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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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幾次,皆是如此。 寶因只好讓女醫今夜先暫宿春昔院,俯身去為林妙意掖掀開的衾被時,整個人滯住,里邊有團污漬,似是多次浸染而成,她若有所思的坐下,在聽到女子的夢囈后,只覺天靈發麻,而后努力靜心,細思過去種種。 詫異與恨意逐漸醞釀于黑眸中。 - 戌時初,林業綏從官署下值回來,只見微明院依舊留有燈火,卻未見自己妻子。 他頓住腳步,回身詢問:“大奶奶呢?” 在燒水的婆子急忙應道:“三娘子生病,大奶奶照看去了?!?/br> 林業綏未說什么,只吩咐了句“燃盆炭火進來”便抬腳回屋。 更衣沐浴后,他踱步到書案,指尖落在一沓棉紙上,潔白輕薄的紙面以黑墨書寫著經文。 這是佛經,并非是她常謄寫的道經。 - 雨水逐漸稀少,似乎萬物終于回歸于寂靜,寶因留在春昔院親自守了一個時辰才回來,因怕打擾男子而徑直去了偏寢,一進屋坐下便是困乏的扶額,李婆子去給她叫水了。 剛從湢室出來,她精神一振:“爺?” 林業綏只著中衣,平日束起來的墨發因要睡而散著,肩頭披著件黑底白繡仙鶴的大袖袍,坐在平日用以小憩的床上,神色淡漠的望著燭火,好似這微弱小火也不足以化解他眸中冰寒,直至聞言才抬頭朝她無奈訕笑道:“我可做錯了什么,怎么要與我分房睡?” 燭火啪啦跳了下,寶因臉上也微哂,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還未想好如何回話,耳畔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林業綏見女子再沒有走動之意,鵝黃紗衣算不得多厚,便連烏發也浸著濕意,他隨手撥弄了下火炭,啞笑道:“我沒有責怪之意,你可以過來?!?/br> 寶因笑著卸下心防,走去坐床邊。 林業綏這才瞧清女子眼尾及眼下泛紅,探手摸去:“眼睛怎么紅了?!?/br> 寶因滯了下神,想起春昔院的事,自己在那哭過一場,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回來時被風迷了眼?!?/br> 林業綏也沒說話,只是拿過巾帕,放輕力道為女子擦濕發。 兩人一時無言,只余風聲呼嘯。 “三meimei病了,我在那守了會兒?!睂氁蛴行┎涣晳T男子的緘默,抿唇解釋道,“回來太晚,擔心爺睡了,才想著來這兒睡一夜?!?/br> 正屋一直燃著燭火,林業綏沒去拆穿,長指撫過女子柔順的長發:“明日讓童官為你去請一位梳頭娘子來?!?/br> 聽見男子的話,寶因裝作不懂,眨眼道:“不是有李嫂子嗎?” 林業綏細微的嘆息聲中似有慍怒躋身其中,他知道女子是不會與自己訴說委屈的,只好陪著嗤笑道:“你倒是客氣,喊個下人做嫂子,還平白為我認了個兄長?!?/br> 寶因察覺到他的怒氣,反坦然作笑:“爺都知道了?” 濕發擦干,林業綏將巾帕扔到立在東墻的橫桿上,為女子挽發:“我說過,你是綏大奶奶,府里的事全由你做主?!?/br> 話是如此說,可...姑氏不能不敬。 寶因把玩著手里的白玉簪,掩好心緒,嗟嘆:“太太是生下爺的人,這些年能有個體己人不容易,敬著點也沒什么?!?/br> 郗氏喪母本就可憐,后因這事被身邊眾人嫌惡,多年只有吳陪房在身邊,與她知冷知熱,幾十年的情誼也非自己能比。 林業綏稍彎腰,從女子掌中抽走玉簪,插入挽好的髻中:“本朝講孝,而非愚孝?!?/br> “幼福知道了?!?/br> 一番試探,寶因笑意浮上嘴角,好戲即將開場。 半晌,她又打趣道:“爺怎么會挽女子的發?” 