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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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尚書省一名小吏出皇城,與阿婆處買蜜水解渴,隨后阿婆回家,其子挑擔前往各坊繼續賣蜜水。 * 轉眼廿八,因世家被禁止逃出建鄴,至今尋常百姓仍不知發生了何事,像天真爛漫的稚童般淳樸,繼續為生計奔波,看夏花綻放。 那些高門夫人卻終日戰戰兢兢,稍微聽見個響動便要被嚇一跳,立即命家仆出去察看。 除了寶因。 她站在蓮湖旁邊的平地上,涼爽晚風吹拂鬢發,攏著槿紫絹底暗紋交領上襦,被緊系的耦合綾裙纏繞了楚腰三圈,手里松松握著一柄被卷起的細竹腰扇,雙眸遙望遠處,唇畔泛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原本澄澈的穹天,被一潑暮色染黑,金烏開始往西山墜,殘陽如血的光暈中,女子的一顰一笑都帶著被打碎之后的溫柔。 這種溫柔,叫人恍惚她會就此隨著殘陽消失。 湖上被粉蓮擁簇的烏篷船也在輕輕搖晃,船娘撐著竹篙站在鷁首,還有兩幼童坐在木舟內,樂不可支的看湖中紅鯉戲蓮。 林圓韞看了會兒,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站起身,朝湖邊平地努力揮著手,生怕岸上的母親注意不到自己,還蹦了一下:“娘娘,水中有雙鯉在嬉戲!” 寶因瞧見一片紅綠中的女兒,船身開始大幅度晃起,蹙起眉頭,擔憂不已,直至跟隨而去看顧的玉藻勸這位娘子好好坐下后,心間才松下口氣。 她眉眼也漸柔。 林業綏回到微明院,不見妻兒,復又折返來尋,所見便是這副景象。 正要上前,便被剛收到消息就匆匆趕來的童官出聲打斷:“王將軍說大概亥初能到陵水驛,問大爺可要將計劃提前?!?/br> 林業綏劍眉微擰,面帶不悅,語氣也帶著幾分重音:“命他們慢下來,隨后再想辦法讓鄭五郎命驛兵在戌時前來告知尚書省,兵馬要明日才能抵達?!?/br> 童官諾諾兩聲,拱手轉身往旁邊走了。 這一切都落入寶因眼中,她側著身子,安安靜靜看著遠處蒼色衣袍的男子,而后垂眼沉思。 倏忽間,云髻銅簪被扶正,隨后一只大掌落在她后頸,輕輕按揉著,嗓音低沉清潤:“在想什么?!?/br> 寶因余光瞥了眼童官離開的身影,微微抻長脖頸,仰首問道:“你所謀之事可是在今夜?” 林業綏用鼻音輕輕嗯下一聲,眼瞼半斂,與女子對視著:“要是敗了,你便帶著孩子回謝氏去,倘若謝六郎不肯收留阿兕她們,我也已經吩咐童官盡量把兩個孩子送回南邊?!?/br> 當年林氏雖北渡,卻并非是全族都來了建鄴,在博陵仍還有房支在居住,丹陽房昔日輝煌時,對那邊多有照拂,容身之地到底還是會給的。 寶因明眸里的光逐漸黯淡,兩指下意識的捻著他腰間的衣袍緞面,長頸垂下,聲音輕而柔:“我回謝氏,日后定是需要再嫁人,以此來維持謝氏利益,或許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我們的孩子,你便真的忍心?” 想到這些,林業綏喉結滾動,隱忍下眼底洶涌的情緒:“自然不忍心,可能活卻不活,或是存有殉情之心更是愚昧?!?/br> 寶因笑著點頭:“的確愚昧?!?