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暴露了他的小犄角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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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覺捧著藍寶石,更氣了。 偷他的東西送他——這,像,話,嗎! 云杉苦著臉哄:“我換顆寶石送你,這顆先給我,行嗎?” “不給?!?/br> 桑覺氣得像只河豚,轉身就走。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寶石,不知不覺就跟丟了霍延己,走到了研究所的死角。 心情更悶了。 明明他進入飛行器不久后就進入了休眠艙,在太空飛行的這些年對沉睡的他來說只是彈指一瞬間…… 可看著手里的藍色寶石,桑覺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距離母星的那些歲月已經過去很久了,可能是十年、五十年,甚至更遠。 他想起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久遠記憶—— 消化了那個嬰兒的基因后,桑覺以人類的形態長到了六歲,那時候他很小一只,頭頂只到成年人的腰部,大人寬厚的手掌可以一把包住他又小又短的手。 雖然那之前沒人這么做過。 那年,也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桑覺對死亡沒什么概念,現在也依舊沒什么概念。 只記得當時很疼,他被發瘋的米莉從實驗大樓頂扔了下來,四肢都摔成粉碎性骨折,脖子也扭斷了,臉上沾著臟兮兮的血跡,小腿骨刺穿了皮rou,流了好多好多血。 但他沒有哭,因為不會哭,他沒有學會。 安婭博士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他,把他抱在懷里問:“誰做的?” 桑覺沒有告狀。 只是抬頭看著博士,臉上掛著孩童般的天真疑惑:“為什么她想要我死掉呢?是因為我不會哭嗎?” 他不想做人了。 他明明很乖,沒有哭鬧,還叫米莉mama,米莉卻對他很壞很壞。 等他再次醒來,就變成了一只小惡龍,不想再變回人形。 可是安婭博士真的很好。 怕米莉繼續傷害他,就一直把身為惡龍的他帶在身邊——那時候身為惡龍的他也很小只,加上犄角也只有博士的胸口高。 博士會呼擼他的畸角,會幫他捋羽翼,會撫摸他的尾巴。還會給他讀米莉從沒有給他讀過的童話故事,給他弄好吃的,還送他寶石。 這顆藍寶石就是他再次變回人的那天,博士送給他的。 博士說:“沒有誰的存在是錯的,我們桑覺就像這顆寶石,是神造的瑰寶?!?/br> 小惡龍問:“神為什么要造出我呢?祂在哪里?” 博士也沒有答案:“我也不知道,可能祂是自然,是這顆星球,也可能是宇宙太空或星球地底的其它物質?!?/br> 那之后,安婭博士就成了他的監護人。 實驗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對他很不錯,只有那百分之一的例外。 …… “桑覺?!?/br> 桑覺抬眸,看到了穿著軍裝的霍延己朝自己走來。 桑覺突然理解了包滄說的‘割裂’感。 明明他只是睡了一覺,就到了這么遙遠的地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霍延己將他從這種錯覺中撈了出來,平靜的語氣讓他心安:“不喜歡嗎?” “喜歡?!迸禄粞蛹悍椿?,桑覺連忙把寶石收起來,“以前我的監護人每次因為不得不做的事情出門,都會帶一顆寶石作為禮物回來送給我,如果出去的時間很久,那就兩顆?!?/br> 桑覺比了個二的手勢。 霍延己沒問監護人是誰:“為什么不和她一起出去?” 桑覺悶悶地看著霍延己。 霍延己:“不想說?” 桑覺低頭,嗯了聲。 看著桑覺頭頂的發旋,霍延己腳尖微轉:“還想四處看看嗎,這里有很多類似迷失之鹿的生物?!?/br> 桑覺猶豫了下:“好?!?