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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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沒再說話。 正巧這時李傅母悄聲走到里間門口,挑起門簾,喊應女子后,使著眼色的同時,還往外努著嘴。 寶因抬頭,瞧了眼窗外,見起著風,拿來薄衾給婦人蓋上,才輕手輕腳的起身離開。 一到外間,李傅母便問:“太太都自個想吃東西,是不是好了?” 鄭氏也說:“聽說還能吃東西,便不用擔心人會沒?!?/br> 看著面前二人如何樂天,寶因卻是長吁口氣,搖頭:“嘴唇開始發烏,眼珠越來越凸,太太已經想見人說話了?!?/br> 李傅母與鄭氏均是愣住。 謝珍果卻還是沒能接受,小聲問了句:“太太...太太真的撐不過去了?” 謝晉滉和謝晉楷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屋里比他們年長的人。 寶因這才注意到屋內還有其他人,過去撫著謝珍果的頭,囑咐了幾句:“待會兒十姐有什么話想與太太說,便都說了罷,七哥和九哥也是,說了這次就再沒下次,不要叫自個日后想起后悔?!彪S后,看向李傅母與鄭氏那邊,“其他人還沒來?” 知道范氏是真的快不行了,李傅母一下就變得萎靡:“官人與六郎一早就進宮去哭靈了,三姐太遠,只怕趕不回來,大姐的姑氏身體也不好,大概是在照顧著?!?/br> 她們剛說完這幾句,范氏便開始在里面喊人。 寶因趕緊進去,卻發現婦人說話越來越小聲,只能附耳去聽,隱約聽得是想要見誰,可把人一個個的說過,都沒回應。 直到說謝賢時,范氏終于眨眼。 她趕緊轉身去外面與其他人商量,但還沒開口,便被腳步聲打亂了措辭。 婆子打起簾子,才看到是謝晉渠從宮里回來了。 他掃了圈偏暗的外間,先開口喊人:“五姐?!苯又艈?,“太太如何了?” 寶因道:“太太已到大限,想要見大人?!?/br> 謝晉渠走到門口,遠看了眼婦人:“大人、鄭彧還有王宣都被留在了宮里,要他們幾個今夜給孝昭皇帝守到子時?!?/br> 他們都只能無奈等著。 將到亥時,范氏的情況卻愈來不好,好幾次都突然一口氣沒能緩過來,眼神渙散,像是整個魂魄都跟著散了。 看著母親苦苦生挨,謝晉渠終于是坐不住,大發起怒火,命人趕緊去宮里把謝賢請回來。 只是宮門非這些奴仆能進去的,寶因沉思片刻,單獨再喊了個婆子,又把自己的手帕交給她,囑咐道:“你先去林府一趟,問問林府大爺回府睡下沒有,若回了,把這手帕給他,便說我求他進宮去把大人帶回來?!?/br> 雖未必能成,但好歹還有些盼望。 婆子也知這事緊急,一面欸著,一面已經拔腳離開。 * 孝昭皇帝喪期期間,建鄴城各坊對官員均不設宵禁。 謝府車駕出了長極巷后,急忙趕到長樂坊,在林府門前停下后,婆子立馬爬下車,直接上臺階,去敲府門,好不容易敲開,連口氣都不敢歇,急道:“謝家五娘...”說完意識到不對,趕緊改口,“你們綏大奶奶有要事找綏大爺?!?/br> 林府上夜的小廝警惕問道:“不知阿婆是哪位貴人府上的,我們大奶奶要有事,怎會讓您來?!?/br> 婆子怔住,謝府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哪能記得誰是誰府上的,再說那會兒她們五娘帶來的侍女也不在屋里待著,可不就是看見誰便喊誰。 