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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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官上前去放藥,而后退了幾步,可發現男子許久都未有要喝藥的意思,他心中所想的那些話,再也按耐不住,暗暗咬住牙,連自己的下場都事先在心里已經盤算清楚過后,直直跪下:“大爺?!?/br> “不過是讓你放下,又何至于要對我跪?!绷謽I綏瞧自己的貼身小廝突然跪下,冷聲道,“難不成是我還不能使喚你了?” 童官雖不知昨夜大爺寫了什么,可見男子邊寫邊咳,猩紅的血點落在箋上,不知廢了多少,便知定是心中動氣才會如此。 他明白自己將要說出去的這番話是僭越了主子,但他從小就侍奉在男子身邊,知道這位綏大爺素來對人是冷心冷面的,為了能讓博陵林氏再起勢,不在乎什么手段好壞,便連自個兒的命那也是不在乎的。 到了現在,還能使得男子再多用些心的,除了林氏,便是大奶奶。 他泣聲道:“這半月來,我雖只在外面侍奉著,可好幾次都瞧到大奶奶在屋里守到兩更才離去,昨日吩咐我去天臺觀焚燒為大爺抄寫好的那些經文時,上面亦是淚痕斑斑?!?/br> 可這位爺,半點表態也未有。 童官只當綏大爺還是在為大奶奶不來看他而傷心,寬聲開解:“大奶奶昨兒不來想必是有緣由?!?/br> 林業綏嘆氣,笑出一聲:“我不過是嫌湯藥有些燙,想要待會兒再喝,也能引得你生出如此多的哀思?” 他于縱橫交錯的棋盤落下一子,伸手端來藥喝下:“你放心便是,我既是這林府的綏大爺,自然得好好活著?!?/br> 隨后,將空碗遞給跪著的人。 童官連忙跪挪過去,雙手接過,還是默念了句:“大奶奶心里是有大爺您的?!?/br> 林業綏頓住要落棋的手,而后將指尖的白子扔回棋簍里,身子往后靠在憑幾上,闔上眼皮,緘默良久,才有力氣道出一句:“撤了吧?!?/br> 謝寶因自小學得便是這些,她所做不過是妻子的責任,便如自己最初待她好,也不過是出于丈夫的責任。 貴為謝氏女的她被迫舍了崔家郎,嫁給自己已是可憐不幸,還要時時謹慎做戲,難不成真要她將一生如此過下去? 他不忍使她再可憐。 唯一所幸便是他們還未有什么孩子,日后即便是死了,也不必擔心留下一個有自己血脈的人是否會拖累于她。 童官將棋盤收走,拿著藥碗要出去時,還是壯著膽子說了這最后的一句話:“大奶奶今兒還派自己身邊的貼身侍女來問過大爺好幾回,一個時辰便來一次?!?/br> ... 林業綏抬眼往偏寢看去,垂于身側的手撫摩著一只耳墜。 是女子落于枕畔的。 * 剛從外頭回到微明院的玉藻得了主子升遷的消息,高興地眼睛瞪大,只差找不到東南西北,將手里采來的花交給東廚的人后,急急忙忙便從游廊跑進偏寢,喘著粗氣向榻上的女子說道:“大奶奶...綏...綏大爺升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 女子卻并無多少詫異和興奮。 玉藻見到如此情況,犯起困惑來:“大奶奶,難道您不高興么?” 別家升個五六官,家里主母都恨不得要立馬去外頭走一圈。 寶因無奈作笑:“我已比你先知道了?!?/br> 動靜如此大,小廝喊過一輪,那廊下的鸚鵡又喊過一輪,她不想知道都難。 只是... 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官服為紫,配金魚袋,且權力遠高于尚書省所屬的刑部,案件的處罰權皆在大理寺,刑部則不過是執行而已。 如此官職,向來重要。 她記得原是謝氏的一位族兄所任,自己與林業綏成親的第二日,這位族兄還參與了金殿會審。 寶因明眸暗下,細細想來,男子似乎早已知道會有此升遷,那時官家賞賜那籠螃蟹來時,她便起了要做金銀夾花平截帶去圍春草場的心思,為的自然是提提林氏身份,只是又恐太過招搖,畢竟這是三品官員才有的,官家賞賜已是額外的恩寵。 她也知道這恩寵不是平白受的,生怕壞了他在謀劃的事。 可當時他聽過自己的擔憂,只說到了那日,這籠螃蟹,他們自能消受的起。 