/br> 只要離遠一點,那些生物應該不會躁動。 桑覺像來到了升級版的動物園,對一切都感到新奇。 桑覺:“這是我見過最丑的水母……” 通常水母都是透明的淡色,很漂亮,而此刻在水里聳動的水母卻是棕色,顯得很臟,像下水道里流動的污水。 桑覺:“它有毒嗎?” 霍延己腦子里似乎裝著所有污染物的信息,不用看標簽也知道它們的特性:“沒有,但噴出的液體很臭?!?/br> “比臭鼬的屁還臭嗎?” “臭鼬?”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桑覺虛虛地移開視線——這顆星球上沒有臭鼬這種生物嗎? 他裝作剛剛什么都沒說,轉頭看向另一個玻璃缸:“這只章魚好漂亮?!?/br> 水里游著一只半透明的章魚,它的觸手纖細流暢,還會變幻顏色,時而藍時而紫,十分夢幻。 霍延己:“它叫彩色玻璃,這只剛誕生不久,屬于中小型章魚,成年后也只能和你一樣高?!?/br> 桑覺:“……你罵我?!?/br> 霍延己:“我罵你什么了?” 桑覺擰眉:“你罵我小?!?/br>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桑覺快速抬眸,敏銳地捕捉到霍延己唇角轉瞬即逝的笑意。 哼。 雖然笑得很好看,但很惡劣。 桑覺四處打量的時候,霍延己則看著3號培育艙里的畸變松茸若有所思。 培育艙上方伸下來一個管子,正在往土里澆灌著什么?;粞蛹翰灰粫壕拖肫饋砹?,是酒水。 很多菌類植物都喜歡‘飲酒’,但它們沒有口器,一半靠根系吸收,一半靠菌類表皮自然吸收。 霍延己瞇了下眼,靈芝也是菌類。 早前桑覺十分肯定地說自己沒喝洗澡水,但昨晚卻明顯是喝醉的樣子…… 思緒還沒串起來,通訊器就響了一聲。 霍延己按下接聽,問:“什么事?” 桑覺回首,看見霍延己冷冰冰地嗤笑一聲:“來得真快?!?/br> 桑覺問:“你要忙了嗎?” 霍延己看了看時間:“我去開個會,但行政樓離這里很遠?!?/br> “我和你一起去?!鄙SX補充道,“我可以在那附近等你?!?/br> 霍延己應允,把桑覺一個人留在研究所也不合規矩。 行政樓確實很遠,一個小時后桑覺才遠遠看到大樓的影子。 軌車快下站了,霍延己道:“附近有些悼念的活動,無聊可以去走走,但不要相信亂搭訕的陌生人,別亂吃東西?!?/br> 桑覺認真申明:“我不是三歲小孩?!?/br> 霍延己說:“最好是?!?/br> 發現軌車里沒有攝像頭,桑覺轉過身,尾巴神不知鬼不覺地鉆出來:“摸一下?!?/br> 霍延己:“……” 桑覺回頭,乖乖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br> 桑覺的理解能力、和對成語的運用能力向來是頂級的。 這次霍延己沒戴手套,撫上堅硬的鱗片,輕輕圈住。 冰冷的手感出乎意料的不錯,忽然可以理解千百年前,為什么人人都喜歡養寵物、而貓狗能在那么多寵物種類中脫穎而出了。 因為它們最通人性,互動成就感很高。 桑覺的尾巴雖然不像貓狗一樣毛絨絨,但細長的尾巴尖甩來甩去,總讓人想掐上一把。 霍延己收回手,最后丟下一句:“和人保持安全距離?!?/br> 桑覺昂了聲。 霍延己摸尾巴的技術沒博士好——不過替身就是這樣的,很難比得上原主,將就將就也能用。 軌車通用電子女聲提醒道:“中心樓站已抵達,請到站的乘客有序下車?!?/br> 桑覺跟在霍延己身后下車,兩人就此分開。 桑覺走進人群,霍延己步入威嚴肅穆的行政高樓。 電梯門就要關上時,林書易和他的副官走了進來。 霍延己頷首:“司令?!?/br> “最高議庭來人了。城守完了,他們上趕著來吃熱乎的屎?!绷謺渍f得很不客氣,但還是緩了聲提醒道,“你做好心理準備,雖然死守的軍令是我們所有人投票決定的,但他們肯定會把矛盾對準你?!?/br> 霍延己很平靜:“該來的總會來?!?/br> 林書易冷笑道:“這些人就是舒服得太久了,嘴巴比子彈利索,以為動動嘴皮子就能不傷一兵一卒守住這座城?!?/br> 霍延己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明明是笑,卻只讓人覺得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