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心逾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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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這些,龐郁便徐步行到涉冬苑的垂拱門下。 在離垂拱門有幾尺之距,龐郁不見守門的奴仆,卻一眼見到那小姑娘就蹲在邊上,拿著小扇,使勁地扇著燒著炭火的小火爐,火星灰燼瞬間地揚起,把裙擺跟衣袖弄得滿是塵灰沾泥。 龐郁微微側著身地查看,想著:內院里沒有任何小姑娘,不是那小姑娘,還能有誰? 他收攏著衣袖,閑慢地走至垂拱門下,"你大師哥說,你到城外的河邊去采菖蒲跟艾草了?下回切不可如此魯莽,你一個小姑娘單獨出城,不僅不安全,且不諳水性,若是不小心落了河,身邊又無人可救援,你該怎辦才好?" 龐郁輕咳一聲,話才說出口,便有些憂慮是不是把話說的太嚴厲了,左右有幾絲生憂??傻K于嚴師的身份,他不能眼看著她做了冒險且可能會危及到自身安全的事,還視若無睹,隨性地放任。 燕都雖秩序安良,可這些穩定是建立在限制多數人的出行之下,自然離不開禁衛軍的強硬跟權力的擴張。自是如此,燕都人出行必定是人人自危,不僅需熟知人情世故,更需行舉謹慎,女眷更是如此,萬不得已不可張揚。 可龐郁實在難以叁言兩句之詞,解釋他的顧慮,只能以她不諳水性為借口。 梁予馥一聽見聲音,立馬起身將蒲扇藏到身后。 剛被扇的紅熱炭火,如墨中映霞,寸寸灼光,猶如她握著蒲扇的手溫,一腔情誼熾熱且跳躍,卻無法言說。 在龐大人失蹤的這些日子里,她不僅夜不得安,還老作著惡夢。 總夢見師父回不來了,她會被迫蓋上紅蓋頭,上了搖搖晃晃的花轎,被抬到不知何人的家中,掀開她紅蓋頭的郎君,是她看不清臉的男人,最后她淪落到一方院子中,度過漫長且痛苦的一生。 她實在害怕此種惡夢成真,心里便越思越害怕,委屈地眸中含淚。 當親眼見龐大人,就站在她眼前時,她反而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那顆飄蕩且不安穩的心,也全然地沉靜了下來,不再彷徨恐懼了。 突被這小姑娘滿含淚光的望著,龐郁心中一怔,又見她這般委屈,怕是這姑娘家長大了,心思更甚敏感,以為他是嚴厲地在責怪她,喝斥她呢! 可他也不是責怪她,更多地是擔憂,她在他離開燕都且力所難及之處,出了意外。 龐郁只得緩了語氣解釋,"予馥,我沒責怪你,只是下回想出門,你得找你師哥陪著就是了,姑娘家總是比男子更容易遇上麻煩,為師總會憂心些。" 聽見龐先生喊她的舊名,她恍惚地想起在他們在鳳翔府所經歷的一切。 比起龐大人受傷,逼迫她為其治傷、縫血rou,一路上許多人的為難跟麻煩,她很確定自己...更害怕龐大人從她的人生中消失了。 她手中的蒲扇,啪的一聲,忽地被她松手,即刻掉到了地上。 不知道哪來的沖動,梁予馥走上前了一步,用力地撲進他的懷里,"大人...回來了,可真好。你不在的日子里,予馥好害怕..." 垂拱門下的火爐銀炭,燒的通紅,忽地批哩啪啦的裂開,了了幾聲聲響。 梁予馥埋在他的胸口前,雙肩微微發顫,額發幾絲飛揚紛亂,只得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為自己尋找依托。 龐郁突抱被這小姑娘撲抱滿懷,被緊緊抓皺的腰間外衫,讓他怔然地慌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娘親死了后,性情便越發的孤怪,在龐府誰見他都不順眼,隨后被迫送上前線戰場。 語意是磨練他,實則是沒了娘親的孩子,只能成為他人所吞食的牛羊。 他也只能在磨難中,逼自己逐漸成長起來。 可在軍營中的日子實在無趣,他白日習武訓練,夜里自當一門心思地撲在娘親遺留給他的親筆醫典、藥案上。