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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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就知道嘛,一只雪羽鳥才多大一點兒?油脂又能有多少?一瓶沐浴水就需要好幾只雪羽鳥, 寒風嶺一年又能養出多少只來? 所以沐浴水不但是昂貴, 還不是誰都能買得著的!往往每年的產量被頂尖的大貴族們瓜分一下就基本沒了, 剩下的人——階層若是不夠高, 哪怕你再有錢也沒處弄去。 但是香皂就不一樣了,不但比沐浴水更耐用,而且看這個價錢,顯然這東西對長云領來說,應該不是什么原材料稀缺到產量有限的,所以它會有更大的市場。 路特就是一個看到了市場的商人。 他不是頂尖的大商人,只能算中游,手上的資本其實不算少,卻缺乏門路,擠不到貴族們面前去,那些最時髦最稀缺的好東西,自然也就輪不到他手里。 但是這次,這個香皂可是新出現的東西,而且長云領的領主跟其他的大貴族看起來都不太一樣,不說別的,他們居然真的肯接收那些有臟病的流鶯,這就非常奇怪了。 路特想了想,決定還是試一試,所以他在妓館里找了兩個有病的流鶯,出錢替她們贖了身,然后把她們送去了伯爵府邸。等到長云領一行人動身返回的時候,他也跟了上去。 果然,走了幾天之后,在途中歇腳的時候,他就被騎士帶去見了長云領的女伯爵。 “是你替羅絲和潘茜交了贖身錢?”那位年輕得過份的女伯爵笑吟吟地問,“為什么呢?” 妓館里的女人跟街頭流鶯是不一樣的,她們是“有組織”的,說起來妓館給她們住的地方,還給她們包吃包穿,好像是待遇不錯,但同樣的,她們也絕對沒有自由,別說生了病想去治,就算是死了也得死在妓館里。 羅絲和潘茜雖然得了病,但年紀還輕,還能給妓館掙錢呢,妓館絕對是不會放她們走的。路特也是交了足足二十枚金幣才把這兩個人贖出來,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夠妓館再買十個年輕女人了。 路特在拿出這筆錢的時候也有些rou疼,但除了這個辦法,他真的沒有本事能擠到一位伯爵的門前去,守衛連通報都不會替他通報的。 但是現在,他已經站在女伯爵的面前了。路特激動得手都有點抖,原本想好的話一下子都忘到了腦后去,結巴了兩下,才老老實實地說:“我想通過她們,能讓您注意到我?!?/br> 周圍響起一片笑聲,路特緊張得頭都不敢抬,隱約聽見有人在說:“還挺誠實的?!?/br> “誠實好?!迸糨p笑了一聲,“誠實才是做生意的基礎?!?/br> 誠實是做生意的基礎?路特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沒聽過這樣的說法,倒是商人們都知道,凡是往貴族那里送的東西,就只管往上加價好了,加得少了,管家還不愿意呢。至于賣給平民的東西,那就以次充好,反正那些窮鬼也分不出好壞。 路特自己倒是沒打算這么干,但也免不了見人下個菜碟,賣出去的東西價格上下浮動一點,那也是常有的事。無jian不商嘛,真要是那么老實,還賺什么錢呢? 說實在的,就路特這種,都有人在背后笑他是個笨蛋膽小鬼,掙不了大錢呢。至于說夸贊他誠實的,他活了三十多年還沒聽到過一句。 沒想到今天,居然有位伯爵大人夸贊他了! 路特正在胡思亂想,就聽女伯爵又說:“既然這樣,就說說你的計劃吧?!?/br> 計劃?什么計劃?路特一臉懵逼。然后他聽見女伯爵說:“就是,比如說你計劃從長云領采購哪類貨品?準備投入多少資金?希望得到什么樣的進價?