/br> 林業綏伸手將女子被晚風吹亂的鬢發攏向耳后,為她細心的謀劃著自己死后的一切:“要幼福實在不想再嫁人,不愿把自己的命運交到旁人手上,更不想再被家族當作利益交換的棋子,我會努力使你以林氏未亡人的身份活下來,屆時來去自由,只是莫要去南邊,若去,也該是為了那些隱在霧中的山水而去?!?/br> 絕非為他。 寶因眼眶發澀,捏著男子衣袍的手指也越來越用力,聰慧如她,怎會不懂男子話里的意思。 一語說完,兩人都變得沉默。 直至有人喊他們。 “阿娘!” “爹爹!” 烏篷船不知何時從蓮花叢中劃了出來,站在船頭的林圓韞、林真愨看到父母皆在,更加歡喜,止不住的招手躍起。 玉藻被嚇得眼睛瞪大,趕緊給攔住。 姐弟二人只好按捺住心里的迫不及待,船在駛向父母的每一刻都讓他們煎熬。 終于,船靠了岸。 “小心著些?!?/br> 看見孩子手忙腳亂的下船,寶因急著想要上前去,右手卻被林業綏削瘦的長指侵入,緊緊相握著,他無比赤誠的望著她,無限繾綣,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旁。 今夜過后,或許便是他們的死別。 恍然明白這點,寶因心中止不住泛起悲涼,手指收攏,回應他。 恰在此時,姐弟兩個也被玉藻穩穩當當的帶下了烏篷船。 林真愨腳一沾地,立馬鳧趨雀躍的抱著蓮花走到母親面前,糯著聲音道:“阿娘,給你?!?/br> 寶因展顏笑開,手從男子那里抽離,接過蓮花,搭在肘間,掌心落在絨絨的頭頂,疼愛摸了好幾下:“阿慧真乖?!?/br> 掌中空落落的林業綏捻了捻指腹,一言不發。 瞧見弟弟得了母親寵愛,原本在被乳母擦手的林圓韞鬧著也要被夸。 發覺有蚊蟲飛在周圍,寶因一面展開腰扇,一面輕搖著,給兩個孩子驅趕,溫聲細語的說道:“阿兕也很乖?!?/br> 林圓韞這才笑瞇眼。 隨后姐弟兩人被玉藻和乳母護著回微明院去了。 林業綏漫不經心的撫著妻子手背,沉聲笑道:“我也要?!?/br> 寶因止住腳步,微微踮起腳尖,舉起腰扇遮擋住他們兩人的臉頰,然后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 夜色變得濃起來。 林業綏無奈一笑,竟學著自己以前折騰她那般,對他下顎又親又咬。 歡愉過后,長眸幽深。 遙望蘭臺宮的方向。 * 愈發逼近子時,殘月便愈發明亮。 二十四丈寬的官道上,腳步聲齊如山震,透過一人高的茅草,一群列隊整齊的兵卒逐一出現,個個穿著甲胄,身上至少帶有三件兵戈。 還有數百騎兵跟隨。 而在軍隊后方,騎著高頭大馬的三人停在道路一旁,穿戴金玉的那人正橫眉怒目的在罵另外兩個:“你們兩個本應該在西南、南方的人怎么會在這里?現在這又是何意,不是已回稟陛下要明日才能抵達?況且竟還要帶著兵馬在深夜入城,難不成是要謀反?趕緊讓他們都停下來!” 說罷,立即命令那些士兵,但無一人聽。 他們前進的腳步便猶如滔滔江水不可擋。 他也更加氣急敗壞。 王烹手握著韁繩,勒著馬,使其在原地踏步,斜眼看過去:“不然鄭五郎以為我們是來干什么?謀反?鄭氏家學看來也不過如此,正本清源幾字竟能說成謀反?!?/br> 鄭五郎見這兩人堂而皇之的承認下來,你你許久也說不出句整話。 等反應過來時,不大擅言辭的林衛罹右手已搭在腰側的刀鞘上,寒光閃過,一聲悶響聲后,人頭落地,馬上的身體也晃晃悠悠倒了下去。 王烹拔出劍,彎腰直接把滾到自己身邊的腦袋給弄進了草叢中,再喊人把尸體也一同給丟進去,要不是從安兄說需留著他給李毓報信,讓李毓能相信他們,早就該死了。 