玉藻見女子坐著不言,從旁提醒:“大奶奶,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也該過去?” “你也說是喜事?!睂氁蚧剡^神來,淺淺笑道,“府里既有如此大的喜事,我身為你們的大奶奶不得好好賞賜下去一番?” 林勉已逝,如今林府當家的自是綏大爺,升遷正三品乃大喜,正一品至正二品皆是加銜或勛爵,從二品乃是職官最高,正三品距此僅一步之遙。 故而東西兩府皆要開始報喜,賞賜下去。 玉藻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誰人不愛錢呢。 寶因只好合上在瞧的《晉書》,她順手將書放到幾上,手掌輕輕落在上面:“去將李阿婆幾人叫來?!?/br> 瞧著玉藻離開的身影,女子視線微斜,朝正屋看去。 裴爽、七大王、謝興,鄭氏與謝氏皆成為他的手中棋,便連他自己也把自己當成了枚棋子,史書上那些兵不血刃的博弈不過于此,倒是一出好局。 ... 李婆子等人來后,寶因仔細吩咐下去,包括各院主子以及下人的賞銀該如何,還額外給林衛鉚、林妙意、林卻意、林衛罹及林衛隺幾個哥姐兒都多添了一貫通寶。 便連王姨娘與周姨娘兩人也多給了些東西送去。 林勤與王氏雖搬出林府,另辟府,可到底還不算是分府,便是分了,也是叔父叔母,想了想后,還是給另送了東西。 逐一都吩咐完,確定沒有遺漏,她才讓李婆子幾人各自領命去辦。 沒多久,玉藻匆匆進來,附耳道:“大奶奶,有人來送禮了,嘴上名頭是來探望綏大爺的?!?/br> 昏迷半月不來探望,任命文書一下,倒是記起來了。 寶因蹙眉,卻是問道:“先前六娘叫人送來的那盒膏藥呢?” 玉藻尋來,遞去。 接過后,寶因旋開清涼膏,用指尖挑起小塊,抹在腕側,細細暈開,淡漠道:“對外便說是我病了吧?!?/br> 玉藻瞧女子這副模樣,覺得再這樣下去便是真該病了,想起以前在謝府也有這樣的時候,好在那張藥方子也叫她一起收拾來了:“我按以前的方子去抓些藥來?” 寶因放下藥罐,吁出口氣:“稍有不適便抓藥來喝,還真把我當藥罐子養了不成?” “那我叫人去做些大奶奶你能吃下的?!?/br> * 接下來兩日,各府都將禮品以探病的名義送來了長樂巷,可如今綏大爺重傷初醒,綏大奶奶也累病了,皆是對外拒客。 府里的小廝婆子不敢擅自做主,只有好聲好氣的回絕,不論是誰家的禮都不敢收下,便連綏大奶奶娘家姐妹送來的也是一律回了。 到了第三日,林府的三太太王氏過府來瞧,自家人不好再拒,這才由角門迎進了府。 王氏先去正屋看了林業綏,聊了幾句后,又沿著游廊到了偏寢。 進屋便見穿著藕荷圓點印花交領衫和茶白暗花百褶裙的女子在坐床那邊兒,垂首擺弄著孔明鎖解悶。 寶因聞見耳畔細碎的腳步聲,抬頭去瞧,正要起身,王氏連忙擺手,走到女子身邊坐下,笑謔一聲:“你我還需起身來迎?” “叔母已去瞧過爺了?” “瞧過了?!蓖跏闲ρ?,很快又擔憂道:“綏哥兒可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高興了?” 寶因搖頭,放下手里的玩物,在心中已想過男子要納妾或是已有什么庶子庶女等所有可能后,才從容道:“爺能做什么讓我不高興的事?” “那為何連著兩日都不過正屋去,可別說是你病了?!蓖跏现@人要拿什么由頭來說,干脆先開口拿話堵住女子的嘴,“你那貼身侍女都說與我聽了的,綏哥兒醒來當日你便沒去,也別怪去你那侍女,她到底也是擔心你?!?/br> 前幾日太原王氏旁支里的一個族妹生病了,因是遠嫁到了離建鄴不遠的郡縣里,至親都不在身邊,她便去瞧了瞧,在那邊待了幾日。 聽到林府能主事的主子非傷即病,趕忙回來,回府知道這夫妻還未見過面,先是皺眉不悅,后從院里婆子嘴中得知,她們綏大奶奶雖不曾進過正屋,但每日都要詢問好幾回綏大爺的傷情,關心體貼不少半分,這才放心下來。 誰知轉頭就聽那侍女說了后面的話。 寶因側目而視,臉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喜怒來:“她素來便如此,心里最是關心我這個主子的,我怪她作甚?” 侍奉在一旁的玉藻被瞧得低頭,那夜在廊下被女子冷聲訓斥的事又浮上心頭,慌得只差要跪下。 王氏湊近,小聲言道:“我與你雖是隔著親的叔侄,可這些日子該知道我待你與綏哥兒并無兩樣,我要說的這些話也全是心里頭的話,你愿聽便聽兩句,不愿聽當是聽我胡說了番,可成?” “叔母說得是什么話?!