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燕(雙重生) 第74節
“我meimei她淋雨染了?寒癥,這村中可有村醫?” “這……”崔決聽到一陣咚咚咚的聲音自下而?上,越來越大,姜及雨踩著木梯,抱著一顆白?菜,從窖口冒了?出來。 “村醫是有,不過,他出門去別的村問診了?,需要晚些時候才會來呢?!?/br> 崔決尋找著他話中的漏洞:“你不是說,附近流匪繁多?,而?那河潮未退,村醫出外問診,真?的沒問題嗎?” “不是說了?嗎,我們?這里的人都會一些武功。再說了?他就是去鄰村問診,不打緊,晚一點就回來了??!苯坝甑?。 “不過,我這里有治寒癥的藥,我去給你拿!”說著,姜及雨從地窖中完全?走出來,將手上的白?菜自然而?然地放在崔決手里。 “有勞姜兄了??!?/br> 崔決手捧著白?菜,想到他看徐燕芝時的滿目皆是羞澀,在姜及雨離開時,單手一擲,白?菜順著木梯,滾回了?地窖中。 簡陋的小屋中,徐燕芝披著一身劉綠色的襖子躺在榻上,不知?是否是火爐的原因,她蒼白?的臉頰上透出兩片不自然的櫻粉,似是真?的害了?病一般。 其?實,是為了?避免被這人看出破綻,她被崔決點了?xue位,足以身體發暈一段時間,裝的更像。 徐燕芝想著崔決告訴她的話—— 如果他們?真?的打算下手,便最?早也是今晚,不然沒有必要大費周章浪費口舌讓我們?留在這里。 且試一番,若是真?有什么不測,他就先下手為強,點了?他們?的村子。 徐燕芝還?拍著胸膛跟他保證說,你放心吧,我以前唱過曲,演技特別好! 而?現在,徐燕芝在看到姜及雨放在桌上的好似是野菜的東西?時,兩眼發黑,更加氣若游絲了?。 她覺得看到了?一盤……碳。 “四?娘,這是我們?這里治寒癥的草藥,村醫現在沒回來,你就先吃這個,特別有效,吃了?睡上一覺可能連村醫都不用見就好了?!” 說罷,還?想掙扎的徐燕芝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炕上起來,激動時藏在胸襟前的鼓皮露了?出來,掉在棉衾上。 她趕忙去撿回重?新?塞進胸襟,卻發現剛剛還?一臉躍躍欲試逼她吃碳的姜及雨像變了?個人一般。 “沒事……四?娘你不愿意吃就罷了?,好像村醫這時辰應該回來了?,我去找他……” 一旁的崔決側目,將姜及雨看到鼓皮時震悚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似結了?一層霜。 第65章 災禍 慶嘉十三年冬日, 長?安皇城。 明明早已過了早朝的時?間?,乾清宮內殿前,卻還站著七八個穿著朝服的官員。 其中, 有人滿頭華發, 有人不過壯年, 也有的富于春秋,但此時?都?擠在一?起, 嘁嘁喳喳地討論著當今天下大?事。 在他們的不遠處, 還有一?位不過弱冠的年輕郎君,他皮囊生的有些陰柔, 面若好女, 走起路來, 甚至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他來回踱步,臉上的不耐煩多于擔憂,終于, 他在又一?名太醫從殿門口跑過來時?, 爆發了。 說?出口的話卻沒像他本人一?樣文弱。 只聽他吼道:“在吵什么!有什么可吵的!” 輕聲?細語的討論聲?戛然而止,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覷之時?, 那位一?頭華發的長?者率先站了出來,沖那人恭敬地行禮, 道:“太子殿下, 我等在談今日肅州節度使謀反一?事,還望能請您盡快定奪下來, 往肅州增兵平叛才是?!?/br> 被稱為太子殿下的少年立刻反駁說?:“為什么讓我來決定, 為什么不讓父皇來決定?我又不知道該派多少兵, 我從來都?沒出過皇宮,肅州那里的事情又關我什么事?” “可……陛下不是已派您監國, 肅州節度使謀逆一?事,不可耽誤??!” 肅州地處北方,緊鄰隴西,隴西節度使兵權在握,卻遲遲沒有動靜,恐怕正隔岸觀火,等到肅州節度使清掃在肅州的朝廷駐兵,說?不定也反了,若是二?者相爭那暫且可以保持制衡的局面,若是二?者聯手,恐怕火勢要繼續往中原燒了。 其實早在齊明帝之前,中央的兵權已由?這些藩鎮分割,只是在齊明帝在位的十幾年中,一?直努力讓藩鎮收納的兵力回歸朝廷,力求制約藩鎮勢力,可近幾年來圣上的身體每況愈下,各方手握兵權的藩鎮已經躍躍欲試了。 再者還有一?點,肅州為大?齊的邊境,外族早就對漢人的地盤虎視眈眈,若再不派兵平叛,將來便不僅僅是內斗。 