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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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地方到底有沒有魔鬼呢?管事心里也有那么點兒忐忑啊。 “魔鬼只是謠言??赡軙泻诎瞪?,但很快會有人過來保護你們?!钡綍r候護送紅薯藤過來的,會是第一軍的人。另外,陸希還考慮在里面夾幾個低等魔族,就是那種最容易隱藏異常的。 “挖水渠是個幌子,辦不好最好?!标懴O肓讼?,又補了一句,“比如說,肯定有流浪漢會不想工作而逃跑,那么你們就得去城里搜索,看看有沒有從外面逃回來的流浪漢?!?/br> 管事有些莫名其妙。前面一句話他明白,反正目的是偷偷種紅薯,那么挖水渠辦不成才最好,無非就是讓其他貴族看個笑話唄。但后面一句他就不太明白了,這兒有飯吃,女公爵用人從不往死里用,按慣例估計還會先給流浪漢們治個病,那哪個傻子會跑??? “有人在悄悄獵殺王都的流浪漢?!标懴]提列文,因為那事兒太驚悚了,暫時不能往外說,否則雙塔里的尤蘭可能就會被發現,“我想讓人注意到這一點,從而阻止暗中下手的人?!?/br> 管事吃了一驚:“獵殺流浪漢?”雖然他想不明白流浪漢有什么被獵殺的價值,但他已經明白陸希的意思了,“我一定會把這件事鬧大一些?!?/br> 陸希點點頭,剛要說話,琳忽然跑了過來:“小姐,那個——安東尼牧師要離開,現在被海因里希攔住了?!?/br> 說是攔住,其實是安東尼自己停下的。他坐在公爵府邸的后花園里,背靠著仆人們出入的小門,仰頭望著天空發呆,似乎在等陸希來話別。 海因里希抱著手臂,站在幾步外盯著:“你覺得你能走得了?因為已經掌握了激光?”安東尼手里沒有拿那根紅寶石發射器,他把那東西留在了房間里,顯然,他已經用不上那個了。 “并沒有完全掌握?!卑矕|尼倒是心平氣和,“我只是知道,公爵大人會讓我離開的,她并不喜歡殺人?!?/br> 海因里希嘿地笑了一聲:“她不喜歡,但我很喜歡。而且,我想還有一位大人也會喜歡的?!彼斎恢傅氖邱T特公爵,盡管此刻馮特公爵未出現,但海因里希敢肯定,只要他們動起手來,馮特公爵肯定會出現的。 當然,海因里希覺得,不用馮特公爵來,他也能拿下安東尼。 “公爵大人不會這么做的?!卑矕|尼輕聲說,“如果她要證明,我是錯的……” 海因里希冷笑了一聲:“不需要這種證明,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彼呀浵雱邮至?。 但是這時候,安東尼轉頭看向花園里:“公爵大人來了?!?/br> “她來了,你也一樣得死?!焙R蚶锵@淅涞卣f,“難道你以為,我會放你出去向教會告密嗎?” “我不會告密?!卑矕|尼很認真地說,“在長云領見到的一切,我都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的老師。只除了那些知識,如果公爵大人允許,我會教授給其他人?!?/br> “哈!”海因里希轉頭看向走過來的陸希,“你不會信他的鬼話吧?” “因為魔鬼的話,教會是不會相信的?!卑矕|尼靜靜地說,抬手解開了自己的長袍。 第354章 旱情來了(一)、用騎士大人來澆灌田地? 安東尼的背影消失在花園的小門外, 陸希還有點兒發呆。 “嘿——”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海因里希十分不滿,“還惦記著呢?”剛才他就不應該允許安東尼脫衣服!那家伙絕對是□□! 陸希伸手抓住他的手, 不讓他擾亂自己, 因為她正在揪著光球追問:“安東尼這是什么情況?” 自從上次的攤牌之后,光球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大概是最大的秘密都已經暴露了, 再遮著藏著小秘密也沒什么意思,所以態度上十分配合:“就是受到新神力量的影響了?!?/br> “但是他之前確實已經重新覺醒了神恩吧?”陸希追問,“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說的,因為新神逐漸降臨,所以又接受了新神的力量?” “對?!惫馇蛟谶@一點上還是有點把握的, “他確實身體里有了新神的力量?!?/br> “那為什么他沒有瘋狂的趨勢呢?”