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37節
書迷正在閱讀:腳踏三條船(1v3)、太子妃的八零創業路、退場、得寸進尺、奪性食者(黑道強娶豪奪)、你有一筆新的喂了么訂單(產乳,校園H)、總裁男主的父母畸戀、假千金失憶以后(NPH)、Fluttering(1v1 異國西方)、傷寒
于是朝廷下達禁止牧馬的政令,歸入皇家,為護草場與陵江,規定一年之中,百姓只能來此牧牛羊四月,便連這七八年來,也另尋了草場踏春。 上書反對的人都是隨霸主北渡來建鄴的世家,他們所踏不是春,故于他們而言,終是失了其中所含的意趣。 “叔母說的正是?!睂氁驍R下手中的杯子,他們這些世家都并非北渡,反少了幾分傷意,“這春色我瞧著也比往年更甚了幾分?!?/br> 說罷,又怕眼前人與她客氣,親自遞了杯加有蔥姜及花椒的咸茶過去。 王氏嗅聞出辛辣味,眉毛都彎了起來,咸茶味千百種,她卻最愛這口,生津又暖脾胃,待喝了口,感知到銅杯的紋樣,不免多注意了些,拿遠一瞧才發覺是摩羯紋圈足八曲長杯。 這類紋樣款式是自外域流入,摩羯紋也是外域的,多為皇家所用。 這是拿了官家所賜的妝奩器物出來...... 寶因掃了圈食案,想要食些蒸卷,又恐臟了手,玉藻瞧見,機靈的用干凈絲帕裹了塊遞給女子,她贊賞抬頭,復又用微張嘴,用齒貝輕咬一口,里頭的蟹黃蟹rou便在嘴中爆開而來。 王氏又見女子正在吃的卷子,金銀夾花平截,需把面皮搟到似絲絹那樣薄,再將蟹rou蟹膏鋪上去,卷起來蒸熟,因截面為黃白交織,才取了這樣一個名。 這類長卷子倒是常見,尤其是八月至十一月,那時膏蟹正肥,可如今這個時節的膏蟹還未成熟,能做出這樣一碟蒸卷,螃蟹品質得是極好。 聽說前幾日官家也只賞給了三品官員的府邸各一籠,難道竟也賞給了林府? 她再想及今日要為鉚哥兒相看新婦,了然一笑:“說來,陳留袁氏與清河崔氏的那兩位娘子都已經來了?!?/br> 長頸微動,喉嚨吞咽。 寶因用絲帕輕拭嘴角油污,見王氏還只喝了幾口咸茶,打趣道:“叔母不先吃些?餓壞了,叔父要找我算賬可如何是好?” 踏春宴要末正才散,何必著急。 - 圍春草場直到宣帝朝,每來踏春必要用數丈紅葛布所用,每五步一甲士,后在武帝手中,長驅直擊外敵,又以狠辣手段內治,晚年自認天下在他手中已是海晏河清,開始不設圍帳,甲士也僅在四方守衛。 在東南西北四方中,又以西面居高,可俯瞰江面浩浩,故于此處設皇室大帳,設宴席酬百官。 宴席過后,七大王李毓聽著遠處傳來的郎君喝呼聲,神早已飛去,已然是起了縱馬興致,眾人皆知這位大王沒什么愛好,心中只有策馬二字能引他注目觀望。 可也只在廣闊草場,從不去百姓安居之處,擾亂民生,乃是幾位大王中,最有官家仁愛之心的兒郎,故才最得圣心。 眼下宴席已盡到侍奉之道,極為寵愛此子的皇帝也就點頭準允他起身離席。 ...... 七大王疾速大步的走下高坡,常年侍奉在他身邊的王府舍人早已從馬廄中牽出這位大王近日最愛的那匹高馬,此馬因毛色在日光之下會泛出天虹,燦爛炳耀,得名“逾輝”。 他翻身上馬,從舍人手中拿過馬鞭,抬起揮下間,人已馳騁于草長鶯飛的春色中,不時發出幾聲痛快的喝聲。 人歡暢,鳥受驚。 飛累的黃鶯正要停歇,卻又被這一人一馬嚇得立即騰飛,成群的徑直往北邊飛去,似乎要飛回故鄉去,可飛了沒一會兒,便停在男子身側不遠處的地上,垂食草粒。 林業綏站于翻騰的江邊,陵江之水發源于長江,這兒是陵江在建鄴城江面最寬之處,雖隱有長江之勢,但終是比不上,當年博陵林氏正是由此隨霸主進入建鄴城。 從此遠離故鄉。 林氏第一任家主于亂世積累巨財,世人只知林氏以錢財相助霸主爭天下,卻不知那時林氏家主早已暗自決定孤注一擲,除了自己外,更讓族內子弟盡數從軍入仕助霸主奪天下。 林氏把人財皆投入到這場亂世爭霸中,不留后路。 