這些貨品你又打算如何銷售,售價多少?是準備長期合作還是短期合作?你從長云領運走貨物,那么再來長云領采購的時候又能帶什么貨物來?” 這些……路特感覺自己更懵了。難道來買貨不是拿著金幣就行嗎?怎么進價他還可以提要求的嗎?而且貨物到了他手里,怎么賣難道不是他說了算?怎么聽起來,好像女伯爵還要干涉似的? 但是,路特從這些詢問里好像也找到了一點頭緒,尤其是最后兩個問題——女伯爵是說可以長期合作,意思是說他能夠一直從長云領拿到香皂嗎?而且回來的時候還可以帶貨物來賣給長云領,那不就是來回都不空,兩頭都能賺錢嗎? “我,我馬上就回去做計劃……”路特也不知道自己是緊張還是興奮,他隱隱地覺得自己這次的20金幣投資是走對了路子,假如他的計劃合了女伯爵的心意,恐怕他就能在長云領這里站住腳了??! 路特挑燈夜戰,第二天掛著兩個黑眼圈,戰戰兢兢把自己歪歪扭扭的“計劃書”呈到了女伯爵面前,深恨自己從前沒好好練練那筆字——哎,誰知道做個買賣還要搞這些花樣呢?寫契約都有政事廳的書記官,也用不著自己動筆啊。 陸希把這份計劃書看了一遍。其實她也是外行,不過聽了畢維斯一點兒生意經,再加上以前的知識,揉巴揉巴擱一塊兒,?;B诽亓T了。 其實在見路特之前,她已經向那兩個妓館里出來的女孩子打聽過了——這年頭不少生意都是在妓館里談成的,有些精明的女孩子,憑著自己聽到的那只言片語,也能拼湊出不少信息來。 羅絲就是這么一個精明的女孩。路特時常請客人來光顧她的生意,她就發現路特其實挺有資本的,而且他跟海商有交道,做的生意里有不少海貨。 這年頭的海商可有錢!能跑遠海的那種大船,都是要附上頂級神術陣的,一艘船不客氣地說,那造價都是以萬為單位的!就長云領如今這樣兒,一年的稅收可能還不夠人家日常維護幾條船的…… 當然,頂級的大海商,路特搭不上,那人家都是直接跟大貴族們交易的。但大海商出海的時候,經常有搭伙的。這些普通海商自己的船沒那么高級,就交點保護費跟在大海商的船后面,遇到風浪或者魔獸什么的,自己抗不住,還有大海船保護。 當然,這種跟隨的船是拿不到最好的收獲的,rou都是大海商吃,他們就跟在后面撿點rou渣喝口湯,也能賺不少。而大海商拿他們當苦力用,省去自己雇傭太多人手,還能收筆外快,倒也沒什么意見。 路特就是跟這種跟隨的海商打交道。這些海商手里的貨可能很零碎,自己賣的話太麻煩,路特一家家收起來,最后自己湊個整,再往外賣就好叫價了。所以路特買賣倒沒有做得特別大,認識的各路商人卻很不少。 陸希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畢維斯也是很有經驗的商人,但他替馮特伯爵做事,打交道的也都是貴族,推銷奢侈品沒有問題,但推銷日用品就不行了。長云領今后的產品大部分都會是日用品,這就需要路特這樣的商人了。 “所以,你想把香皂賣給海商?”陸希笑瞇瞇地合起計劃書。應該說,路特這份計劃書寫得還是很實在的,雖然簡單,但她要求的那幾條都寫明了,甚至連他準備聯系的幾家海商都標了出來,這要是換了她那個位面,透露自己客戶,那是絕不可能的! 路特心里也有點打鼓。他在做這份計劃的時候也想過要不要寫得這么老實,但考慮之后還是都寫上了。一來對方是大貴族,他一個商人,就算有點錢,惹得這樣的貴族不快下場也會很慘;二來就是,他記住了女伯爵說的“誠實是基礎”,他覺得他誠實一點,可能會更好。 寫都寫了,現在女伯爵詢問,他當然只有實話實說:“不但是海商,其實我覺得香皂在商人里的市場會非常大?!?/br> 商人這一行并不好干。海商一出去就得在海上漂個一兩個月,船上的淡水永遠要省著用,那滿身的鹽粒子你去試試,絕對不好受。 