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燕(雙重生) 第33節
沒關系,她不?是答應了他日日都去嘛,有?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就不?信她看不?到他的破綻。 再者說,最好不?就是她多?心了嗎?崔決沒重生,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不?過,她確實能比旁人?多?看出他一分情緒,這是她曾經跟在他身邊許多?年的產生的痕跡。 從一開始,她追求崔決那?會,崔決的臉上總掛著淡淡的笑,只是笑容從不?達眼底,是他做給?外人?看的外殼。 再到后來,她快要放棄的時候,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吻她。 她那?會覺得,他的體溫是熱的,吻是真的。 早知后面會如此?,她寧愿他永遠都拒絕她。 她又想到上輩子,她因為手上的傷,以淚洗面了好一陣子。 崔家一開始并不?是直接高舉謀反大旗,而是借著齊明帝之?后的那?位荒誕的哀帝的號令,以平定戰亂的名義?各路征戰,能招安的招安,不?能便殺之?,崔決就是在其?中一場戰事中,被對方?的將領挑斷了手筋。 說來也奇怪,據崔決身邊活下來的將士說,那?場戰事本并不?算艱難,只是本來早早到達的兵馬和補給?在路上一拖再拖,他們只能退回城中等待支援,結果活活將他們困在斷糧的城中半月之?久,多?數士兵都耗死在城內。 最后還是旁省的節度使借兵給?他們,不?然的話,崔決或許就回不?來了。 不?過幸好他恢復得很好,基本與正常人?無異,只是習慣性地會做些抓握的動作——這也僅有?她知道。 一路再無話,徐燕芝從馬車下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張乾正幫著下人?搬東西,他認真的模樣讓她忍俊不?禁。 張乾看到徐燕芝的時候,神?情微愣,手上一放松,本來單手就可提起的物件一下子散在地上。 這讓他顯得有?些笨拙。 下人?面面相覷,趕忙將他身邊散落了一地的行囊收整好,繼續干手上的活。 他雖然是家中不?受寵的庶子,這次卻?是與父親一起去肅州,送行的人?頗多?,只不?過都是來送家中大爺的。 只有?徐燕芝來了,才是送他的。 他說:“燕娘,你在信上說,你不?會來了?!?/br> “這是個驚喜嘛!”她正要走到他面前,又感覺到肩膀一重。 她斜過眼,看著崔決理所應當?地說:“我只與你來,我看不?清,自然要你扶我過去?!?/br> 徐燕芝撇了撇嘴,無奈道:“我知道了,三郎君?!?/br> “崔兄?!睆埱粗煅嘀ヒ徊揭徊降貙⒋逈Q扶到他面前,這是張乾與崔決,在青陸閣那?次不?歡而散之?后的首次重逢,“多?謝?!?/br> 他不?提青陸閣的事,崔決自然也不?會提。 都當?不?存在那?段插曲似的。 只聽崔決應了一聲,從錦囊中取出一枚玉飾,交到張乾手中,“你阿娘的東西,自己收好便是。要拿過來抵押,便是過于客氣了?!?/br> 張乾卻?不?收,“崔兄。我說過,這是我抵在你這里的,日后我自會自己來取?!?/br> 張乾心里明白?,崔決還回來,也就是想讓表姑娘跟他劃清關系,連回來拿母親遺留之?物的借口都不?許有?。 崔決說道:“這東西還是留給?真正會保管的人?的手上,留在我手上意義?不?大?!?/br> “那?便送與表姑娘吧?!睆埱苯訉⑿煅嘀サ氖肿竭^,將玉墜塞到她手上,“燕娘,我定會回來?!?/br> 他的聲音有?力:“崔兄,我不?會讓的?!?/br> 崔決無形的視線似乎如同鷹隼一般鎖定著張乾,猶如叢林間的野獸正在爭奪想入非非的獵物。 這位崔家三郎君將徐燕芝攔到伸手,告訴她:“你莫要收?!?/br> 被覬覦的小?獵物立刻將玉墜子掛到腰間,倔強地與之?掙扎對抗:“我就收!” 起開,白?想搶! 第32章 扔鞋 徐燕芝都已經把玉墜系在自己腰間?了?, 崔決斷然?也沒了?給她搶回去的道?理。 無妨,一個玉墜罷了?。 