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這話一出,頓時把她的心思猜透,謝明蘊臉紅了紅,轉過頭去。 “不想見我?” 容淮安看見她往屋子里去, 故意開口。 “可憐我這忙了一日, 好不容易帶著能洗刷‘冤屈’的證據跑來了, 沒想到公主竟然不愿意見我。 咳咳……忙了一天, 午膳晚膳都沒用, 奔波回來的路上好像還牽扯到了傷口,嘖,既然公主不想見我,我還是找個地方先看看這傷怎么樣了……”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虛弱, 才走到門邊的謝明蘊步子一頓,回頭瞧見他不知何時倚在了柱子旁,仿佛下一刻就要暈過去一樣, 她下意識緊張了一下,臉色一白。 “云姑姑,去傳太醫……” 話沒說完,這人忽然伸手推開了門, 面前身影一閃, 他已經進了屋子, 手背到后面嚴絲合縫地把門關上了。 謝明蘊本來要伸手關門的動作怔住,瞧見他這會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騙我,容淮安?!?/br> 她一惱,伸手要去推人。 伸出的手到了一半被人攥住,溫熱的手包裹著她,這人笑了笑,輕聲道。 “我不騙你,你能讓我進來?” 謝明蘊不語,推開他要往里面走。 才走了一步,忽然腰身一緊,容淮安從身后攬住她,把下頜擱在她肩頭,聲音軟了下來。 “不生氣了,阿蘊,今日早上傳話時騙了你,是我不對?!?/br> 謝明蘊沒說話。 “我本以為你不知道婚約的事,也不想你為了這些煩心,便打算悄悄處理了,剛好季家小姐也無意,沒想到會在那碰到你?!?/br> 皇帝本身就不喜歡自己未來的女婿是個沒成親就在外面有牽扯的人,晏顧自個兒家里就清清白白,帝后和太子又屬意他,自己也不能輸給這小子不是? 但這話容淮安自然沒告訴謝明蘊,只低下頭,順著燈光瞧見一截干凈白皙的脖頸,輕聲解釋。 “這件事我的確是半年前知道的,但知道的第一時間已經傳信要和季家解除婚約,阿蘊,騙你身份和名字一事是我不對,我不坦誠,但關于那封信……” 他說到這,便伸手從袖中取出那封從容府書房找到的信。 她瞧見這封信,眼皮一顫。 種種關于那天不好的回憶又涌入腦海。 容淮安拉過她的手,覆上那封信。 “你來拆?!?/br> 謝明蘊剛要拒絕,容淮安已經虛握著她的手指,將外面的封皮撕開。 映入眼簾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里面的內容曾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無數次再出現。 謝明蘊產生了一絲退縮的想法,容淮安卻不容拒絕地拉著她又去看那張紙。 “字跡很像我,對吧?” 何止是像。 幾乎如出一轍。 如果不是容淮安知道自己沒有寫過這東西,只怕連自己也要被騙過去。 “可惜這樣天衣無縫的一封信,卻有地方出了紕漏?!?/br> 紕漏? 謝明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封信上的每個字她都見過,也從沒覺得哪有紕漏。 “是落款?!?/br> 容淮安道,拉著她的手點到了最后落款的地方。 上面落了日期,是今年的六月十八,還有他的名字。 “江淮?!?/br> 謝明蘊怔怔地念出口,驀然愣在原地。 為什么是江淮呢? “若我真是給父親傳信,會用假名字嗎?阿蘊?!?/br> 容淮安一語點到中心。 謝明蘊身子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淮這個名字本身在他用在江南的假名字,他若給自己的父親傳信,自然是用“容淮安”的身份,犯不著用這個假名字落款給容家主。 寫信的人百密一疏,把容淮安寫成了江淮,就代表這封信,壓根不是傳到京城給容家主的,反倒更像是……刻意放在那,要給她看見的。 會是那些人嗎? 她忽而想起那些帶走徐盈的人。 謝明蘊低著頭不說話,容淮安折了信。 “我從來沒寫過,也不知道這封信曾經被你看到過,到底是誰寫的……我如今暫且不知道?!?