陸地上的行商也好不到哪兒去,就如今光明大陸這路況,走一天灰頭土臉,身上隨便一搓都能搓下泥來。 路特自己就是商人,當然知道這滋味。沐浴水這東西太貴實在用不起,他用過草木灰,還有皂莢樹的果實,但那個清潔效果都跟香皂沒法比,而且還沒有香皂這么方便!他敢說,只要能買到,沒有一個商人會不愿意為此掏錢!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女伯爵愿不愿意給他貨。 他提心吊膽等了半天,就聽女伯爵笑了一聲:“不錯,香皂作坊里現在應該也有上千塊存貨,打開市場差不多夠了吧?” 路特眼睛都亮了——成了,這生意做成了!而且聽女伯爵的意思,是把所有的香皂都給他?那這不就是獨門生意了? 他剛喜出望外,就見女伯爵又彈了彈那份寫著“計劃書”的羊皮紙:“就是你要往長云領帶的貨,這些可不合適?!?/br> 不合適?路特不由得有點苦了臉:“這——伯爵大人,這是我能弄到的最好的東西了,最頂尖的翠綠珊瑚和海螺珠,都在那些大海商手里……”像那些跟隨的海商,能弄到一些鯨須和質地較差的龍涎香,或者是形狀圓潤的珍珠、比較完整的珊瑚,也就是極限了。 “不不不——”陸希笑著搖搖頭,“我可不要珊瑚和珍珠?!币峭嫠噧焊缮?,又不當吃又不當喝。鯨須她也不要,要是鯨油便宜倒可以弄一些來,可惜光明大陸上非常喜歡鯨油蠟燭,有鯨油就都被那些大的煉金工坊給包了。 “那您要什么呢?”路特糊涂了。海商不就是弄這些東西嗎?另外就是珍貴的魚rou和海中魔獸的魔晶了,但那東西同樣不是他能沾得到的。 “嗯——”陸希展開一張羊皮紙,上頭是她這幾天讓金羽畫出來的畫,“我需要這些東西,你問問你認識的商人們,有沒有見過?!?/br> 路特茫然不解地看過去,羊皮紙上畫的居然是一些植物:“這,這是什么?” 紙上畫的是甜菜、玉米、水稻、高粱、向日葵和油菜。這都是陸?,F在能想到的,能夠在長云領種植的作物。其中水稻和高粱本來是夏國的主要農作物,但自從夏國消失之后,水稻和高粱也跟著消失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散落在外的植株能夠找到。 這些東西沒頭沒腦的,陸希也不指望路特馬上就能找得著,只希望他多聯系幾個商人,廣撒網碰碰運氣。至于說海里的特產,她倒是也想要幾樣。 “曬干的,那種海里的大葉草?還有那種紫紅色的紅海草?曬干的小蝦?扇子形的貝殼rou干?”路特完全想不到女伯爵要的居然是這些東西。那種褐色的大葉草,在海上漂浮著,經常妨礙船只前行,非常討厭。紅海草從來沒有人要,只有海邊的窮人,會把曬干的紅海草拿來代替干草鋪床。至于那種曬干了只有指節長短的小蝦,還有貝殼之類,海商們從來不屑一顧,都是海邊的窮人才拿來充饑的啊…… 而且,要這些東西的話,根本不需要出海的大海船,那些普通的漁民就能弄到,反而是大海船不會浪費地方捎帶這些沒用的東西。 “對呀,就是讓你向普通漁民收購啊?!标懴8緵]打算向出海的大船伸手。沒有保鮮措施,她想要也運不過來,那些深海的美味基本都是靠神術保鮮的,能讓普通人運輸的也只有這些干貨。 路特一頭霧水,但馬上答應了下來。向普通漁民收購這些東西才幾個錢呢,就算運回來不賺錢,能拿到香皂的買賣就已經夠他賺了,只當討好女伯爵了——要說這可比往那些大貴族的管家處送禮要便宜太多太多了。 還有女伯爵要找的那些植物——路特小心翼翼將羊皮紙折好揣在懷里,他一定用心去找,至于說找來了有什么用,那關他什么事呢?他只要聽女伯爵的吩咐就行了。 “要那些東西有什么用?”等路特走了,海因里希才開口,“難道那些干海草什么的,還能吃嗎?” 