都是死?物。 在回去的馬車上,他只是手指稍稍動彈一下, 她就跟個驚弓之鳥一樣, “你都說了?放你那里沒有意義了?, 不如留在我這里當個信物!” 天天就跟防賊一樣。 崔決別?過臉,只覺得玉石剮蹭在衣料上的聲音都十?分聒噪。 “平日你不愛佩玉, 走?路也莽撞, 若你要日日戴在身上,還是小心磕碰為妙?!?/br> 咒我呢? 不過, 崔決這么說也對。 這是張乾娘親的東西, 她還是要保管好了?, 不能有半點磕碰。 等回青陸閣,她就拿個小盒子裝起來,再墊幾層軟布, 隔幾日便拿出來擦一擦。 穿過幾條街坊, 便能看到在寸土寸金的長安中也占有一席之地的崔氏府邸,檀木做成的大門莊重威嚴, 上面?懸著一塊先帝親自提筆撰寫的匾額,兩邊各立了?一只石獅, 昂首挺胸中不失磅礴氣勢。 門口的看守看到崔氏三郎的馬車即將駛來, 一人便將大門打開,另一人則迎了?上去。 等到大門重新關上, 徐燕芝又?回到了?這個給予她許多回憶的地方。 無論是剛剛到達府邸時的熱烈, 還是遇見崔決時的悸動, 以?及迫于無奈離開時的懷念,如今都變成了?一個小盒子, 用名為前?世的枷鎖封死?。 進了?府,她和崔決之間?就不必要一直走?在一起,可都是大房那邊的,都要順路過個抄手回廊才能分道?揚鑣,她專門繞個道?走?,就顯得有些刻意。 她只能與他一直并排著走?,一邊觀察著他,看他是否還有可能露出什么破綻,來印證自己的猜想。 崔決比她高出很多,又?耍無賴讓她扶著,她要將步伐邁得又?快又?大才能跟上他。 “崔決,兩次了?,扶你一點路可以?,要走?這么遠,我不干了?,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彼粗慌愿煽粗男聲x貼身小廝,咬牙切齒地說。 周蒙聽到這話,撓了?撓腦袋,一臉憨厚地說:“三郎君,怪我沒有眼力見了?,我來扶你吧?!?/br> 徐燕芝極情愿地要將崔決交接給周蒙時,面?前?卻突然?出現了?王氏主仆。 “三郎,我剛讓綠姿去臨漳院找你,說你出去為張家那位庶子送行去了??!蓖跏舷褚魂囷L一樣出現,帶著五娘子蕓娘和貼身丫鬟綠姿,擋在三人面?前?,“原來燕娘也跟著去了??!?/br> 自從上次王氏在臨漳院被崔瞻遠和崔決一起駁了?面?子,一直沒出現過,她還以?為只是碰巧沒遇見王氏,可見她臉形清瘦了?幾分,心中隱隱覺得她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也是因為上次的緣故,王氏干脆對她也不再遮掩,臉上的嫌惡更是不加掩飾,但當著崔決的面?,總歸沒說什么。 但蕓娘不會,她之前?被哥哥當面?訓斥,還記著仇,當然?,是記在徐燕芝賬上。 “三哥哥還在生我的氣嗎?”崔蕓笙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崔決的臉色,“上次是我不對,不應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欺負人,父親已經罰過我了??!?/br> 崔決輕蹙了?下眉,表情淡到對這個meimei好似沒有過感?情:“無妨,下次切記這次教訓?!?/br> 崔蕓笙微微撇嘴,又?沖著徐燕芝一笑,上前?挽過徐燕芝的胳膊,委屈地與她說:“燕娘,你瞧,三哥哥都不跟我笑了?,他一定還在生我的氣。但你不會生我的氣,對不對?我聽淺凝jiejie說你脾氣可好了?!走?嘛,燕娘,咱們不理三哥哥了?,去跟我玩吧,我上次看到了?一處特別?有趣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 徐燕芝還沒說什么呢,崔蕓笙就單方面?讓她原諒了?自己。 不過,本來和崔決同行,徐燕芝就很不樂意了?,再加個王氏,她只會一個頭兩個大。 一個豆蔻年華的被滋養長大的小娘子,心思再不單純,也比不上她在九牛鎮遇到的那些地痞流氓。 她連那些人都應付得來,崔蕓笙要跟她?;ㄕ?,她也沒什么好怕的。 于是乎她點點頭,跟著她去了?她口中所謂的有趣的地方。 