睂氁虻?,“您的話我自會好好聽?!?/br> “那我便說了?!蓖跏鲜沽藗€眼色,屋內兩人的侍女立馬便退了出去,她這才掏心的將話細細扯開來,“我不知你與綏哥兒究竟是怎樣,鬧又沒鬧,可兩人就是不見面算怎么回事?你我皆是女子,做的都是他人婦,所依的除了從娘家學來的治家手段,也知男子的心是最不能依靠的東西,可再不能依靠,也不能做到寶姐兒你這種地步不是?” 寶因慢慢將這些話在心里過了一遍,回味過來根源在哪,不免赧然:“我是瞧不得爺那副...樣子,這兩日才未過正屋去,想著等爺好些再去?!?/br> 這半月來,守了這么久,瞧了這么久,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無論男子是生是死都能接受,可男子那次半夜醒來,又忽然再次昏迷過去。 短短半刻,經歷大喜大悲,方知心里頭的駭俱有多深。 哪怕第二日真正醒了,她心中所殘留的那種恐懼亦消散不去,心里頭也總會忍不住的去想,若是這次再也醒不過來了該要如何是好。 她這兩日總能想起兒時那只被打死的玳瑁,在腳跟下喘息著便沒了,故也害怕瞧見男子奄奄一息...病態難消的模樣。 不與玉藻那丫頭說,也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連她自己也是一團亂麻,理不清這些擾人的思緒。 寶因又覺她近來確是多思了些,往日不曾有過的愁緒也浮上心頭,眼淚比從前多了不少。 便如此刻,鼻頭發酸,眼眶發澀,竟是又要落淚。 她趕忙抬手拭淚,一邊又去拿絲帕。 王氏見女子這副可憐模樣,便知這次的事使她心里落下了個疤,說來也是,到底不過才十八。 婦人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憐惜的摟過這位侄媳,轉瞬便逗起悶子來:“綏哥兒哪能輕易就去閻王殿報到的?你是不知他兒時膽子有多大,爆竹都敢拿在手中不扔的,十三歲守完孝,人也因三年不食葷腥,只吃些雜糧白水,昏過幾日,也給硬生生挺過來了,便說他在隋郡...” 說到這兒,她臉色微變,笑著略過。 寶因雖好奇想問,可一股膻味入鼻,她受不住的捂嘴,離開婦人,彎腰俯身嘔著,卻又只嘔出些酸水來,本是要拿來拭淚的帕子也被擦了嘴。 突然如此,王氏有些被嚇到,又以為是自己哪里說錯做錯了,緩過神來后,急忙伸手去輕輕拍著女子后背,同時喊來屋外女子的貼身侍女詢問:“你們大奶奶這是怎么了?” 玉藻推門進來,聞言不解的看去,發現女子,也頗為苦惱的回答:“從綏大爺昏迷著的最后幾日始,一直再到近幾日,大奶奶便一直都是這樣的,朝食和晚食不太怎么能吃得下去,只能吃些寡淡的,葷腥更是聞不得,怕是太太身上沾染了些什么大奶奶聞不了的味道?!?/br> 王氏恍然大悟的哦了聲,她昨兒是涮了些羊rou吃,可味道早該散了的,怎么還能聞到? 琢磨半晌,她詫異張嘴,眼里帶著喜色,仔細打量了下女子的身量與腹部,又拿過這:“寶姐兒,你這該是懷了吧?” 這話使得寶因一下未反應過來,在愣神的片刻,口水嗆到,連咳出幾聲,又嘔起來。 嘔到再沒可嘔的才好。 見到這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的狀況,玉藻趕緊把漱口的茶水給女子遞過去,聽到王氏的話,又滿臉驚喜的道:“三太太這是說我們大奶奶的腹中有了哥兒?” “瞧你這丫頭說得都是些什么渾話,不然還能是懷什么?”王氏不悅地睨了一眼,嘴角帶著嗔笑,轉頭又去仔細詢問女子,“這樣多久了?這月的月事可來過了?” 寶因喝了口茶水,在嘴里漱了漱,偏頭吐在痰盂里,聽到王氏和玉藻的對話,緘默片刻,只笑道:“這些事都沒個準的,爺昏睡這半月,我也連帶著不曾好好歇息過,以往做娘子管家時,脾胃不好、月事推遲這類事亦不是沒有過?!?/br> 新婦不知這類事,侍女也未出嫁經人事,不曉得此事具體癥狀,再加上有前因在,不往這兒去想倒也正常。 可王氏做了幾十年的媳婦,心里頭早已有數,當下斷定道:“信叔母的,定是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