自是對男女之情,婚嫁大事一點都不感興趣,自然也未曾跟哪個姑娘這般親近,更別說有如此親近的行舉了。 龐郁自當心中掙扎混亂,深怕此舉是否越矩了。 他是她的師父,是該親如父兄,作為她的依靠,而非藏有男女情愫,存有不軌之心,仗著以師之名,做無恥之事。 他腦中一片云霧空白,思緒與語言短暫無所作用,可懷里的小姑娘卻嗚咽其語,"我夢見大人回不來,我就得回屈溪鎮嫁人了,實在怕得緊,從此沒了依靠..." 聽聞她的話,龐郁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一想起自己做為師父的身份,就如同她的父親,她本就缺少親情,會害怕,亦或想親近他,也是情有可原。 思來想去,他心中頓時一軟,只以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撫著她發髻上的辮子結,絲毫不敢過肆,亦不可輕觸體膚外衫。 懷抱的體溫與游蕩不解的情愫,猶如隔紗照影,山嵐繚霧,難以辨認,伸手難以可及。 "莫憂心,好好在府中學習便是。"龐郁輕聲安慰,輕碰她的發辮,嗓音伴隨著幾絲溫熱,不經意地傳至她的耳際,麻麻癢癢地過于擾人,"即便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叫你們師兄妹幾個受委屈,一切有我在。" 若他真有什么叁長兩短,自然會有人替他們安排好出路。這些事情,他早就有所準備,也心有所想,自是得承擔作為師父的責任。 龐郁雖然很是篤定的保證,卻也清楚自己身處在何種境地里。 他雖出生在大燕的皇親貴胄之家,卻刻意與龐家的人疏遠,便是想為自己謀得能主宰自身命運的可能。 他實在不愿意遺忘他娘親心中的郁郁寡歡與仇恨,與所謂的血親之人同流合污,來換得自身的榮華富貴,與輕易地登門玉階之途。 他年少失恃失親的迷惘,就好比這小姑娘當下的恐懼。 他們都害怕著,沒能有能選擇自身命運的可能,只能成為他人手中的牽線紙偶,被人cao控一生。 他可以理解,自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依賴。 遠處,忽然傳來衛矛的大嗓門,身影正一拐拐,用跳地往這此拐跳了過來,"家主,我有一要事向你稟報。" 衛矛的聲音,頓時讓梁予馥清醒了過來,她這才松開環著龐先生腰的雙手,害臊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生怕被衛師傅瞧見了。 龐郁無視正以怪異的姿勢,跳走過來的衛矛。 對著她,只是低聲寬慰,"往后,莫要這么哭了。" 見她的眼睛因哭泣而紅腫,龐郁倒有些不忍心,又見她的臉頰被炭灰給染的灰頭土臉的,他摸出了身上的帕子,俯身輕輕地替她擦掉灰燼與眼淚,溫柔細語,"若往后我不在了,日落月升,春去秋來,也非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予馥不用過于哀傷或不舍,這世上就沒什么事,是不會消逝的。" "而且我相信,就算往后只剩下你孤身一人,予馥定能夏飲桑,冬賞雪,春意盈然,秋風颯爽,一如往常。" 龐郁明明說著天地萬物的消長之理,看著灑脫,實則是想起年少那段自我放逐。 他好似還是有一絲的念想,不太甘心自己在世間是如風而逝,不存任何痕跡。 隨后,龐郁把沾了灰跟淚的巾帕,收進懷中。 又把蒲扇從地下拾起,遞給了她。 梁予馥看著龐大人的眼眸中,藏著踏遍千山萬水,浪跡天涯的日暮秋色,好似溫柔也繾卷。 可他說出來,用以安慰她的話,卻是如此地悲傷。 她不懂,也未經歷過,天崩地裂,談何動魄驚心? 可若是龐大人不在了,這夏飲桑,冬賞雪,一如往常的日降月升,還有何樂趣? 見龐郁同衛師傅入屋談話,她的前襟外衫上還殘留了幾許男性體溫的溫熱。 剛才的羞澀全然了無影蹤,只剩下虎口處,正握著的蒲扇柄,深深地壓在她的掌心之上,猶如心口處,有一處她摸不著也找不著的地方,正隱隱沉溺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