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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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不說完嗎?”陸希睜開一只眼睛,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海因里希。 大魔鬼看起來仿佛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但是這口氣他硬是憋回去了,還把聲音盡量放平了一些:“你從哪里來?是哪一層的異世界嗎?離光明大陸——遠嗎?” “這個啊……”陸希坐了起來,有些煩躁地扯下頭上的緞帶和發飾,讓頭發亂七八糟地散了下來,“說起來話可就長了?!?/br> 海因里希冷眼看著那頭黑發被陸希扯得跟個鳥窩一樣,到底沒忍住走過去,有些粗魯地從她手里扯過緞帶,用上頭系著的金梳子把頭發理了理:“你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貴族?!?/br> 陸希聳聳肩:“我本來就不是貴族。我們那兒也沒有貴族?!贝_切點說,是種花家現在沒有貴族,不過那講起來就更麻煩了。 海因里希沉默了一下,然后說:“也沒有領主,沒有國王,對吧?”他真的早就看出來了,這位女伯爵對那些“上位者”毫無天然的敬畏之心,尤其是對國王這種在她看來“無德無能”之輩,簡直就是不假辭色的鄙夷了。 光明大陸的人是不會這樣的。他們自生到死都受著身份的限制與教育,平民理所當然地要敬畏貴族,貴族理所當然地要尊奉國王,一層壓著一層,誰都脫不開。 所以如果真是農莊上長大的露西,想要成為伯爵領的繼承人就已經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她渴望進入貴族的階層,并且進入之后便會循規蹈矩,更加地恪守著貴族的規矩,免得其他人將她看做異類。 更不必說,在農莊上長大的女孩,哪里來的那么多知識呢?他知道馮特伯爵還在用“神授先知”來自欺欺人,但其實看看陸希一直在宣揚的,就知道如果真有“神授”,也不會授給她這種根本不敬神的人啊。 所以有些事情,只要認真地推測一下就能得出結論,區別只在于想或者不想罷了。 “沒有領主,只有領導者。有等級,但等級的劃分不在于血統,而在于個人的能力。當然,免不了也有出身和門第的影響,但沒有世襲,人們最多的還是要靠自己?!标懴3哆^一個枕頭抱住,加重語氣,“有宗教,但沒有神;有奇跡,但沒有魔力?!?/br> “沒有神,也沒有魔力……”海因里希喃喃地說,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是煉金術?” “嗯——都是不需要神恩的煉金術?!彼懔司瓦@么說吧。 “那確實也不需要魔力了……”一門加農炮轟出去的炮彈,或者一顆地雷爆炸的威力,并不遜于高級騎士的全力一擊——哦,在使用了新的火藥配方之后,這力量更強了。而且據陸希說,還有更高級的武器,真正最頂級的,甚至可以毀滅整片光明大陸。 如果能做到那種程度,跟神也沒有什么區別了吧? “魔力有其方便之處,但魔力不是全部?!逼鋵嶊懴R蚕胗袀€魔力啊,比如隨手搓個小火球放個煙火,比如抬胳膊就能飛一飛啥的,多有趣啊……可惜沒有。 而且她實在不善于宣傳,此時此刻讓她講自己的世界,她腦子里想到的東西太多,講出來的話卻干巴巴的。 不過海因里希似乎對她的介紹已經滿意了,又或者他關注的重點不是這些:“那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叫陸希,是個醫生?!?/br> “陸?!焙R蚶锵V貜土艘槐?,發音稍微有那么點別扭,但學得還挺準確的,“跟——原來的名字差不多……”原來這個名字也不算完全的虛假。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這個名字之后,海因里希一肚子的悶氣居然消散了不少。