林業綏沒應答,掌心覆在女子頸背,薄繭使人酥麻顫栗。 “今夜在這兒睡還是回去?” “回去吧?!?/br> 作者有話說: hhh為了閱讀體驗以及大家的身心考慮,建議大家可以攢幾章一起看,到時候看男女主一起聯手虐渣。(寶因哭不是因為白天的事~另有原因) - *棉紙:北方以桑樹莖皮纖維造紙,質地優良,拉力強,紙紋扯斷如棉絲,所以稱棉紙。 - 第21章 幾日過去,府內相安無事,可建鄴城卻發生了件不小的事情。 京兆府開堂再審了三年前那件姑氏偷聽新婦行敦倫之禮的案子,此事本無什么,不過是件再普通不過的案件,只夠在人后閑話,真正引人樂道的是堂上內史林業綏與司法參事裴爽的辯德之論。 身為主審的裴爽在仔細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判出姑氏無罪、新婦收聘禮仍需回夫家,若不回也理應退還聘禮的結果。 一旦判出,任何人不得反駁,否則以藐視王法、擾亂公堂論罪。 新婦娘家再如何不滿,也只能接受,心里盤算著如何才能湊齊那些聘禮。 林業綏為陪審,聽判后離席,作揖以周全禮數,遂問:“裴司法是根據哪條律法所判的?” 裴爽被問住,因往朝從未有過姑氏偷聽的事情,歷朝修法時并沒有修進去,即使是有,大多新婦也并不敢說什么,只是此案中的新婦性情剛烈,羞愧難當,竟在氣憤之下漸生瘋癲,由此才告到京兆府來。 如今也是無律可依。 許久,他才道:“自然是按倫理綱常,夫為妻綱,姑氏乃夫母,不管做出何事都當孝敬順從,可她娘家卻將姑氏告至公堂,是為違反綱常,又因顧及她智識不清,從輕處罰,是為遵守綱常?!?/br> 林業綏年少時與那些大儒辯學無數,早已深諳所謂倫理綱常,此刻更是易如反掌的反辯于人:“官家曾在繼位之初,親審過一件因倫理而起的案件,最終以雙方之德來論過錯,并昭告萬民‘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皆應精修德行?!?/br> “禮義仁智信為常,三綱之中君綱為大,君主為天下之綱,萬民附從?!彼?,“此案又是否應當從君綱?!?/br> 天下之大,大不過一個君,而君為臣綱。 裴爽無處可辯,只能點頭。 “行偷聽之事,有德無德?” “無德?!?/br> “行敦倫之禮,有德無德?” “有德?!?/br> “無德之人去擾有德之事,繼而使人瘋癲?!绷謽I綏朗聲質問,“裴司法還辨不清嗎?” 裴爽再次被辯至無話可說,細想后重新改判,但他不明白為何林業綏會突然要來陪審這么一件毫不起眼的案件,這件案子與世族有何關系,值得他如此辯護。 可想到這兩月以來,林內史與他共同厘清了陳年舊案,其中便有許多因無權無勢的百姓所遞上的訴訟,所有判決皆按律法公正,這些案子曾是前任內史瞧都不會瞧的,他們覺得律法不該推及民,覺得萬民之事上不得廳堂。 或許這件案子也是出于公正,林內史前面所說也并無錯。 律法不定,應當從君綱。 - 寶因知道這件事情時,已經過去兩日,還是李婆子回家看孫子時聽長巷里那些人說的,做了姑氏的婆子對此憤懣不已,常有啐口之言,但若問及自家女郎因此瘋癲當如何,她們又會說“拼了老命也要爭個公道”。 聽后,她除了覺得有些趣味外,又不由得想到自己成婚的那夜。 只是并非什么大事,聽后也就忘了。 李秀這幾日也安分了些,吳陪房也開始常來林府,多是去福梅院陪郗氏,胡興也開始在林府當差,除了守門外,多是在外宅行走,亦有來內宅的時候,辦一些不算太勞累的差事,領的卻是勞累事的月銀。 這是郗氏吩咐的,寶因笑著沒說什么,關于梳頭娘子的事,她也叫童官先不必去找。 林業綏那時正在官署,知曉后并未說什么,只讓童官日后聽女子吩咐便是。 因而每日卯時的梳頭仍是由李秀來,剛開始的那兩日,李秀還有些不自在,畢竟剛生了那樣的事情,可見女子待她如舊,甚至更敬重了幾分,玉藻那下人也被罰離身邊,還開始稱病把府中諸事全交由她去辦。 