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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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豢養外室,鄭戎被脛杖五十后,便被內侍抬出了宮。 皇帝下令,不準乘車輿、轎輦等物, 只賜了塊一人長寬的木板, 也不準備往上墊任何棉絮之類的氈子。 于是鄭戎只能躺在這硬邦邦的上頭, 趁著雨停下這會兒, 由跟隨來的小廝抬著穿過人來人往的主街道,為了臉面, 還是拿帕子遮住了容貌。 能好好活下來,這點臉又能算什么呢。 晃晃悠悠快小一個時辰, 幾人披星戴月的進了坊市。 拐入坊巷后, 只見府上已是白幡掛起, 奠燈高懸,喪樂漫天。 疼到迷糊的鄭戎半睜著眼,眉頭深深皺起, 望著府門口的小廝進進出出, 府上誰死了? 他雙親早就先后離世。 那些兒女死了, 亦是不值得如此大的排場。 盧氏? 可她身子骨向來硬朗,十幾年來都沒生過什么病, 怎會突然沒了, 想到這里,鄭戎只覺是皇帝急詔自己,盧氏知曉后, 以為事情敗露, 先行自戕了。 畢竟為他殉情這等事, 盧氏是絕不會做的。 嗓子咳出血腥氣后, 趴在板子上的鄭戎趕忙吩咐:“快進府里去?!?/br> 一路上,小廝都顧及著這位主子腿上的碎骨傷,不敢走快,如今見到府上此種狀況,主子又發了話,他們緊忙穿過巷子,發現竟是開的正門。 不等上臺階,鄭戎先抬頭問道:“可是太太沒了?” 腰間戴孝的小廝見到門口的人,小腿骨處血rou模糊,二話不說便直接低頭跪下,不敢說半句話。 鄭戎也當這些小廝是默認了,搖頭嘆出口氣,露出些難得的真情,到底相處多年,又一直管轄著他,哪還能無情。 得了答案,他讓小廝先抬自己去靈堂瞧瞧。 去往靈堂的路上,心中也在想著待會兒該命人去堂兄府上,托堂嫂過府來代他料理喪事。 兩個小廝抬著人路過內廳堂時,只要視線稍稍偏斜,耳朵再厲害些,便能看到一扇屏風后,坐了個婦人,她面前站著個管事婆子。 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上好的木頭”、“我哪敢欺瞞太太您”、“這都還是從裴府買來的,裴府專門請大匠為他們老夫人做的”、“時間實在緊”的話。 鄭戎滿心別的算計,也難注意這些。 待他們利索來到靈堂,不見棺木,不見守靈的,只有一張案桌放在正中,案面上擺著兩方香爐,里頭點著香。 還有一塊神牌,上寫“先考鄭公諱戎府君之靈位”。 張嘴跟著念完,鄭戎直接吐出口血,手握著拳,使勁捶向身下木板,哐哐直響,又聽他怒聲大喊:“我人還沒死呢!你們這些個混賬東西!還有那個毒婦在哪里!叫她來見我!” 聽到這聲罵,坐在內廳堂的盧氏眨了下眼,悠悠吃了口咸茶,打發婆子離開后,起身去瞧,軟下語氣好聲道:“我為你忙活這些身后事,累得腰酸腿疼不說,倒還白白招你罵?!?/br> 若不是小腿受了杖,鄭戎恨不得起來掐死這個人:“你這是要干什么,詛我去死,還是想要弒夫了!” 盧氏想起寫回娘家的那封信,反覺好笑道:“你忘了,前年親自寫了封和離書與我,如今你我已不是夫妻,何來弒夫一說?” 前面鄭戎又干出通jian的混事,教她發現后,寫了和離書,后又被鄭彧知曉,罵了他一頓,便死乞白賴的來求她。 當時雖好了,可她也知道這人遲早還會生禍害,暗中將把藏下的和離書給送回了娘家,讓母親好生保管著。 背后叫人給刺一刀,鄭戎被氣得兩眼翻白:“待我好了,定不叫你好過!” 盧氏笑了笑,用余光瞥向一側。 兩個小廝提了燈籠,鄭彧背手站在屋門口,看著這場鬧劇就頭疼,喊了鄭戎跟自己去書齋后,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鄭戎瞪了眼盧氏,換了身衣裳,讓人抬自己過去。 一進書齋,才發現鄭氏其他族兄族老也在。 鄭彧坐在尊位,見他來,當下便開口說道:“我已遣人去各府報喪了?!?/br> 這話的意思...使得鄭戎睜開雙眼,不可置信的瞧著堂兄,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兄長要我死?” “端陽那夜,我便說過,若是牽涉到七大王,哪怕要你死,我也絕不會手軟?!毙睦锶栽跒檫@事煩心的鄭彧聽到鄭戎竟敢反問自己,不悅道,“你忘了?” 鄭戎以為自己能出宮,與二十年前一樣,三族共保。 只要三族出面,皇帝又怎敢硬翻此案。 他聽著府里的喪樂,悲從心來,最后一次掙扎:“我與兄長自小長大,不是同胞,也該有手足情,竟連救都不愿救么?” 