不過意識到這件事,他忽然又郁悶起來,而且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嗯,還不知道該罵啥…… 陸希觀察著他的臉色:“這會兒能不生氣了嗎?” 海因里希立刻把臉又拉長了:“你還沒說完呢。這個世界離我們很遠?你是怎么來的,又要——怎么回去?” 這問題就很難回答了。遠不遠的,兩個世界的距離能用遠近來衡量嗎?不過對魔族來說,無盡深淵和光明大陸大概是很近的,畢竟只需要人類召喚,他們就能穿過結界到光明大陸來串門兒。 至于怎么來的——或許得說說她是怎么沒的了…… “這些現在還不能說?!彼€沒有摸清楚光球的底,海因里希知道得太多也許是沒有好處的。 不過看著大魔鬼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陸希還是補充了一句:“等到能說的時候,我會第一個告訴你?!边@不是一句敷衍的話,在光明大陸上,假如她真的能夠說出真相,那最合適的對象確實就是海因里希。 嗯,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 有這句話,海因里希的臉色就好看了很多:“你今天不累嗎?還在這兒扯東扯西的不休息!” 這就叫倒打一耙!是她不想休息嗎?剛才她就只想往床上一倒馬上睡著了,不是這個魔鬼跟要債的黃世仁一樣跟進來的嗎? 魔鬼黃世仁還在嘀咕著,一臉嫌棄地梳她的頭發:“你看看你這樣子,頭發亂七八糟,簡直——” 后面的話陸希沒聽見,因為她睡著了——真的很累啊,體力和腦力上雙重的疲勞,管什么頭發,先睡了再說! 屋子里沒了聲音,海因里希后面的話也消了音。他筆直地站在床前,沉默地看著這個敢在大魔鬼面前毫不設防地睡去的人。雖然有主奴契約,但如果奴隸想要同歸于盡,也還是有一搏的機會。即使主人能夠在一念之間就剝奪奴隸的生命,那也需要心念的“一動”,而在睡夢之中…… 所以這是無知,還是信任? 海因里希悄悄地退出了房間——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早在當初陸希答應救助霉菌沼澤的時候,就已經給出答案了。 不過在城堡外墻下面,有人在等著他。 何塞站在陰影之中,他雖然是火焰系的騎士,但雇傭兵的經驗讓他對于隱藏也很在行,巡邏的騎士壓根沒注意到在那里居然有個人。 但海因里希一落地就發現了他:“何塞大人在這里做什么?夜已經深了?!?/br> 何塞對他貌似恭敬的態度不為所動:“我在等你。我們出去談談?” 如今馮特伯爵升了天騎士,城堡之內的動靜只要他愿意都能注意到,所以兩人心照不宣地離開城堡,向遠處走去。 此刻夜已深,歡樂的領民們也都各回各家,整個青石城都安靜了下來,只余零星幾處還傳出孩子們興奮的笑聲,聽起來自有一種溫馨與愉快。 在長長的街道上行走,兩人腳下發出輕微卻干脆的聲音——現在青石城內的街道都鋪上了水泥路,路面堅硬而平整,還在路邊挖出了排污水的暗溝,即使在下雨天,街道也不會變得泥濘骯臟,更沒有白都外城都避免不了的異味。 其實以何塞和海因里?,F在的層次,完全不必發出任何腳步聲,但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種方式,似乎是這樣更能讓他們體會到青石城的夜,更能與青石城融為一體。 “你不是今天才覺醒成魔鬼的吧?”雖然是疑問句,但何塞的語氣卻十分肯定,“當初灰羽在城外遇到的那個魔鬼,就是你?!?/br> 當初那個魔鬼一擊即走,此后再也沒有現身,誰都沒發現他的蹤影,倒是教會的守夜人跳出來搞了些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倒把魔鬼給忘記了。 但灰羽沒有忘記,何塞也沒有忘記。只不過灰羽沒有看見那個魔鬼的樣子,只知道他有一種魔法能夠將人牢牢吸在地面上難以移動。 那時候何塞沒想明白究竟是什么樣的魔法能夠做到,因為灰羽的身體上并沒有被纏繞什么,不管是觸手或是藤蔓之類都沒有,亦不是因為中毒而失去行走的能力,只是腳底有一股力量將他往下拖,就仿佛無盡深淵在他腳下開了個口子似的。 但現在何塞覺得自己有答案了——重力。伯爵小姐所講的,讓飛鳥下墜,讓蘋果落地,讓一切物體最終回歸大地的力量。 有了對重力的了解,再加上海因里希今天突兀地現出了魔鬼的形象,兩下一聯想,何塞難道還想不到嗎?