崔決的頭向著徐燕芝離開的方向偏去,眉頭皺得更深更緊。 他這個meimei是個睚眥必報,欺軟怕硬的主,被王氏慣壞了?,后來冊封公主也不老實,他處置王氏的時候順便就把她也一并處理了?。 他對著王氏頷首,表示自己也先走?一步。 卻聽一聲,“你跟我走?一趟?!?/br> 接下來,王氏雷厲風行的腳步愈來愈遠。 崔決自是知道?王氏找他為何,并不想理,可惜王氏主仆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綠姿見他不動如山,深吸一口氣,上前?擋住崔決的去路。 綠姿在徐燕芝面?前?是個用鼻孔看人的,到崔決面?前?就算崔決看不見她也會用頭頂看他。 比如,她現在就低著頭,恭敬地對崔決說道?:“三郎君,大夫人叫您跟她去她那邊一趟。夫人那里,恐有急事?!?/br> 王氏要讓人做一件事,無論那人愿不愿意,她都要細細地催,直到你心潮翻涌,耳旁就像有蚊蠅飛旋一樣,深惡痛疾才罷休。 不如一次把話說清楚,讓她徹底死?了?這條心。 崔決應了?一聲:“我知了??!?/br> “那奴婢扶您去?!本G姿說罷,剛一抬頭,就聽見崔決說:“不用了?,讓周蒙扶著我去?!?/br> …… 王氏院中。 雖然?王氏已經年過四十?,可除了?眼尾的細紋之外,她和年輕時并沒有太大改變,要是長安中有什么聚會,畢竟會被其他貴婦美言幾句,可近日不知是休息不好,還是染了?什么病,實打實的憔悴,沒了?昔日那份光彩。 “三郎,這次我讓你來,還是要談談咱們大房的那位表姑娘?!?/br> 王氏所謂的急事果不其然?是說徐燕芝。 她喜茶,她的庫房里除了?綾羅綢緞之外,就是各處運來的新茶,正屋內也總飄著一股茶葉的清香。 “說實話,當大爺將她帶回來的時候,我本就第一個不贊同?!彼尵G姿也為崔決斟了?一杯茶,又?趕她去膳房中煮一壺新茶。 “那丫頭啊,生得倒是不錯。跟她母親長得幾乎一樣?!彼分?,憶起往事種種,“只不過她母親就不是個省心的,本就是外頭的遠房窮親戚想來打秋風,讓她住下就不錯了?,你可知她一開始想勾誰?是安國公府的那位世子?!?/br> “安國公府?”這回倒聽見了?些新鮮玩意。 崔決愿意再聽幾句。 “就是那個因為謀逆被滿門抄斬的安國公府,”王氏嘆了?一口氣,“其實當年那位世子也算是英俊風流,是長安無數女郎的春閨夢中人。只不過出了?那事,這么過年了?,也就是我在這屋子里提幾句罷了??!?/br> “貪心不足蛇吞象,后面?那家出了?那事之后,可差點把我們崔氏害慘了?,好不容易才擺脫干系,她又?火速勾引了?別?人。后來誰知道?她跑到哪去了?,就剩下這個燕娘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跟你說過幾次,那丫頭心思深,總想著再掀起什么風浪?!?/br> 聽崔決沒回話,從他平靜無波的表情中,王氏也看不出什么來,又?舊事重提:“你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實在也不好拘著你做什么。你對從隴西來的那娘子的印象如何?她父親可是隴西節度使,與她家結親倒是有利而無一害。不過我也知道?,你還年輕,有其他的心思不奇怪,若是你有什么看上的人,便與我講,我到時候給你安排到你房中?!?/br> 說罷,她又?補充道?:“只要別?是那個燕娘就行?!?/br> “您這么不喜歡她,總讓我覺得,您曾經和她的母親有過什么過節?!贝逈Q并未喝那茶,熱茶的白氣飄了?一會兒就消散了?,“按常理說,表姑娘無父無母,崔府也缺不了?她一處院子,只是添個吃飯的嘴,何必總是跟她過不去呢?” “說到底,她母親就是個喪門星,身體?不好是一回事,她過來了?整個府上都雞犬不寧的,現在讓我眼睜睜地看到你再和一個姓徐的拉扯上關系,我怎么能坐視不管?”王氏坐在高椅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你覺得我會不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