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下人也跟著抬頭看上去。 一片漆黑中,臺階上站了一個人。 一身官服,神情肅穆,顯然是早就等在那的。 “回太傅府?!?/br> 容淮安當即轉頭往外走。 “逆子,你給我站住?!?/br> 身后容家主的聲音氣急敗壞地響起。 容淮安步子不停,轉眼就要出了小院。 自從去年他參科舉之后,起初受封在翰林院入仕,便有了自己的宅院,那之后就很少再回容府。 若不是他忘了件東西在這,今夜必然也不會回來。 “你再不站住,以后就別再進容府的門?!?/br> 容家主眨眼間到前面攔住了他。 容淮安神色早不復先前的清潤,一張臉上面無表情,甚至夾雜了幾分冰冷的薄寒,他站定步子,吩咐。 “去書房將我留下的東西都取走?!?/br> 算是間接回答了容家主的話。 他頓時臉色一黑。 “你不要以為這樣能威脅到我,混賬!” “我沒想過要威脅父親,反正您也不喜歡我,我日后不入容府也好,你我都少生氣?!?/br> 話落,他再度往前走。 “逆子,你頑固不靈,又為了教一個廢物公主而把城東才攥在手里的領兵權又送了出去,如此任性難堪大任,讓我日后如何放心把整個容家交到你手里?” 容家主頓時又氣急。 “既然難堪大任,父親把容家交給三弟不就好了?反正您屬意的繼承人,也從來就不是我?!?/br> 他眼中閃過幾分譏誚。 “混賬東西!哪有你這樣想你三弟的,這容家是當初我與你母親一同扶持走下來的,日后肯定是要交到你手里的?!?/br> 容家主一時更怒。 “是嗎?我以為父親如此多年,縱容你的兒子對我屢次下殺手,是想背棄當初對母親的承諾,把容家易主到別人手中呢?!?/br> 容淮安涼涼地笑了一聲。 被戳穿心事,容家主面上一時有些掛不住。 “你弟弟怎么會對你下殺手,淮安少胡說?!?/br> 容淮安面無表情地掠過他。 “有和沒有,你最清楚。 從我母親病逝,你將我送去姑母家,我在這,本身就再沒有一絲容身之地。 容家既然如此,我日后也不會再回,反正六歲之后,這府邸我便沒再當家過?!?/br> 到他年前受封入翰林院有自己的府邸,如此數十年,也不過是“寄人籬下?!?/br> 話落,他抬步走。 身后傳來容家主氣急敗壞的聲音,他面無表情地回了太傅府。 一路寒雪覆身上,他未撐傘,到了府邸之后,一身紫袍已經被浸染出幾分寒霜。 下人上前要給他撐傘,他抬手揮退了人,站定在廊下久久不語。 霜雪覆過眼瞼,他腦中一幕幕滑過今天發生的一切。 又到那句—— “您怎么猜到公主是因為拘謹怕麻煩?” 容淮安微微闔上眼。 因為他從小便是這樣過來的。 只不過如今帝后太子都對她尚算好,現下的拘謹害怕也不過多是因為她謹小慎微的性子與和親的事,而自己當年…… 被父親以忙碌為由送去姑母家住著,因為高熱整整三天,府中大夫卻都被姑母勒令不準給他看診,他燒的迷迷糊糊險些去了半條命,又被訓斥責罵,在冰天雪地里九死一生,最后活下來還要笑臉以對仰人鼻息,步步謹慎忍讓。 有家,卻像是真正的寄人籬下。 作者有話說: ps:小容大人開始心疼于是決定明天帶著老婆去約會(bushi),晚安~ 第15章 ◎拿著我的人情去討美人歡喜◎ 這夜謝明蘊睡的并不好。 也許是因為派去的人從江南沒帶回好消息,也許是昨晚身上的鞭痕觸動了她那些不好的回憶,縱然屋內有炭火,她卻覺得身上極冷,翻來覆去,到天明才漸漸有了困意。 但過了卯時,若是早朝結束的早,容淮安必定早早的就要來公主府喊她起來,與其剛睡醒就被叫起來,倒還不如不睡算了。 謝明蘊窩在床上一邊迷迷糊糊地想著,一邊打了個哈欠。 她在心里算著時辰等云姑姑叫她起來,然而眼皮卻越來越沉,nongnong的困意席卷過來,最終是沒撐住,合上眼沉沉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屋外的陽光灑在床榻上,刺的她瞇了瞇眼,伸了伸懶腰,掀開被子走下床,到一旁的柜子前拿衣裳。 公主的衣裳大多繁瑣精致,剛來的一個月里她始終穿不明白,讓旁人侍候的日子她又不習慣,好不容易跟著云姑姑學會了,如今自己穿倒也不費勁。 穿好了衣裳,謝明蘊剛要走出去,忽然步子一頓,回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 “公主,您可是醒了?” 云姑姑得了她的準許推門進來,就見謝明蘊呆呆地站在桌邊。 “幾時了?” “已過巳時二刻?!?/br> 謝明蘊一張小臉上閃過幾分錯愕。 “容……太傅沒來?” 按這人的性子不是該早早地站在公主府里威脅她起來了么? 一抹怪異浮在心頭,謝明蘊嘀咕道。 “這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br> “太傅在前廳坐著呢?!?/br> 云姑姑一笑。 “今日朝中很忙?” 不然怎么到這個時候才來? “朝中休沐?!?/br> 這話一出,謝明蘊頓時更覺得怪了。 但容淮安不叫她起來是好事,她前兩日起得早總是頭疼,今天好好睡到了巳時倒覺得多了幾分精神氣,她擺擺手。 “我去看看?!?/br> 她到了前廳,一眼看到坐在那里的容淮安。 一身淺藍色的衣袍,銀冠束發,隨意地坐在那里,眉眼如畫,自是稱得上一句公子如玉。 “公主起了?今日睡得可好?” 容淮安一雙清潤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掠過她眼底淡淡的烏青,神色頓了頓,繼而問。 “自然睡得好,若是日后太傅日日這個時辰來,本宮會更好?!?/br> 謝明蘊沒注意他的神色,走到前面的椅子上落座。 這話一出,容淮安卻是揚眉,頭一次沒反駁她的話,反倒問。 “公主可記得昨日那本游記里的北淮玟梅戲嗎?” 玟梅戲? 謝明蘊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昨日下午容淮安在書房給她講的那本游記。 其中講到這北地的玟梅戲,她因為從小喜歡聽戲臺子的緣故,難得有些感興趣,纏著多問了幾句,才算有些印象。 “自然是記得的?!?/br> 她疑惑地看向容淮安,不明白他為何要問這些。 難道是為了試探自己昨天有沒有認真聽他講解? “玟梅戲在北地極有名,流傳百年,民間鄉俗百姓們也都很喜歡。 公主聽過么?” 謝明蘊搖頭。 雖然她從小就喜歡聽戲班子唱曲,但玟梅戲在北地盛行,江南倒是沒多少人會唱。 容淮安勾起淺淺的笑意。 “既然如此,今日就不再學別的了,我帶公主去聽聽玟梅戲?!?/br> 看戲? 謝明蘊一怔,繼而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