當初那個突然出現又銷聲匿跡的魔鬼,原來天天都在他們眼前。 “嗯哼——”海因里希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鼻音,然后反問了一句,“這對你有影響嗎?”哎喲,終于可以把第三句話說出來了,剛才在陸希那里被噎了一下,他到現在還不舒服呢。 雖然說話的對象換了一個,但總算是把這句話甩出去了,他就痛快一點兒。而且想想是甩給何塞,就仿佛更痛快了一點呢。 何塞的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上:“伯爵小姐知道你的身份嗎?”這可跟漢克那種剛剛覺醒成魔鬼的情況完全不同! 海因里希對他露出一個帶點惡意的微笑:“你說呢?” 何塞收緊了手指。他很想說陸希是被海因里希騙了,但是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從守夜人手里救人的也是你?” 當時他被紅龍攔住,而馮特伯爵還沒追上去,按理說面具應該直接把人抓走,可是最后陸希卻被毫發無傷地扔下了。那時候她說自己失去了知覺,所有人都沒有懷疑,最后也只能認為面具怕帶著人被馮特伯爵追上,所以扔下人質跑了。 但是現在想起來,這中間應該還有一個人也在救人,那這個人——不,這個魔鬼是誰,也就一目了然了。 所以陸希早就知道海因里希的身份,可是她還是把一個魔鬼放在身邊,不但替他隱瞞,還看重他,培養他…… “你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何塞聲音有些沙啞,因為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偷了龍晶的人把我召喚來的?!焙R蚶锵Q杆俚匾蚕氲搅诉@一點,“很有趣不是嗎?你猜偷走龍晶的是什么人?”他絕不介意讓何塞以為他和陸希的關系再緊密一些,但召喚魔鬼這事兒可不能含糊。 果然最后這句話既讓何塞松了口氣,又引開了他的注意力:“是教會的人?”當初他也是這么猜測的,原來真的沒錯。 “是啊?!焙R蚶锵`托α艘宦?,“教會一面宣傳著魔鬼就是邪惡,一邊豢養著守夜人,一面又想召喚魔鬼,究竟是為什么呢?” “他們一向是虛偽的?!焙稳淅涞卣f了一句,但并沒被他繞開話題,“那你為什么沒有跟著那個召喚你的人?” “因為他死了?!焙R蚶锵R粩偸?,“說起來也怪可憐的,他臨死之前召喚了我,可是還沒來得及簽訂契約就死了,白忙一通?!?/br> 何塞唇角抽搐了一下——難怪沒人找到龍晶,原來還是被用了,但他隨即抓住了重點:“你跟伯爵小姐——”簽訂了契約?簽訂了契約! 人類與魔鬼簽訂契約!這件事比把一個魔鬼留在身邊更…… “怎么,你打算去告發嗎?”海因里希露出了微笑,但這笑容充滿了危險。 不過何塞不為所動:“如果被人發現,你該知道伯爵小姐要冒什么樣的風險!” “風險?”海因里希又笑了一下,“如果沒有人告發,就不會有什么風險。你真以為簽訂契約的人,那么容易被發現嗎?當然,如果有人被舉報為與魔鬼簽訂契約,那么想要證明自己沒有,倒是挺困難的?!?/br> 這話是什么意思,何塞很明白,他自己不就是個神棄者么,深知要證明自己無辜實在太難。 但,這也不代表伯爵小姐沒有危險??! “放心吧?!焙R蚶锵=K于說了實話,“她可以隨時解除跟我的契約——”然后他停頓了一下,又不無壞心地補了一句:“只要她愿意?!?/br> 第240章 突如其來(一)、把他們抓起來! 跟去年的時間一樣, 長云領的車隊離開青石城,向白都進發。 漢克沒精打采地送走車隊,蔫蔫地打算回自己的住處。 冬季已過, 魔獸潮也消失了, 邊陲鎮的民兵們甚至都需要自己進山去找魔獸來打,他這個預警器當然就用不上了。 “唉——”漢克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嘆息。海因里希跟著車隊走了, 他唯一的朋友也不在身邊了——真沒想到, 海因里希居然真的跟他一樣覺醒成為魔鬼了,如此一來漢克覺得他們的友誼更加牢不可破(大誤),也就對他的離開更加悵惘。 而且,另一位能跟他同病相憐的人這次也跟著去了白都,那就是至今都沒有再次覺醒的安東尼牧師——唔,現在也不能叫他牧師了。 