于是李秀身上的那股勁便又起來了。 只覺得有郗氏這道符在,這綏大奶奶就能鎮住。 呲牙的貓也能蔫了。 - 今晨起,寶因送完林業綏去上值后,便打著哈欠脫鞋上榻,似乎是夜里沒睡好,將身子靠在支摘窗旁的隱囊上,小半個時辰來都是沉默不語,手指還捻著一支翠玉鑲金的簪釵,兩指微動,簪釵也會轉起來。 李婆子侍奉在一旁,斜著眼睛打量了下,瞧出這是近日來大奶奶最常戴的那支,心里該是很喜歡,是故才會剛起床便拿在手里把玩著。 指腹止,簪釵停。 女子透過軟煙紗,不知何時已在遠眺院墻外的那株竹子,懶懶問道:“李嫂子怎么還沒來?” 以往再遲也會趕在卯時來,今日都快要卯時末了。 李婆子聽見女子的話,突然低頭笑起來,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似的,怎么都止不住,后來發覺實在不妥才趕緊用嘴捂住。 寶因偏頭去看,嘴角也不禁稍微彎起了點弧度,只見李婆子兩只眼珠子先是左右環顧了圈,又挑簾看外間有沒有人,最后自半開的窗邊探出去大半個身子瞧外頭,覺安心了才湊近道:“昨兒跟胡興又吵起來了,吵不過便鬧著要吃藥,但胡興可不管她,說是隨她吃,死了正好,結果這話使得李秀心里更不是滋味,恨上頭后,拿上剪子就要跟胡興同歸于盡,幸好她姑氏從府里趕回去了,不然還真能出三條人命?!?/br> 寶因一對遠山眉微挑:“三條?” 提起這個,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李婆子把聲音壓得更低,只有主仆二人才能聽見的聲:“大奶奶當李秀為什么吵呢,還不是因為那胡興常去外頭偷腥吃,昨兒夜里又要出去,趕巧就被李秀發現了,才開口問了幾句,胡興就不耐煩了,吵起來后嚷嚷著自己不想活了,死前也要拉上他們這對吃葷的□□賤男給自己去底下墊腳?!?/br> 婆子這般已算是多嘴多舌、搬弄是非,寶因默然聽完后,眼里泛起了然之色,并未責怪,只是恍然大悟般的點頭,有些府里的事主子少能知道,便是需要這些婆子侍女的舌嘴來告訴自己。 “那倒是多虧吳阿婆回去早了?!迸与m如此說,臉上卻是不冷不淡的神情,“若是鬧出人命來,又該如何是好?!?/br> 看慣諸如此類的事情,李婆子也嘆氣點頭,語氣捎帶了些嗤之以鼻,只是不知對誰:“大奶奶說得正是,你說她就為了個外頭的女人,竟就鬧得要死要活的,世上子弟哪有不吃葷的,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最后白白死了,那對□□賤男可就快活了,什么也不必顧忌?!?/br> 寶因眨了眨眼,托腮扭頭去瞧外頭院里的秋末景色。 再過幾日,寒冬就要來了,得將院子里的那些落葉打掃干凈,若是等雪降下來,落葉被覆蓋埋在底下,指不定會腐臭成什么樣子。 李秀踩在卯時最后一刻來的微明院。 來時,將渾身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頭發用花油抹在鬢發兩側,通身是紅色織錦,口脂還特地用了平日舍不得的,耳環發飾皆是最好的。 李婆子只打量過去一眼,那嘴角泛著淡淡青紅是多少脂粉都掩蓋不去的,眼底徹夜哭過的紅也是,想了些雜七雜八的,就先找個借口告退了。 “今日來遲了?!?/br> 李秀開口說完幾個字,緘默了半會兒,只因她張嘴才發覺自個聲音是嘶啞的,昨夜鬧得太難看,指不定府里現今如何瞧她的笑話,她是個要強要臉面的,心里正思量著不知這綏大奶奶又會如何看她時,抬頭卻見暖塌上的女子并無異樣,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要是平時,她定會在心里編排,可此刻卻說不出的松口氣:“害得大奶奶還未梳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