她咬著牙,急中生智下,掏出那塊帕子:“我是長極巷謝府、綏大奶奶娘家的,這是你們綏大奶奶的手帕,這趟深夜來,自是有要緊的事,不然豈敢來叨擾綏大爺?!?/br> 小廝猶豫半響,最后喊了個管事婆子來帶人去微明院。 只是院子里沒了多少燭火,寂靜得很,就剩個守夜的仆婦還醒著,聽了謝府婆子的那些話,硬著頭皮去正屋廊下,喊了幾聲。 知道女子去了謝府的林業綏早已睡下,可不知為何,許是沒能適應身旁沒人,短短一個時辰,便醒了三四次。 他無奈嘆氣,半坐起身,借著燭火下了床,剛走去高幾旁,倒了盞放涼的茶湯喝,便聽廊下的喊聲。 “何事?” 沒聽到男子聲音里的慍怒,仆婦松了口氣,利落回稟:“謝府來了個婆子,就在院子里,說是大奶奶差她來的?!?/br> 林業綏慢悠悠的轉著手中瓷盞,沉聲道:“帶她進來?!?/br> 仆婦應下,忙不迭去叫人。 披了件外衣后,林業綏也去到廊下。 婆子見到人,雙手遞上那塊水縹色的帕子,聲音不僅急,還有哭顫:“我們太太已經彌留,最后一眼,只想要見見官人,但宮里不是我們這些人能進去的,所以五娘才叫我帶著這塊手帕來見綏大爺,說是她求您進宮去把官人帶回來?!?/br> 求。 林業綏接過手帕,右手背過身后,細細摩挲著,眸色暗沉,最后還是道:“叫醒童官,備車?!?/br> 婆子看著男子轉身進屋,又看著男子換了衣袍出來,懸著那顆心安下來。 抵達宮門外時,林業綏冷聲吩咐謝府的人:“等在這里,接謝仆射?!?/br> 接著,便只見林府的車駕順利駛進了蘭臺宮。 今夜之事也不過是天子順利追封,探到三族已毫無招架之力,故開始報復性的折磨。 只怕往后還會更甚。 男子入長生殿,不知與皇帝說了些什么,從殿內出來后,直接去往太廟,冷眼看著孝昭皇帝畫像前所跪的三個人影。 林業綏道:“陛下特準謝仆射與中書令先回府?!?/br> 出身瑯琊王氏的王宣則要繼續跪著,這是他給皇帝想出來的折辱之法,才有后面皇帝松口讓謝賢出宮。 捎帶著被準允出宮的鄭彧也不多想,拖著跪麻的腳,瘸著離開了。 謝賢卻紋絲不動,不愿受男子的這份恩。 過去近半刻后,林業綏隱忍著心中怒火未發,眉目盡是鄙夷嫌惡,嘲弄道:“岳媼彌留,岳翁與其相伴四十載,竟連最后一面都不肯想見?” 謝賢瞬間從地上爬起來,驚恐又不敢相信的瞪著身后的人,然后匆忙往宮外趕去。 宮門外,盯著人上了車駕后,童官扭頭跟車輿內的男子稟告,而后又問:“大爺可要回府?” 林業綏揉眉:“跟著去謝府?!?/br> 回去也睡不安穩。 * 謝府西棠院的里間,哭聲斷斷續續傳出。 除了那些奴仆要開始哭喪,便是幾個主子忍不住內心的悲痛。 寶因領著謝珍果幾個小的站在一旁,謝晉渠和鄭氏垂頭跪在小榻前,眼睛通紅,卻一滴淚都沒掉,聽著母親臨去前的訓誡。 范氏不放心的叮嚀:“你日后是要撐起謝氏的,不要再想些什么高山名士,雖說謝氏再像從前那樣是不能的了,可好歹也要好好護著自己的棲身之所?!倍罂聪蜞嵤?,“七哥已要入仕,他和九哥婚事我也議好,如今雖不知日后還有什么差錯,但總之現在是沒什么差池,只剩十姐一人?!?/br> 婦人頓了頓,抽噎道:“她是個女郎,不比你們這些兒郎,夫婿定要仔仔細細給她選過,不求多貴,也不求愛她,只要尊她敬她這個妻子已是大幸?!?/br> 謝晉渠代妻子一塊恭敬答道:“母親放心便是?!?/br> 婦人交代完后事,謝賢也趕來了,屋里的李傅母聽到動靜和婆子的喊聲,馬上過去幫忙掀開簾子。 寶因偏頭看去,觸及謝賢目光里身為父親的威權時,猛然記起自己出嫁女的身份,微微垂眼,默默退了出去。 