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謝明蘊瞧見他生氣,本身因為和晏顧出來被勾起的那點心虛消散,仰頭看他。 “大人不是也與我說今日朝中有事嗎?那如今是在做什么?” 她目光掠過季絮,又落在容淮安身上。 容淮安這才想起自己早上派人往公主府傳的話。 再次對上她的目光,他瞧見她微紅的眼眶,頓時心中剛升起的薄怒消散,明白了她為什么這樣別扭。 他早上傳話時騙了她,能不生氣嗎? 容淮安伸手去拉她。 “今日的事有誤會……” “大人如何又不必與我交代。 這位便是季小姐嗎?” 她撇開容淮安的手,話頓了頓,看向季絮。 季絮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連忙低頭行禮。 “公主安?!?/br> 謝明蘊勾唇想笑,卻終究沒笑出來。 “容大人,好生與季小姐商議親事吧,本宮與世子還有事,先行一步?!?/br> 親事? 容淮安腦中的弦一斷,她知道? 眼看著人要從他面前離開,他想也沒想,伸手再次扣住了謝明蘊的手腕。 “阿蘊,我……” 謝明蘊去掰他的手,卻沒想到他用的力氣極大,死死地攥著她。 “今日的事有誤會,我不是來定親的,你跟我回去,我好好跟你解釋?!?/br> 不是來定親的? 一句話讓謝明蘊的動作止住,她回頭一看那季小姐瞧見他們這么一副樣子也沒有要反駁的意思,頓時怔愣。 容淮安趁著這機會把她從晏顧身邊拉了過來,轉頭要拉著她走。 面前身影一閃,晏顧收了吊兒郎當的笑,攔在他身前。 “容大人,公主與在下有約,只怕公主不愿被容大人帶走?!?/br> 容淮安抬頭瞧見晏顧,想起昨晚皇上說的事,扣著她手腕的手一緊再緊,一雙眸子里有黑霧翻滾。 他動作太重,謝明蘊疼得很,皺眉要掙脫開,卻被容淮安誤以為要和晏顧走。 “所以你非要跟他出去騎馬?還是說你也覺得你父皇的想法很好,為自己選定的駙馬就是晏顧?” 氣氛劍拔弩張,他這句話帶著幾分沉意,謝明蘊不明白自己出來騎個馬怎么就和駙馬有關系了,剛要說話,容淮安已經抬手揮開了晏顧,拉著她往前走。 眼見晏顧又要來攔,容淮安掀起眼皮,涼涼地道。 “晏世子,我來時見德王府的郡主似乎在找你,與其在這里管容某與公主的事,不如先將自己的事處理妥當了,我可是聽說那位郡主離京三年,如今回來依舊對你念念不忘?!?/br> 話落,容淮安丟下這兩個人,拉著謝明蘊往公主府走。 “你放開,我自己會走?!?/br>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樣拽著她成何體統,謝明蘊還氣著他,登時要把手抽出來。 “你要不想我抱著你回去,大可以繼續掙脫?!?/br> 容淮安丟下一句話,依舊緊緊拉著她的手。 “想讓我放開,然后你和晏顧去騎馬游湖?你想得美?!?/br> 他咬牙切齒地道。 謝明蘊被他噎了一句,暗暗瞪他一眼,被他一路扯著回了公主府。 一進門,下人行禮的聲音此起彼伏,容淮安步子不停,進了書房,謝明蘊覺得眼前一暗,身后屋子的門被關上,繼而這人轉過身,將她抵在了門邊,一雙鳳眸沉沉地看著她。 “為什么跟晏顧出去?” “你不是也跟季小姐出去了么?” 謝明蘊盯著他,毫不示弱。 “那能一樣么?你不知道皇上昨晚……他將我叫過去,說有意在南湖再次遞交國書和親之前,將你嫁出去,他心中合適的人選就是晏顧,你今日入宮碰見晏顧絕非偶然,阿蘊,他對你……別有用心?!?/br> 容淮安皺眉,語氣有些不平靜。 謝明蘊自然不知道還有這茬,她還以為晏顧真是偶然在宮里碰到她了。 但念頭只在腦中晃了一瞬,繼而她想起季絮。 “有意又如何?最起碼父皇只是有意,你可是真與季小姐有婚約在身?!?/br> 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抬手推開容淮安,站直了身子。 “容淮安,你總是這樣,明明有婚約的是你,馬上要跟人談婚論嫁的也是你,你卻總做出這么一副樣子,好像錯了的是我,我一沒攔你,二也沒糾纏你,大路朝天咱們各走一邊,你憑什么管我的事?” 容淮安登時要被她的話氣笑。 “你查到了我有婚約,也查到了我今日出來跟季絮見面,你怎么沒好好查查,我今日見她是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無非是談婚論嫁商議婚期,難道也要把這些怪在我身上?怪我今天不該走長街……唔?!?