皆因當時三足鼎立的局面雖才初形成,卻也意味著亂世終有一日會結束,并在不久的將來,博陵林氏若要從商末之流進入世族,需盡早建功立業,成為未來的開國功臣,但在三位霸主中,其中兩位早已形成自己的勢力,自己便是一方財主,南北兩方的無數世族皆是趨之若鶩,不需要一個商賈之家的助力。 于是林氏家主瞧中了庶族出身的本朝太.祖。 終是位列三公九卿,五代公侯,家族顯赫一時。 江聲滔滔下,吃完食的黃鶯接連飛走。 昨日接到監察御史任命文書的裴爽循著黃鶯的痕跡走來,瞧見男子佇立江邊,一言不發,便知是在緬懷北渡的先祖,可裴氏與王謝等大族皆是建鄴的北方世族,踏春便是迎春,難有這些多余的感傷。 他走上前,隨著沉默片刻后,才直言道:“不知林內史推舉我做監察御史,可是要我做些什么?” 音落,江浪翻滾,吞沒水面浮萍。 林業綏將落于江面的目光收回,瞥視一眼身側之人后,伸手拍去衣袍上所沾染的水滴,轉身往草場走去,戲謔道:“裴監察不是有自己的赤子之心嗎?入仕多年,既已升遷,不去做心中想做,竟還要來問我這個蠅營狗茍之輩?” 裴爽面露窘態,去年孫酆找人打傷眼前之人,他前去報信,因時辰已晚,無法出坊,便宿在林府,次日在得知男子用私刑處置了府內奴仆后,前去質問,蠅營狗茍之輩便是他當面罵出的話。 “大直不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訥?!彼泵η迳さ?,“這是林內史曾在天臺觀與我說過的話?!?/br> 往日他太過直,不懂委曲隨和,才一再無法實現心中抱負,被掌權者輕易折斷,可名士所追求的竹子,用火一烤,卻是彎曲最好之物。 孫酆之案及他的升遷業皆是這個男子運籌而成。 赤子之心與宦海升官竟得兩全。 林業綏會心一笑。 他道:“我要你公正廉直,抱誠守真,為芒寒色正者?!?/br> 凡有抱負者,皆想入仕,入仕者,皆想往上走,無關jian忠。 此乃人欲,裴爽又怎能例外。 兩人走至草場以東時,忽聽一陣取笑聲,只見一群兒郎不在射箭,反圍繞起來哄笑。 原是其中一個小郎君所拉七斗弓被鄙夷,后不服氣的要去拉兩石弓,卻因臂力不足而拉不開,所射出去的箭全落在原地。 射箭是世家兒郎必須要會的,故常有攀比之風,以所拉弓力為豪,這里臂力最好的少年郎君也只敢拉一石弓,兩石弓則是專事射箭之人常拉的。 帶頭取笑的郎君瞧起來十五六歲,他舉起長弓,炫耀揚眉:“昆侖瘦猴瞧好了?!?/br> 昆侖瘦猴最初是北方世族罵南方世族的話,因他們剛北渡而來,騎射皆弱,鄭氏中便有人以此名號來喊這些人,昆侖奴為黑人奴仆,價格極為便宜,諷刺南方世族低賤,瘦猴則笑譏瘦弱無力。 如今這個帶頭的也像是鄭氏的子弟。 裴爽搖頭,太過驕傲自負,必會挫敗。 那邊羽箭搭弓,即將要拉開時。 林業綏緩步走過去,從小郎君手上拿過兩石弓,而后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飛虻箭,削瘦的手指將箭搭在弦上,慢慢拉滿全弓,在鄭氏子弟射出羽箭的同時,他緊隨其后射出,手指松開的瞬間,利箭劃破空氣,直追那一箭。 在羽箭快要擊中靶心時,飛虻箭追上,于空中破開羽箭后,穩穩釘入三十丈之外的草靶。 羽箭則裂為兩半,落在地上。 裴爽不敢置信的朝男子所射中的草靶望去,卻只見到模糊的黑點。 三十丈為最遠。 前面鄭氏子弟那箭也不過是想要射中十五丈外的靶子。 被取笑的小郎君喜逐顏開,側過身,拱手道:“長兄?!?/br> 靶場的郎君再也笑不出來。 林業綏將弓箭遞給貼身侍奉林衛罹的小廝,隱下戾氣,沉聲訓誡道:“這些年的經學便是如此學的?誰教的你意氣用事,能力不足,憑意氣又能得幾分勝算?倘來日有人譏諷你搬不動一塊石頭,你便要去搬巨石不成?” 自知行為有失的林衛罹立馬垂下腦袋認錯。 “回府后,四十二經熟讀百遍?!绷謽I綏抬眼瞥向一處,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去找你二哥?!?