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霞色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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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尚霜白沾露之時,梁予馥便被身上的酸疼給疼醒了過來。 她忍住身上的不自如,這才輕輕地翻身,捏捏自己的肩膀跟大腿內側。 這騎了一天的馬,猶如她干了什么大勞動的活一樣辛累。 想來今日她是沒法子跟師哥們出去騎馬玩了,倒不如留在屋里溫書,也好趕得上各位師哥們的功課。 一想好等會要抄寫前些日子,夫子所教導的本草經。 她才睜開眼睛,環看屋子的四周,天還未明,一室的昏昏暗暗。 側耳,便能聽見外邊正颯颯地輕刮相擊的折葉竹枝。 啾啾鳥鳴立于樹梢上,飛來迎去。 陋室清幽,關雎寄悠。 梁予馥此時才想起師父同意他們出行,所交代的功課。 一日作一畫或行一詩,亦可行一文作一曲,取材草藥生石或是鳥語花香。 她昨日光顧著玩,什么畫跟詩全然沒個下落,更別說是文跟曲了。 她不通音律,也不善文墨,這詩跟畫吧!龐大人又沒說是得畫什么畫,詩也沒說要造出多高明的詩。 她畫上幾幅藥草圖,應該也能算得上是交功課了吧! 才這么一想,秋姑悄悄地送進來一封信。 "姑娘,這是今晨不知是何家的小奴送過來的。" 梁予馥見這信封上,還寫著龐姑娘親啟的幾個大字。 這字跡娟秀工整,近著聞還有股淡淡的木梨花香,很是清新好聞。 她走至窗邊,一來是為了借光,二來是為了避開秋姑的耳目。 "這信中問我,那日在吞云臺身穿的騎衣是找哪位師傅裁縫的?秋姑可知,這燕居小筑是何地處?" 見這信中沒奇怪的問題,梁予馥才把信遞給秋姑瞧。 只見信中細細道來: 乍窺見龐娘子山間騎乘英姿颯爽 一身騎衣巧趣無比 儀態天成 登然如出云仙岫 實乃欣羨不已 月棠斗膽敢問師承何人 出何繡閣 吞云臺上未及趨前言語 心意久縈 故以書奉達 聊表敬仰。 燕居小筑月棠 秋姑讀完信,才將信畢恭畢敬地遞回給九姑娘,一一道來:"這信應當是鴻臚寺少卿何大人家的二姑娘,何靜姑娘寫的。燕居小筑應當是何二姑娘的深閨居處,月棠若不出意外,便是何二姑娘的字。" 何靜?月棠? 她怎不記得那日在吞云臺上,對這位何靜姑娘有印象? 稍一回想昨日的記憶,在亭中她依稀記得有五位名門閨秀。 除了穩重的傅家叁小姐,活潑天真的傅家四小姐,長得小巧可愛的應家姑娘,緊接著就是看著親切可人的司徒姑娘。 當時,席間好似有一位蒙著面的姑娘,人如其名地安安靜靜,只是站在角落的屏風處,一邊瞧著屏風上的顏色,一邊看著其他四個姑娘一一圍著她,探問她的事。 若不細想,她還真忘了在這吞云臺上第五個姑娘。 想來那日在席間角落的安靜姑娘,定是何家二姑娘吧? "秋姑,你對這何家二姑娘可有聽聞?" 梁予馥拿了火折子,把這信點燃,燒在妝臺旁的銅盆中。 秋姑見了九姑娘燒信的舉動也不多語,只是娓娓道來:"在婦道人家之間,只聽聞這何家二姑娘自幼身染重病,病好了后,卻落得一臉麻子,跡痕難消,臉上更有著如天賜怪印的胎記,所幸這何二姑娘性情柔順,也得何家父兄庇護,是謂無顏之女。" 難不成,這便是何二姑娘于席間全程戴著面紗的原由? 細想之下,這位文文弱弱的何二姑娘在席間,可是害羞得連一句話都不敢同她說,現今卻敢在離席后特意給她寫信,問她騎服是由哪位師傅所制? 她突然對這何家二姑娘有些好奇? 此次來這郊外的宅子,她也只帶了四套騎服換穿,藏青色的這套已然穿過,實在不宜送人。 剩下的叁套,都是不同的色調。 比起透露出這騎服是由哪位女師傅所裁縫的,她寧愿以自己的名頭割舍一套送人。 一來不給裁縫這騎衣的師傅跟繡閣惹麻煩,二來她可以以物換取人心。 且世風如此,對女子管束甚多。 她記得何二姑娘的身長并無她高,若是何二姑娘不善女紅,怕是也難以避開親近之人,去修改騎衣的身長,可若是何家管束嚴厲,見何家姑娘欲想修改騎衣,必定會阻止,曉以禮制。 反之,何二姑娘若是善女工之人,只要是心悅此衣,定然會親力親為地裁剪修改,不假手于他人。只要她藏得夠好,自然無人可知何二姑娘對騎衣存著好奇的心思。 如此她送了衣衫給何家二小姐,才不算是害了她。 至于坊間的名聲,她本就不看重,若是何二姑娘想利用這騎服,扣她帽子,栽贓這心野的人是她,那她也就認了。 反正,這風言風語的也傷不了她什么,最多就是尋不到好夫家罷了! 她暗自嗤之以鼻。 想想,此番冒險贈衣確實是件能利于她在燕都立足人情來往之事,若是將來她有能在燕都行醫的可能,也免不了需要這些女眷的引薦與幫襯。 就算是冒著被說是心野,或是不守婦道的風險,她都得試試。 "把我那套藕灰配霞紅底帶的全新騎衣,悄悄地送到寫信的主人手上。" 秋姑雖意外,卻也應諾,退身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