倒還怪上了他! 鄭彧將旁邊幾上的東西,全部拂落在地,一通亂響后,則是更為冷厲的訓誡:“要不是為了保你這個蠢貨,我何至于讓陛下生了嫌隙,差點令七大王也失去圣心!你自個兒干出那等不忠不孝的事來,當年鄭氏幫了你多少,好不容易茍活下來,不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還不怕死的去做那些男盜女娼的事!” “幫了你如此多,叫你多活二十載,已是我們仁至義盡!”鄭彧冷眼看去,原先還有的痛惜,已是半點都瞧不到,“今日該是你來回報鄭氏的時候了?!?/br> 鄭氏族老也嘆氣,像是疼愛幼者般的勸道:“死了便也干凈了,不必再遭罪受?!?/br> 勸死之言,如山倒般的襲來。 鄭戎直直栽倒在地上,伏地大哭著。 他變成今日這樣,這些人又有哪個是能袖手旁觀的! 幼時不教,少時不糾。 已經歪了的樹又要如何長直。 “落在陛下手里,你只會生不如死?!编崗嘀X袋,緩下聲音,變回疼愛弟弟的兄長,“自個兒了結吧?!?/br> 伴著喪樂,鄭戎好好痛哭了場。 隨后不久,白幡飄動的鄭府,傳來哭喪聲。 * 雨停了一會兒,很快便又哐啷下了起來。 胸痹發作過的李璋躺在榻上,由醫工在旁診治著,自己則分神去聽陳侯說話,聽到鄭彧出宮不久,鄭戎府上便掛起白幡,冷著臉沒說話。 以為這樣就算完? 既掛了孝,那也不能白掛。 “明日卯時,帶上宮衛,去鄭府宣發詔令?!?/br> 聽得這話,陳侯想起詔令內容,擔憂道:“那道詔令...未必能通過門下省?!?/br> 李璋冷嗤一聲,滿不在乎地答了句:“那便不通過門下省?!?/br> 陳侯愕然,以為皇帝輕易放棄了,可松下心神仔細想了下,才明白其中含義。 詔令不通門下省,直接發出,此事并非沒有過,但皆是皇權壓過世族的時候,皇帝是要借此再次進一步試探世族的底線? 君臣二人聊了沒幾句,齊齊看向殿內的另一人。 醫工收回手,起身翻起皇帝眼皮子仔細瞧了瞧,神色愈顯嚴肅,全部檢查過后,垂頭不語。 李璋斂好袖子:“我這身子被你照顧了十幾年,有話直說?!?/br> 知道皇帝最厭惡被人欺瞞,醫工拱手:“胸痹之癥時隔十六載再發,且心脈隱有堵塞之兆,絕非吉事,陛下萬不可再叫怒火攻了心,得好好收著這脾氣?!?/br> “人老了,今年我都已四十有六了,這身體哪里還能有什么吉兆?!崩铊靶χ牧伺尼t工的肩膀,如故友般說笑道,“不死便是吉兆?!?/br> 患者這樣說,醫工只有強顏歡笑的附和“陛下說的是”,誰叫這個患者身份不一般。 李璋揮手讓醫工退下,又吩咐陳侯親自代他去一趟蓬萊殿。 - 蓬萊殿中的老婦聽完今日所發生的事,張嘴道了“先帝”兩個字,便再無下文。 陳侯早已習慣。 自昭德太子薨逝,太后便入了蓬萊殿,再不出來。 哪怕是文帝崩逝的時候,也不愿踏出此殿去見丈夫最后一面。 他哀嘆一聲,便要轉身離開,腳下剛走了一步,忽又停下,好似是聽到了木魚聲,可轉身去尋,卻只剩雨聲。 陳侯抬頭。 這天又開始下起雨。 怕是停不了了。 * 微明院中,兩三侍女來來往往,忙碌一陣,又悠然的坐在灶火前輕言閑話這夜雨簌簌。 聽到那邊正屋里叫水,隨后拉了個沒事忙的小侍女,兩人忙不迭的提了熱水進去。 剛入湢室,繞過錦屏,女子立浴盤,肌膚濕漉漉,膩玉圓搓素頸,玉潤珠圓...小侍女匆匆低頭,紅著臉不敢再瞧。 沐過頭發,浴好身子,寶因由人擦干水珠,系好寢衣后,接過粗麻帕子,邊絞著頭發,邊進了內室。 頭發絞到一半,被窗外雨聲勾去,停下動作,側耳相聽。 一囊燈光下,鬒發如云。 林業綏進來,見她本該挽起的發皆散落在肩頭腰間。 他緩步走到女子跟前,手指穿過發間,仍還濕潤著,不免攏眉,低聲道:“頭發濕著,容易傷風頭疼?!?/br> 寶因回頭,微抬眼,而后伸手去解他的玉帶衣袍,纖指幾動,圓領翻落。 他們兩人在玄都觀待到雨停,又換了能在雨中行走的木屐,才出觀登車回府,只是男子有事要處理,她便先回了屋。 這院里的侍女婆子也都是聰敏能干的,早早就燒好了熱水。 她只沾了些雨,但男子在上道觀的百級臺階時,因逆水而行,衣袍濕了大半。 仔細收好玉帶,放在榻幾上后,女子淺淺一笑:“我待會兒便絞干,你先去沐浴?!?/br> 衣袍被解,林業綏無奈發笑,捻過她發絲,先去了湢室。 寶因絞干還染著濕意的頭發,起身把玉帶拿去東壁歸置好,又叫人攏了盆炭火進來。 雨水多,驟然降了溫,反覺得冷起來。 - 林業綏沐浴出來,拿了巾帕,見屋中燃著炭火,踱步過去坐下后,擦著頭發,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