陸希沉吟著, “我覺得他反而頹廢了一點兒……” 按照光球的說法, 在新神降臨之后,神官們也是危險群體。他們原先只接納了舊神的力量, 現在新神的力量如果強硬地進入, 給他們帶來的就是矛盾與沖突, 就像當初的魔族一樣,不但會發生身體上的變異,還會引發性情上的變異。 但是剛才的安東尼, 陸希覺得他打開翅膀的時候都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了。老實說,陸希都怕他這下就被整抑郁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 安東尼還要回圣城去, 陸希也是——怎么說呢, 就無法理解, 但要表示尊重吧,畢竟信仰到這種程度,你也不好說他軟弱膽小了,畢竟他真的是想改變教會現在的情況。 但是這個問題光球也挺撓頭:“不,不太清楚……確實是跟從前不一樣,他只長出了翅膀……” 魔鬼最大的標志其實不是翅膀,因為不會飛的魔族本來就沒有翅膀。相對來說,角和尾巴才是魔鬼的標配,沒有角的大概也會在相應的位置留下黑色的花紋,而尾巴更是每個魔鬼都會長的。 就比如說蘇賽恩那么“光明”的魔鬼,照樣有獨角和馬一樣的尾巴,所以陸??匆娝臅r候不會把他錯當成天使。 然而安東尼就只有翅膀,剛才他脫下袍子的時候,陸希曾經仔細地看了看他褲子后面,確定并沒有尾巴長出來。也就是說,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天使”。 “是因為新神的力量不夠,所以還沒長尾巴?”陸希猜測。 “應,應該不是……”光球試圖解釋,“力量達到足夠的標準才會把魔化體現在外表上,尾巴和角應該是一起長出來的,如果沒有,那就是跟魔族不同……” 陸希勉強算是理解了。這就好比說貓仔跟老虎仔長得蠻像,但貓永遠不會長成沒有王字的老虎,哪怕活上一百年也不行,它在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是只貓,而不是老虎。 同樣,安東尼在外表出現魔化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了“物種”,隨著吸收新神力量的增加,他的翅膀可能越長越大,也可能會變成有花紋的甚至全黑的,但他不會再長出尾巴來了,因為此刻的外表已經決定他不是有尾巴的物種。 如果嚴格說來,安東尼并不算是現在定義的“魔鬼”,他是新品種的。 “是神官魔化就會變成這樣?” 光球如果有手,現在已經把腦袋撓禿了:“不,不太清楚,畢竟新神才剛剛降臨,變化剛剛開始……” “算了,問你也沒什么用?!标懴1梢暤卣f,“教會就吹吧,還什么全知全能的神……” 光球沒吭聲。雖然大家心照不宣,但它從沒承認過自己是神,還可以假裝陸希不是在諷刺它。 雖然安東尼的變化十分特殊,可以說很有研究價值,但陸?,F在卻既沒有時間精力,也沒有機會去研究他了。所以她諷刺了一句光球之后,就決定把這個問題拋開,畢竟安東尼已經離開,去走他自己選定的道路,而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總糾結他了。 結束了跟光球的談話,陸希才發現自己一直抓著海因里希的手,而對方老老實實站著,就像等著主人帶它出去玩耍的小狗狗一樣。 “咳!”陸希趕緊把人家的手放開,“那什么,人走就走了吧,只要他不泄露我們的事情,隨便他吧?!笨上攵?,安東尼選擇的這條路不會好走。 海因里希顯然不太滿意:“就這?” 陸希感覺腦門痛:“你不要學說話學得這么快……”聽起來十分之違和,“再說,你還真打算殺了他?那也沒好處啊?!?/br> 海因里希眼睛斜視:“我又不是說他?!彼粷M意的是陸希怎么現在就把手放開了好嗎? “那你說誰?”陸希這真沒反應過來。 “沒什么?!焙R蚶锵R菜闶欠饬?,這女人來的那個世界可能有一萬種好處,但肯定有一樣不好——怎么就把人教得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死活不解風情呢? 陸希偷偷地松了口氣。她當然不是個木頭樁子,也不是真正的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但——那又能怎么樣呢?八年,只有八年——啊不,現在沒八年了,只有七年半了…… “那就做我們自己的事吧?!标懴J疽夂R蚶锵Hグ鸦▓@的后門關上。