/br> 但多半是他身邊的人,或者容家主,或者是容家……誰偷偷知道了他在江南的事,故意為之。 容淮安眼中閃過幾分戾氣。 “當年你那樣跟我說話,要分開,是因為看到了這封信?” 片刻后,他斂了身上的冷氣,扳著她的身子轉過來,一錯不錯地看著她。 謝明蘊唇一動。 “噓?!?/br> 卻見容淮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她唇邊。 她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還有別的原因吧?!?/br> 謝明蘊眨了眨眼,錯開他的視線。 容淮安低下頭,一手撩開她的衣袖,頓時那上面交錯的鞭痕晃入眼簾。 他心一顫,謝明蘊伸手要蓋住,他低低地喊道。 “別動?!?/br> 他的聲音里帶了些顫抖,謝明蘊手一頓,果真沒再動。 “這些,我走之前是沒有的,但是太子說你來上京的時候有,所以……事情發生在我走的時候,當時的事還有隱情,這些鞭痕……” 他艱澀地開口,目光中隱約有愧。 “跟我有關,是嗎?” 謝明蘊身子一動不動,幾乎是僵在了那一樣。 “阿蘊?!?/br> 他輕輕把她抱進懷里,纖細的身形他一只手便攬了過來。 他從前沒覺得她這樣瘦弱,抱著都有些硌人,可他明明記得半年前她不是這樣的。 半年時間,該有多苦,她身上的傷,她丟掉的meimei,她那些說不出的心結,午夜夢回時候的失眠,是否都和他有關? 但那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容淮安忽然不敢再想。 “徐盈失蹤,也和我有關,是不是?” 謝明蘊伸手去推他,卻推不動,他的胳膊抱她抱的很緊,仿佛生怕她再丟了一般,他將頭窩在她脖頸處,她覺得他的聲音都顫抖,仿佛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滴在脖子上,她怔怔然明白了那是什么,也跟著眼眶一熱。 謝明蘊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卻忽然覺得心中一窒,仿佛有什么堵在那一樣,腦中的記憶瘋狂涌入又被剝開,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忽然推開容淮安低下頭咳嗽起來,一張臉煞白。 “阿蘊,阿蘊?” 容淮安頓時慌張,剛要朝外喊太醫,卻見謝明蘊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沒事……咳咳?!?/br> 她捂著心口咳嗽了好一會,這么半年,但凡她想到當時的事,便總克制不住地這樣難受。 容淮安抱著她一直給她順氣,又端來了茶喝了些才算好,只臉色依舊煞白。 容淮安看著她一張小臉上的無措和眼中的脆弱,忽然想起他之前問起鞭痕的時候,她便是這樣的反應。 所以是心有癥結嗎?所以說不出口,夜夜失眠。 他忽然心疼得不能行,又把謝明蘊抱在懷里。 “對不住,我當真是……” 謝明蘊一提到當時的事就覺得心里悶的喘不過氣,一張小臉慘白,張了張口又要說話,卻最終無果。 她還沒有那樣大的勇氣,能再揭開這么久故意掩蓋下去的噩夢傷疤,再把它剖開說與別人聽。 畢竟她和容淮安分開半年,后來發生種種事情,如今也物是人非,不比當時。 “別說對不住,別這樣說,阿蘊,我不逼你,我什么都可以等,你只不要騙我?!?/br> 他更心疼,抱緊了她,語氣急促又艱澀道。 當年真正的原因,徐盈的失蹤,她身上的鞭痕,她的心結,他都會一一查。 他不怕前路困難,但不想謝明蘊騙他。 他想她對他坦誠。 謝明蘊嗓子干澀著疼,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說話,又怕眼淚掉下來,便點頭。 “嗯?!?/br> 她也不知道當時的事要如何說,她用過很多辦法去查,吃過很多苦,但什么也查不到。 她只知道她的meimei被那些人丟棄之后便不知所蹤,而那些人來過的痕跡早就被抹平,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