兩位“病友”都離開了, 漢克只覺得有一種被拋棄的悲傷, 忍不住長長嘆息。 “你也想去白都嗎?”一起來送行的勞拉問道。 雖然已經是覺醒者并且在好幾個工坊里都被尊稱為“勞拉技術員”, 但勞拉本質上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而已,其實她是很想去白都看看的, 但好幾個工坊里現在都離不開她, 比如造紙工坊和染料工坊的排污;比如鹽堿工坊在提取鹽堿之后剩下的殘液需要再次分離……哎, 好煩惱的啊,被需要當然是非常高興的,還能靠自己掙錢, 但偶爾也想出去玩玩呢。 “伯爵大人和伯爵小姐去王都,是去推銷新產品的?!焙材让畠旱哪X袋——原本稀疏發黃的頭發現在已經濃密了許多, 而且呈現出有光澤的深栗色, 個頭也躥高了一截, 不再是原先那種腦袋大身子小的樣子, “漢克先生也有自己的工作,你以為是想去白都玩嗎?” “可是羅斯和朱迪也去了……”勞拉小小聲地嘀咕。她說的是來到長云領治病的那二十多個女人中的兩個。 “她們是去白都接自己的朋友和親人過來的?!边@種事胡安娜還是比女兒知道得更多些,畢竟沒有人會跟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講那些事。 羅斯是從妓院出來的,這次她打算回妓院去看看,有沒有生了病而失去“用處”,以至于妓院愿意便宜放人的那種“朋友”。在長云領這一年,她攢了一點錢,并把它們換成了一些小東西——比如說圓潤的彩色玻璃珠子,或者結晶的冰糖,以及馬上要推出的“巧克力”。 這些東西在長云領買到只需要成本價,尤其她屬于“內部人員”,自己人,又是為了這種用途,所以她拿到這些小東西的價格低到會讓外頭的商人不可思議,但是拿到白都去,這是可能換出好幾個人來的。 跟她一起從妓院出來的朋友沒有回來,但也拿出了自己的積蓄,一起來治病的女人們也都湊了一點——她們在長云領都找到了工作,最差的人也能養活自己,像羅斯這樣識字還對商業上的事有所了解的,甚至在“商業部”找到了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 她們有些人惦記著自己的朋友和親人,想把他們也帶到長云領來。有些人對自己的家人早已冷了心,但對于跟自己一樣命運的女人們卻懷著同情…… 漢克當然是知道這些事的。從前他覺得這些出賣身體的女人簡直是魔鬼的仆人,她們引誘人墮落,掏走人口袋里的金錢,總之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但是現在他必須承認,邪惡的真不是這些女人,而是逼著她們走上這條路的這個世界。 嗯,那是因為他自己現在也成了魔鬼,也知道了“身不由己”究竟是個什么滋味…… 想到這一點,漢克更郁悶了。他正打算轉身走開,忽然間一種奇異的感覺讓他猛地抬起了頭,望向遠處。 “你們,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了嗎?”他有些猶豫地問。 “沒有?!迸赃叺陌冫悆簱u頭,“你聽見什么了?” 漢克也不太確定,那仿佛是一種并非用耳朵聽到的聲音,但也許是離得太遠,他此刻再去仔細傾聽就沒有了,似乎剛才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也許,也許是我搞錯了吧?”他搖了搖頭,沒再往下說。冬季已經過去,魔獸潮確實已經消失,否則領主大人也不敢帶走這么多騎士,所以大概就是他的錯覺,畢竟一整個冬天他都這么緊繃著精神,可能是太過敏感了。 “唉,為什么我就聽不到呢……”百麗兒十分羨慕他,“你接收到的是聲音,我也能接收聲音,為什么就聽不到呢?” “因為聲音和聲音是不同的?!眲诶@個好學生非常雀躍地舉手回答,“伯爵小姐講了,百麗兒jiejie你是超聲波,是超過了耳朵能聽到的范圍,所以叫做超聲。除此之外,還有次聲波,是低于耳朵能聽到的聲音范圍的,所以也聽不到?!?/br> “所以我只能高不能低嗎?”百麗兒有些失望地說,“能有什么辦法讓我也接收到次聲波呢?”既然都不是用耳朵,那她為什么就不能接收低的聲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