她現在不能為其它無關緊要的事情分心,這七年半她得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才能在她死后,給海因里希留一個盡量安全與穩固的局面。在她看來,這是比風花雪月更重要的事。 長云領女公爵就這樣來到王都,又離開了王都。 她所提出的關于修建水渠抵御旱災的話就像一塊小石頭落進了湖面一樣,只蕩起了幾圈小小的漣漪而已。貴族們像看笑話一樣打聽著她留下的管事召集流浪漢挖掘水渠的事兒,正如他們所料,那些流浪漢偷懶成性,吃了幾天飽飯之后就想偷跑,以至于長云領的管事隔三差五的就要帶人在王都的小巷里搜索那些逃跑的流浪漢,再罵罵咧咧地把他們捆去皇家獵場那邊挖溝。 這么折騰著,恐怕到了社交季結束,他們也挖不出十米八米的水渠來吧? 而且還有一件事也很有趣,就是苦行主教的那個學生,原本一直留在長云領的安東尼牧師,據說是因為女公爵不肯拿出很多錢來招募平民挖水渠,所以離開了她,一路返回圣城去了。 這個消息讓一些貴族幸災樂禍,到處談論這件事,嘲笑女公爵一向標榜自己對平民仁慈慷慨,結果現在給自己領地外的平民就舍不得出錢,以至于連一直跟隨她的人也忍受不了她的吝嗇而離開了,可見她的好名聲根本就是假的,當初馳援海風郡,也只是為了把海風郡納入自己名下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真慈善。 然而一些心思比較深的貴族卻沒有跟著傳播。因為嘲笑女公爵毫無意義,王都不是她的領地,真正庇護此地的國王與教會都不打算做這件事,女公爵不出錢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呢?你說女公爵是假慈善,那么國王與教會又算什么呢? 當然,有些人認為有教會的祈福神術在,根本不用怕什么旱災,女公爵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但也有極少數比較關心土地的貴族,心里隱隱有些擔憂了——就算有紅衣主教掌管的教區不怕缺水,他們的領地可沒有這么高等級的神官負責啊…… 只不過這樣的擔憂,在王都并不是主流,大部分貴族都欣喜于今年晴朗的天氣,那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在花園里舉行下午茶和篝火晚會,或者去看賽馬以及逛街。至于說今年的晴天是不是比往年多,也沒有幾個人會去計算。 但是對于種地的人來說,天氣就比較重要了。尤其是如果你種植的還是需要水量較多的作物,那你就難免會更敏銳一些。 比如說在布迪公國,烏利圣徒對著一片湛藍的天空,緊緊皺起了眉毛:“連續十五天不下雨了!”這在南聯邦這邊,尤其是春季,是不正常的。 “大人不用擔心,我們并不缺水的?!迸赃叺墓苁掠行┯懞玫卣f,“河離得這么近,讓那些農夫去提水也足夠的?!?/br> 布迪公國確實并不缺水,從山里流出來的條條溪流,最終匯成一條大的河流東向入海。而烏利的水稻田就在這條河流的兩岸,如果說距離的話,根本不算遠,一眼就能看到呢。 而且這條河流水量充沛,往年雨水多的時候,還要擔心它漫上堤岸。即使天不下雨,有這條河流又怕什么缺水呢? 烏利圣徒卻沒有被他安慰到。 他畢竟比這個管事要細心多了。 這條大河名叫野馬河,之所以取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在雨季漲水之后它經常會像野馬一樣沖出河道,把兩岸都淹掉。而且河水之中的河鱷也會傷人,所以為了防止被水沖掉,農田距離野馬河是有一段距離的,只不過在平原上沒有遮蔽物,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到河水,感覺上比較近罷了。 這個距離,從最靠近河流的農田算起,的確也不算太遠??墒莾砂兜霓r田連成大片,假如以最遠的農田算,那么農夫想要從河里提水回來澆灌,就要走很長的一段路了。 而農夫提水的效率——烏利看看那些黑瘦的農夫,有些是一家子都在田里勞作,連女人和小孩子也要下地,讓他們去提水?那還不如烏利自己去。 而且——如果所有的田地都需要提水澆灌,有那么多的水桶嗎?一家農戶,有一個水桶就已經不錯了,許多婦女都是用泥罐打水的,泥罐又能裝多少水呢? 烏利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沉吟了一下,他轉頭問管事:“布迪公國有多少水系能力的騎士?” “騎士大人?”