太子給出自己的答案:“我是監國,但是我也不懂這些啊,有什么事不能問父皇嗎?” “可陛下現在……” 白發蒼蒼的老官,望著一?批又一?批進出入內殿的太醫,雖他有心,但現在圣上的情況不容樂觀,但肅州之事又迫在眉睫,當今太子又頑劣不堪,這……這該如何是好…… “怎么,我父皇只是重病,他還沒死呢!等到他情況好轉了你?去問唄!這種事情就別問我了!難不成你?還巴著他死不成?!”太子徹底沒了耐心,此時?從內殿出來一?個端著銅盆出來的內侍,正巧經過正對峙的幾人身邊,而太子一?甩袖一?瞪眼,將怒意肆無忌憚的發泄出來。 在太子的怒視之下,竟被嚇得沒骨頭地崴了腳,手中的銅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而銅盆中的水也翻了出來,灑在光滑的石階上。雖被石階旁的縫隙吸收殆盡,但nongnong的血腥味不禁讓眾人豎眉聳鼻。 “太子殿下!”那內侍驚呼一?聲?,軟了腿跪在地上,哪里管得上自己的腳痛不痛,嚇得一?刻不停地給太子磕著頭,“奴婢罪該萬死,太子殿下,您沒受傷吧!” 那銅盆離太子還有幾步遠,定傷不到太子,可太子并未吭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內侍磕頭,就算是額頭都?已滲出血跡,他也沒打算叫停。 “先皇吐血不止,臣等已盡力而為,恐已……無力回天?!碧t跪在太子面前,長?嘆一?聲?,沖他叩首,“太子殿下,請節哀?!?/br> 其他人聽聞太醫這么說?,臉色皆是一?變,一?時?間?,所有人跟著太醫一?起跪下,而太子沉著眼,默默掃過一?張張或驚恐,或痛苦,或悲傷的臉。 倏地,指著方才與?他對話的老臣大?罵:“我都?說?了我什么都?不會?,你?還要繼續與?我說?!瞧你?說?的那些話,豈不是你?將父皇害死的!還有你?,你???!” 他指著跪在他身前的太醫,還有仍在磕頭的內侍。 “拉下去,砍了!” “微臣冤枉??!微臣實在是心系百姓,才說?出這樣的話……” 雙鬢皆白的老臣,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微臣已效忠大?齊三十余年,如今大?齊內外憂困,請殿下饒微臣一?命,讓微臣的命,盡忠于大?齊吧!” “殿下饒命??!”太醫苦不堪言,“殿下,微臣真的盡力了,求殿下收回成命??!” 此時?那內侍也顧不得別的,拉著太子的褲腿,乞求著。 太子乖張實在可怕,而齊明帝子嗣稀少,多年來只有一?個男孩,自然只能由?他繼承大?業,可明眼人都?明白,這位太子……哦不,或許應該稱呼他為少帝了,少爺不學無術,喜怒無常,行事偏執,若是由?他繼承大?業,恐怕大?齊的江山都?要斷送在他手中。 雖然皇權在上,卻因為他為人著實不合理,竟無一?人聽從他的命令。 也就是這時?,在一?眾跪下的人群中站起來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人,他習慣性地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說?道:“怎么,如今先皇駕崩,太子殿下自然是皇帝了,皇帝的命令,難道你?們都?不聽嗎?!” 崔瞻遠單腿跪立在少帝面前,說?道:“陛下,我愿意為您效犬馬之勞,您看如何?” 本該是舉國哀悼的濃重悲傷,卻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詭譎。 只有少帝邪邪地笑了,跳著拍手道:“好啊好??!金吾衛,金吾衛!給他刀!快給他刀!” 左右金吾衛兩人對視,在皇權下別無選擇,其中一?人上前,將腰間?佩刀遞給崔瞻遠。 崔瞻遠一?把拔出佩刀,一?腳踩在耄耋老人的肩膀上,鋒利的刀刃將將抵著他的后頸,那老官嚇得渾身顫抖,嘴中話語卻依舊鏗鏘有力:“先皇亡故,大?齊陷入前路坎坷,若我亡故,大?齊將永無寧日??!你?,崔瞻遠,你?是非不分,你?、你?——” “這你?就說?錯了,現在的皇帝是誰,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只是在奉旨行事而已?!彼従徟e起刀,好似想把他的死亡拉長?…… 這樣的老骨頭,害怕起來的模樣真是可笑。 “唉,張閣老,莫再做無謂的掙扎,下去之后,也別來找我,我也只是奉旨行事?!?/br> 他的話音剛落,揮刀斬下閣老的腦袋,瞬間?鮮血四濺,周圍人無一?幸免于難,甚至有膽小者,已然被嚇破膽,濕了褲子。 