隨后,兩人便騎馬先后趕超兵卒,并駕齊驅在最前面。 再朝遠處望去,沒有任何遮擋的建鄴城門也已遙遙可見。 王烹看了眼前方,扭頭和身側的林衛罹對視一眼,同時點了下頭后,駕馬先一步去到城門口。 那里已經有人在接應。 只是城門卻依舊還緊閉著,他翻身下馬,走上前去凝神聽著里面的動靜,兵器碰出的冷冽聲斷斷續續的傳出。 大概是還在解決其余人,王烹雙手抱胸等著,半刻后,城門被打開,望進去便能看到有倒地的十來具的尸體。 臉上染血的兵頭拱手道:“可以入城?!?/br> 王烹遂重新騎馬回去,與林衛罹商量道:“等下你先領兵馬入城,直奔望仙門,看到袁符郎后,便直接殺進去,我吩咐完剩下的,再領兵去崇仁坊把鄭氏那群人先給解決了?!?/br> 林衛罹頷首,贊同此法:“那我們直接在宮中匯合?!?/br> “行?!蓖跖胨鞈?,然后回頭斥兵,“都快點跟上?!?/br> 林衛罹也不閑著,舉起手輕揚了下,便帶上兩百騎兵與三百兵卒,先行進城。 黑夜中,守衛建鄴城的十二衛穿梭在各坊之間的街道上。 騎兵遇上這些人,直接揮刀砍殺,不戀戰的緊跟著林衛罹直奔宮門,而善后則由兵卒來。 一時間,雙方搏殺起來。 王烹在分出十二撥人去守著蘭臺宮的幾大宮門后,也隨之進入城中。 不消多久,建鄴各處便已紛紛起了廝殺,有戰敗的南軍急著要進宮去告知李毓,卻被提前守在這里的士兵給直接擊殺。 尸體遍地,血滲進沙礫中。 一路殺著人來到崇仁坊鄭府門前的王烹下達最后的命令:“太子有令,鄭氏不論老幼,全部處死?!?/br> 緊接著,三兩士兵率先破開府門,剩余的全部踏過門檻,在府內見人就殺,而鄭彧這支所居的幾條巷子全都沒有幸免。 慘叫聲穿透巷道與坊墻,聲音大到天上路過別坊的飛鳥都直接被嚇破膽子,死了。 這些人的鮮血流滿地磚,澆灌著花樹,府中凡有水的地方全部成了一片紅色,每行一步便能遇到一具倒地的尸體。 另一邊,林衛罹也用兩刻時間便領著騎兵順利抵達望仙門。 只見有一半百之人身穿官袍,圍著幞頭,手里捧著個四四方方的東西站在夜風中,身骨雖老,但鐵骨不屈。 林衛罹一眼便認出這是他二嫂袁慈航的父親,抓著韁繩的手循禮作完揖后,伸出手要去接。 袁游巋然不動:“此璽我只能交給太子?!?/br> 林衛罹猶豫起來,一是不放心袁游,擔心會對那位貴人不利,二是長兄林業綏明令吩咐過,必須要拿到璽印才能入宮,如此才能行正本之名,不落人口實,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但...時辰又緊急。 必須盡快殺進蘭臺宮,不能給李毓等人反應的機會。 僵持之下,他身后一名騎兵駕著馬,慢慢悠悠的上前,摘下銅盔后,鳳眸睥睨萬物:“寡人就在這里?!?/br> 袁游抬起頭,借著光仔細瞧了瞧,發覺太子容貌改變了幾分,不僅飽受風霜,還有了帝王的狠戾與無情,大概是這幾月來被七大王那個弟弟給傷透了心,宗室被殺無數,那些都是太子的親人。 太子妃等人被關進懿德殿后,至今還不知死活。 侍奉李璋多年的他神情逐漸松動,哽咽著跪下,高舉起璽?。骸俺及菀姷钕?,臣受先帝之命保管這方璽印,終于等到殿下歸朝?!?/br> 李乙未接,冷冷盯著宮門,眼中的恨意開始聚攏:“袁符郎對先帝忠心,對寡人也盡忠,便繼續由你保管,寡人還要把龍庭的灰塵給掃一掃?!?/br> 對此恩德,袁游伏地,以表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