管事有點懵,“大,大概有七八位吧……” 布迪王國有騎士團,但是總共大概就是七八十人,而且這里頭有至少三分之一是見習騎士,也就是剛剛得到點神恩的那種,連自己的斗氣都尚未完成形成,也就沒什么地水風火的區別。所以正式騎士以上的,也就是五十人左右,水系約占六分之一,并不算多。 “把他們調給我?!睘趵呀洿蚨ㄖ饕饬?,必要的時候,就讓水系騎士來澆灌田地,“還有蘇拉公國,把他們的水系騎士也調過來?!?/br> 蘇拉公國已經成為布迪王國的附屬國了,當然他們國內今年也種上了水稻,只不過面積不算大。但現在烏利顧不上他們了,他得先保住布迪王國的這片田地,這里種的可都是他用神術催生出來的良種,是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管事被他的話驚住了:“讓,讓騎士大人們來澆地?”這怎么能行呢?那可是騎士大人們啊,是受到主的眷顧而覺醒神恩之人,怎么可能跟低賤的農夫一樣來種地呢?他們的腳踩在這樣泥濘的田地里,都是一種侮辱吧? 再說了,他只是一個管事,怎么可能指揮得動騎士大人們?如果他敢到騎士大人們面前去說這話,恐怕馬上就會人頭落地。 “跟你們的國王去說,必須讓他們來!”烏利陰沉著臉,“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包括蘇拉公國的騎士,必須都給我過來!” 他在這里發脾氣的時候,遠遠的,河邊上卻傳來了小孩子們充滿喜悅又略顯尖銳的聲音:“鰻魚群來啦!鰻魚群來啦!” 這說的是烏鰻魚,布迪王國的一種特產。這種魚每年春季會從海里游進這條河,然后前往河的上游產卵,到秋天的時候,卵孵化出的小魚就會順流而下返回海洋,在那里長大,直到三年之后成熟,再沿著父母的蹤跡游回自己的出生地□□產卵。 烏鰻魚成魚有半米多長,rou多而肥,有不少油脂。對于布迪王國的平民來說,每年春季捕撈烏鰻魚,是對營養的極好補充。許多平民就指望著撈上來的魚的油脂過一年呢。 這種魚一般要長到五年以上才會成為低級魔獸,體表鱗片加厚,口中齜出尖牙,有些甚至還能放電。但三年左右剛成熟的烏鰻魚則沒有那么兇悍,普通人用棍棒也可以打死。 當然,因為魚群里總有已經魔化的烏鰻魚,所以捕撈也是有危險的,每年都會死人。但是為了能活下去,平民們仍舊很歡迎這些鰻魚群。畢竟這些魚群大批游來的時候,許多體型較小的鰻魚都會被擠到淺灘上,這樣他們無須涉水太深就可以撈到魚,總比對著深水里的河鱷要強。 烏利來到這里好幾年了,自然知道這件事。但他是不在意的。烏鰻魚滋味并不怎么好,唯一可取的就是油脂豐厚,但這對于他來說不值什么——難道他還缺油脂嗎? 所以他從不注意烏鰻魚群什么時候游回來,平民們又是怎么捕撈的,只有死的是負責這片田地的農夫時,他才會皺皺眉頭,但也僅此而已了,畢竟干活的人有的是,死了這個,自然有別的補上來。 但是不知怎么的,今年聽見孩子們的歡呼聲,烏利卻覺得異樣的刺耳,那種不祥的預感,隱隱又浮了上來——烏鰻魚群今年似乎也來得早了些?往年它們總要等天氣再熱一些才會來,因為如果水太冷,它們產下的卵會凍死。 如果這樣說的話,今年的天氣,似乎確實比往年的同一時間要暖和一些啊…… 河邊傳來的歡呼聲更響亮了。烏鰻魚來得太早,平民們甚至還沒有準備好,但是看著這些肥魚成群結隊地游過,有人已經忍不住直接拿著農具下河去了。 這可是一年里僅有的可以如此容易地獲得魚rou的機會啊。而且因為烏鰻魚rou味不佳,國王也沒有禁止平民捕撈,不像那種美味的鋸鯉,平民捕撈就是盜竊,是要被砍掉一只手的! 所以怎么能不抓緊時間呢?少撈一天,家里人就少一份油脂;多撈一條,孩子就可能被養得胖一點兒…… 烏利眼看著不少農夫都跑到河邊去了,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不悅地看了管家一眼:“不要讓他們耽誤了種田!” 往年烏鰻魚群來的時候,是插秧已經結束了十幾天,秧苗基本已經存活,開始生長了。那個時候這些人去捕撈倒也沒什么,反正稻田里除了拔草之外也沒有很多活兒要干。但現在秧苗剛剛插下去,還是脆弱的時候呢,正需要好好看護。如果這些人都只顧著捕魚,卻沒有好好照顧秧苗,那可不行! “是,是!”管事點頭哈腰,“我這就叫他們都回來!” 但是還沒等他喊人,那邊河岸上就傳出了驚呼聲,有人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