/br> 謝明蘊話沒說完,忽然眼前一暗,這人又氣又笑,驀然低下頭,扣住她的下頜吻了過來,將她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堵了個嚴實。 唇上清涼的觸感陌生又熟悉,他再一次把她抵在了門邊,一手擱在她腦袋后面防止她被磕著,這人身上清雅的氣息無孔不入,順著唇逼近進來,抵開她的齒縫,與她唇齒交纏。 謝明蘊腦中一白,登時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只有腰身被他扣在懷里一緊再緊,溫雅炙熱的氣息勾著她腦中的理智一點點散去,她下意識輕輕喘息了一下,似乎要沉溺于這一片溫柔里。 好不容易勾回來一點清醒,她抬手又去推他,卻覺得腿軟的厲害,一雙眸子里積著氤氳如水的光。 “容淮安,你放肆?!?/br> 她手無力推不開容淮安,反而被他拽著纖細的手腕再次抵在了門邊,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吻席卷過來。 半晌,在她終于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容淮安松開了她,眼中的薄怒在看到她臉上的紅意和唇上的水澤的時候散去了些,繼而低低愉悅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你查到了這么多,就沒查到我今天去,見季絮是為了和她退親嗎?” 退親? 謝明蘊剛要惱,聽見他這句話頓時有些呆愣,抬頭看他。 “嗯,退親?!?/br> 容淮安再一次肯定了這句話。 “反倒是你,謝明蘊,你真是個騙子,你明明要和晏顧出去騎馬,卻騙我說生病了,我急著入宮見你,沒想到你其實壓根沒事,還為了氣我非要和別人出去?!?/br> 騙子? 這話一出,容淮安卻驟然覺得她周身氣息變了,在他懷里軟著的身子站直,謝明蘊推開他。 方才眼中的松動和氤氳散去,她說。 “我如果是騙子,你容淮安就是大騙子?!?/br> 容淮安蹙眉,不理解地看著她。 “明明半年前,在江南的時候,你父親傳信要你回去,你就答應了和季府商議親事定下六禮,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半年過去你們還沒成親,但當時書信之上是你親筆,我不可能看錯?!?/br> 她仰起頭,似乎是因為提及了往事,她語氣有些激動。 “你明明……早就沒打算要真和我在一起,明明都和別人商議好了親事,你連名字,身份都騙著我,婚書和未婚妻更是瞞的好好的,那你回來就該好好走你的正途,為何又要與我這樣糾纏不清?” 為何偏偏要一次次再來到她身邊,對她這樣關懷?明明沒打算和她在一起,為什么又總做出這樣的事情讓她心中動搖? “我不坦誠,你便很坦誠嗎?” 她抬起頭,一雙眼里隱約有水光,容淮安盯著她,動了動唇想說話。 “你敢對我說,你今日才知道你有個未婚妻,便馬不停蹄地來與她退親了嗎?” 容淮安身子一僵。 “看吧,你不敢說。 你分明在半年前就知道你有未婚妻,卻依舊耗在江南與我在一起,你騙我說你是窮書生,來姑母家探親,想好好讀書去參科舉,可你明明早就是科舉狀元,你騙我說你姓江單名一個淮,卻沒告訴我你的母親是公主,你是北謝第一世家的嫡長子。 容淮安,我如果是騙子,你呢?你對我坦誠過嗎?” 相愛的人如何能不坦誠?容淮安什么都瞞著她,她這樣從小被人丟棄,摸爬滾打長大,被騙慣了的人,怎么敢相信他口中隨意幾句辨明不了真假的話? 一段話問過,屋內便鴉雀無聲。 容淮安見她忽然低下頭,沒再與他對視,地板上卻滴下一滴清澈的淚。 仿佛驟然灼到了心尖,他一時什么她騙他的惱怒便都沒有,愧疚蠶食著他的心,半晌他沙啞道。 “我沒有?!?/br> 謝明蘊低著頭沒說話。 “我的確在半年前知道季家有一門親事,在那時候就回信要退親,我不知道你是從哪看到了我親筆的字跡說要商議親事,但我的確沒有?!?/br> 謝明蘊猛地抬起頭,一雙眼中驚疑不定,想從他眸子里辨別幾分真假。 他苦笑一聲。 “我不騙你,阿蘊?!?/br> 他心中有她,如何會與別人成親? 騙她的身份,名字,這些的確是他有錯,他不坦誠,便都認下。 “可親事一事,的確有誤會?!?/br> 他半年前傳信要退親,容家主不同意,后來他與謝明蘊分開,回來之后閉門謝客半年,忘了這件事,季家也沒再提,如今提到,自然是想早早處理了。 “當時有一封書信,和你父親要你回京的信放在一起,上面是你的字跡,我不可能認錯?!?/br> 她看了片刻,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