/br> 林衛罹不敢不從,行了個禮便轉身走出靶場。 ...... 隨后只聽一聲烈馬的嘶鳴,七大王策馬而來。 靶場眾人驚恐的四處散開。 - 林府大帳這邊,寶因和王氏用過小食后,因王氏生了內急,一時半會兒難好,她便先去了崔府的帳中。 清河崔氏的門楣雖早已不抵從前,卻還有之前積攢的家望在,謝賢當初瞧上的便是其家望及家風清凈,只要兩家聯姻,謝賢自會再幫崔氏重起權勢,成為助力。 崔儀的父親崔望這支是早年間從嫡宗分出去的,與嫡宗那邊似是鬧開了,兩邊再不來往,只是近年才緩和些,還是因謝賢瞧不上嫡宗的子弟,偏偏瞧上了崔安。 崔氏嫡宗為能借謝賢再起勢,才主動去找崔望,只是被崔望拒絕了。 他們這支正是因高祖樂道遺榮而分出來的,到崔望這代也仍是不爭名利,兒郎入仕皆由他們,若要娶謝氏女兒,豈不是要逼崔安入仕,崔安又是個死活不愿做官之人。 崔望愛子女皆是由心的。 嫡宗也仍不死心,頻頻前去勸服,在崔望有松動之意時,官家讓她代五公主嫁進博陵林氏的旨意也下來了。 寶因垂頭思量間,步履已至帳外,只見崔望之妻賈氏與大兒媳沈氏在這兒,她已先派侍婢前來遞了拜謁牌才來,兩家算是通過氣,彼此相見并不詫異。 身為小輩,她萬福道:“崔夫人?!?/br> 緊著又與沈氏見禮。 崔望靠著高祖恩蔭,現任五品官,枕畔僅妻子賈氏一人,生有三子一女。 長子早年入仕,升遷至六品官,第三子則是前年入仕的,任八品官,似乎是京兆府的司士參事。 賈氏含笑點頭,多費了些心思打量女子,直嘆不虧是謝府養出來的娘子,綠色龜甲紋大袖儒,束朱色連珠紋長紗裙,雪白脖頸和胸脯落下金色鑲嵌煙綠寶石的瓔珞,更襯白皙。 又想及當年的事,崔安從外游歷回來,得知嫡宗要他娶這位謝家五娘,成婚后需按謝賢所要求的入仕,她本以為這個兒子會比他大人更生氣,豈知非但不怒,反點頭,說什么男子當有抱負。 可惜還是遲了些。 自謝五娘與林府行六禮,崔安也再次外出游歷,每年回府居住的日子還不足一月,也就今年不知為何,歲末從天臺觀回來后,竟住到三月中旬才離開建鄴,去了終南山。 婦人回神,命侍女搬來方杌,又細心地鋪了猩紅毛氈后才道:“林夫人請坐?!?/br> 寶因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前不久命人送來的點心,雖未吃完,但每樣都瞧著少了不少。 坐下各自寒暄了會兒,彼此都知此次來意,她不再說閑話,笑著問道:“聽聞四娘去年便開始議親了,不知是議到何家了,我家鉚二爺可還有機會?” “如今還未有個定數呢,說到底夫婿我與她大人也只管替她尋,嫁誰,還是讓她自個兒瞧瞧哪個更中意吧?!辟Z氏明白女子的來意,要為庶弟說親,那個林衛鉚她倒也打聽過,人是不錯,修史的著作佐郎也算是個清閑差事。 不愛說話,剛好也能忍受四娘私下聒噪的性子,便連吵架都未必能吵起來。 可惜林府到底還是人口多,他那嫡母似也不是好相處的,還有那個二房的人...只怕嫁去未必能像謝家五娘這般游刃有余。 她不由嘆道:“我們也不怎么拘她,隨她二哥出去野慣了的,太高的門第是不敢攀的,我們雖是清河崔氏嫡宗,可到底分了出來,哪里還敢去沾人家的光?府中盤根錯節的也萬萬不敢嫁,她那點心思如何應付來?” 寶因聽出其中的婉拒之意,也不再提議婚的事,這番話是母親對女兒未來的希冀,她又要如何去強求。 沒一會兒,便尋了個理由起身離開。 還未等走回大帳,解決好內急的王氏迎面走來,皺眉不解:“怎么回來得如此快,那事是行還是不行?” 寶因緩緩搖頭,搖了沒幾下,忽然凝眉,往北面的靶場瞧去,那邊亂作一團,來來往往的人慌亂不已,不知為何,連帶著她的胸脯也猛跳了起來。 促使著她問道:“叔母,靶場發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