張閣老怒斥崔瞻遠時?的表情就這樣永遠的定格在了他的頭顱上,血淋淋的腦袋滾在地上,誰也不敢去看。 只有少帝,他嘿嘿一?樂,竟然把老臣的腦袋當個蹴鞠一?樣,踢到一?邊,踩上兩腳,看著圓滾滾的腦袋落下臺階,不知道被摔成什么樣。 他看著自己被血沾濕的錦靴,就沒興趣了,說?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呢?其他人呢?聽我的話??!” 其余人再也不敢不作為,只看著那無辜的太醫和闖了禍的內侍被拖下去,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而崔瞻遠再次跪在地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說?道:“微臣還愿為陛下解憂,平叛肅州叛亂!” 少帝不懂其中的是非曲直,他只覺得,有一?個可以聽他的話的人為他解決了此事,那他就可以繼續待在皇宮中,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他要看殺人,要看奴隸為了活下去互相爭斗!上朝太無聊了,父皇和這些老臣也太愛說?教他了! 不過太好了,現在他們終于不在了! 以后他就是皇帝了,他也要培養親信,讓別人都?聽他的,他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誰都?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他指著崔瞻遠,笑瞇瞇道:“好啊,朕即刻命你?為龍驤將軍,去踏破肅州!” “臣領命!” 慶嘉十三年終,天下素縞,齊哀帝繼位,改國號為昌德。 …… 徐燕芝被崔決解了xue位,環著腰攔在懷里,又覆在她耳邊,壓低音量,說?道:“你?將鞋襪穿好,我去馭馬,趁他還沒回來之前,離開這個地方?!?/br> “他方才是不是很怪?我剛剛不小心把那鼓皮露出來了,他的語氣一?下子就變了!”徐燕芝在崔決身邊可使用不了鯉魚打挺,她極其想印證自己的猜想,她垂下腰,勾起自己那雙鞋,一?邊兜著自己的繡鞋,無意識地往崔決身上靠。 軟膩的肌骨似一?攤水,似乎是要崔決懷中化開一?般。 崔決手指微顫,掐了一?下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肢,才定下心神道:“站好?!?/br> “這里的人,恐怕跟聞家?脫不出關系,但不知是敵是友,先走為上?!?/br> 但等崔決將馬牽了出來,再一?轉頭,卻發現徐燕芝已經消失在了院中。 他先是打開車門查看,又在院中繞了一?圈,依舊不見徐燕芝的蹤影。 他頓時?心若擂鼓,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感直直躥上頭頂,他眼瞳近乎黑了一?瞬,又勉強看清前方虛掩著的木門。 燕燕。燕燕。燕燕。 我的燕燕去哪了。 他的心快要糾成一?團,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讓帶動著他全身潰痛。 腦中繁雜的聲?音近乎要將名為理智的琴弦撕碎了。 好吵。吵死了。 他也想見燕燕。 別吵了! 倏忽間?,崔決取下手中環首短刀,猛然向自己另一?只手心扎了過去,掌心傳來的劇痛讓他短暫的復明,也讓他得以再維持一?會?清醒。 他平靜無波的俊眼看著汩汩而出的鮮血,手腕一?轉,用短刀繼續摳挖著傷口,似乎將那rou骨都?要翻出來,盡管那手掌已經被血完全浸染。 “你?別、別自殘??!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從房頂傳來的男聲?,讓崔決瞬間?將手中的短刀擲了出去,而那人倒吸一?口氣,竟然用兩只,“我本以為你?是哪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門士族,誰想到你?這么有毛病???” 姜及雨本是打算先去找村里人說?鼓皮上的虎紋一?事,但轉念一?想還是先將二?人帶過去一?個,這個四娘身邊的這什么三郎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可能他方才的反常已經暴露了,說?不定他們馬上就要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