。 昏暗的霓虹燈是唯一風景,藏污納垢的街頭巷尾彌漫著垃圾敗類的氣息,模樣奇特的畸變者們一面厭棄昏暗終日不見光的低層區,一邊又將這里視為巢xue,對每一個外來者都抱有濃厚的敵意。 偶爾投射過來的幾道眼神,還會夾帶著不知名的恨。 詩薇低聲道:“別東張西望,別打量他們——你就算只是好奇,他們也會覺得你在嘲笑?!?/br> 桑覺很聽勸。 昨晚剛因為打架被霍延己領回家,他不想再來一次了。 桑覺小聲問:“既然很危險,為什么還要下來?” “如果連監管者都對他們區別對待,那他們就真的被遺棄了——” 詩薇正經了一秒:“老赫說的,這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收拾遺物,而是為了杜絕安全隱患,及時清毒消污,定期監督該區域環境狀態,以防出現大面積污染的情況?!?/br> 今天要去的第一戶也在一個陰暗的小巷子,幸運的是就在二樓,不用爬樓梯了。 這戶主人叫巴比,三天前意外猝死。 和余人家相比,這間屋子就不那么整潔了,又小又臟,墻上都是污穢,床單斑斑點點灰白痕跡,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 桑覺這個剛成年的例外。 不過他的鼻子很好使,隔著防護罩也能嗅出那些斑駁是人類的精ye。因為買不起紙,所以全部抹在了床單上。 詩薇習以為常地戴上手套,像昨天的老赫一樣,按下手腕上的錄音表:“坍塌歷325年12月20日上午10:22分,監管者詩薇作為遺物整理師前來低層區……” 桑覺打量著周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