大人回來,謝晉渠夫妻便膝行退到了一旁,謝晉渠、謝晉滉、謝珍果也抽噎著跪下去。 謝賢慢慢走過去坐下,就如此幾步便已勞累的短嘆一聲。 這樣的老態讓范氏笑道:“你老了?!?/br> 謝賢迂緩了好一會兒,才答:“是老了?!?/br> 看著眼前這個相處了近四十載的丈夫,范氏不禁憶起自己為人婦的歲月,年輕時所受舅姑的刁難,這人的斥責,一下都從心頭冒了出來,她只想無愧的走:“嫁給你以來,我自問從未有過差錯,侍奉舅姑,養育子女,cao持后宅,為謝氏盡心盡力也不比你在外頭做得少?!?/br> 垂坐在凳上的謝賢無力開口:“我知道?!闭f完覺得還不夠,但又不知還要說些什么,仍還是蒼白的一句,“這些年來,辛苦你了?!?/br> 聽到辛苦二字,范氏想起的卻是謝賢心中那位志在山水的女郎,若是那人,得到的可也會僅是這樣的一句話。 她很想問,但不會問,話到嘴邊,說得也是兒女的事:“高樓要塌,不是你能挽救的,要真還念著我對謝氏的一點辛苦,只希望你為七哥、十姐他們想想,能伸能屈才叫好,不要讓幾個孩子落不到個好下場?!?/br> 謝賢只道:“你不必憂心這事?!?/br> 范氏便也無話可說,伸出手去。 謝賢一聲不吭的望著這位妻子,心里還在期盼她能再與自己說些什么,待看到那只手,落在膝頭上的手動了動,可婦人一句“十姐”,又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謝珍果抹了兩下眼淚,哭著趕緊跪撲在榻邊:“母親?!?/br> “我走了,你要、要好好的?!?/br> * 寶因剛走到外間。 李傅母便急忙湊上來,說道:“五姐你那位夫君也來了,現下在正廳坐著,你先過去陪陪?!?/br> 見這邊已沒有再需要自己的地方,寶因頷首,在仆婦把簾子打起來后,抬腳出了屋,轉進抄手游廊,往正廳去。 男子安靜的坐于圈椅中,淺垂長眸,似乎已累極,旁邊四方桌幾上還擺著一寬口茶盞,圓蓋輕輕搭在盞邊。 寶因頓時心懷愧疚,謝賢能出宮,必是去過皇帝面前一趟的,其中還不知處于何種危殆之中,便是沒去,那也是違背了圣意,前面一時心急,只能想到他。 如今思來,她的確沖動了,說到底這是謝府的事,與他無關,何況謝賢與他還有朝堂政事的糾葛。 剛成婚次日便來了個金殿會審。 寶因蒼白道:“今夜的事,多謝?!?/br> 林業綏撩起眼皮,淡吐一口氣,將身旁的高椅拉出來了些:“你我是夫妻,幼福又是求又是謝,莫不是有意要與我生分?” 寶因緩步走過去:“可說到底,這事你本可以不管的,要是林氏因此遭到陛下猜忌或厭惡不喜?!?/br> 林業綏輕笑寬慰:“陛下未曾責怪,我心中也自有分寸?!彼幌朐谶@上面與女子過多糾纏,亦不想讓她再生內疚,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岳媼如何?” 今日發生諸多事,寶因早沒過多的心力去深思,對方說什么,她便答什么:“已經在交代后事了?!?/br> 話才出口,就有一個仆婦哭著跑來向他們報喪:“太太沒了?!?/br> 正欲要在男子身側落座的寶因滯住心神,遠遠看著西棠院的方向,哭喪聲正在越來越大,府里的奴仆都在忙著去報喪,準備喪儀。 然后便見地上被水打濕一片。 女子抬手扶眉,凝噎難言。 林業綏情緒不由松動,起身牽著她往那邊走去。 待到了院子里,謝珍果等人的哭聲翻江倒海的響徹耳畔,李傅母更是幾度昏厥,而謝晉渠始終把傷痛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