自從他跟陸希一起“失蹤”過一回,陸希又閉眼瞎吹,說全虧他用酸液潑食尸鬼,兩人才能安全逃脫,海因里希的身價就直線上升,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伯爵夫人送過來的,不討大家喜歡,只配去挖臭泥的角色了。 就說現在,莉斯在外頭忙活,他就能在陸希身邊坐著啥都不干,包括馮特伯爵在內,都沒人覺得不好。 “能吃啊?!标懴s是看見他就頭疼,“不但能吃,還能治病呢?!币涝诠饷鞔箨?,甲狀腺腫大嚴重,喝圣水又沒有用的話,也是會被當成墮落者的。尤其甲狀腺腫大又是青年女性發病較多,所以這也是女巫的“標志”之一,你說坑爹不坑爹呢? 長云領不靠海,居民吃鹽都少,更別說碘了。以前聽說教堂就燒死過大脖子病的患者,陸希要打擊教會的威信,怎么能錯過這種機會呢?弄點干海帶回來,正是惠而不廢的辦法。只可惜海帶生長在比較寒冷的海水之中,而白浪灣的氣候卻頗為溫暖,否則要是在白浪灣搞個海帶種植,豈不方便呢? 海因里希對于跟教堂對著干的事一向上心,今天卻聽得有點心不在焉,等陸希說完了就問:“霉菌沼澤的事,你想好了沒有?” 陸希頓時就頭大如斗:“還沒有呢……你一天問三回,哪兒能那么快的?!?/br> “誰一天問三回了?”海因里希瞪起眼睛,“我昨天都沒問!” 陸希抱頭,海因里希卻不肯放過她:“你不是說,那里的青霉和那個——黑曲霉,都是有用的嗎?既然有用,為什么不能用呢?在霉菌沼澤里培養那些霉菌,不是比你在長云領培養還省糧食嗎?” 陸希長嘆一聲,不得不放下手:“難道這件事,是省不省糧食那么簡單嗎?”霉菌沼澤,那可是在無盡深淵里,要利用霉菌沼澤,就要在無盡深淵與光明大陸之間,建立起一扇固定的“門”來??! 第175章 新的生活(一)、這樣的待遇,她們怎么還得起呢? 要說霉菌沼澤有沒有用, 那當然是有用的。 光明大陸的人不知道,陸希還不知道嗎?人類最早使用的幾種抗生素,大部分都是從霉菌家族里提煉出來的。 青霉素就不用說了, 治療肺結核的鏈霉素, 在光明大陸一樣有市場;還有與青霉素抗菌譜相似的紅霉素也是常用藥,對青霉素過敏的病人就十分重要了。不說別的, 就她收來的這二十來個人里頭, 如果有人對青霉素過敏怎么辦?就不治了? 而且除了抗生素,還有別的用處啊。就那個黑水沼澤,她看著就很像黑曲霉,假如真的是的話,那可是重要的工業發酵菌種,什么醋曲啊, 酒曲啊, 都是它;還能把大分子有機物和難溶的無機物裂解, 變成更利于作物吸收的生物肥料。 另外,黑曲霉生產的檸檬酸, 在她的專業上也大有用處??!檸檬酸是天然的血液抗凝劑, 有了這個東西, 才能用凝集反應進行配血試驗,做過配血試驗,才能進行輸血。而如果有了輸血的條件, 假如她再遇上妮娜那樣的內臟破裂的傷情,才有了動手術救人的條件。 可以說, 能輸血能手術, 陸希絕對頂得上一個紅衣主教, 還得是精于治療術的那種! 霉菌沼澤, 簡直就是一個大寶庫呀! 而且,在無盡深淵里培養霉菌,比把菌株取出來在光明大陸上培養更好。這不只是因為省錢省培養基的問題,還可以避免萬一無盡深淵里的霉菌更有侵略性,拿到光明大陸來變成入侵物種,或者對普通人有傷害的問題——魔族們既然能在霉菌沼澤附近居住,抵抗力應該是有的。 反正,從目前的條件來看,霉菌沼澤真的可以建成一處醫藥生產基地的。但問題就在于,那可是無盡深淵! 如果要利用霉菌沼澤,就勢必要在那里開一扇固定的門,這扇門讓霉菌沼澤與長云領之間方便來往的同時,也會方便魔族離開無盡深淵,進入光明大陸。 無盡深淵與光明大陸之間是有固定通道的,但是那些地方都有圣城的守護騎士和神官,以及各王室的騎士團輪流看守,怕的是什么呢?當然是怕魔族進攻呀! “你說,我在長云領開一扇門,這扇門如果被別的魔族發現了怎么辦?比如說被你們的那個啥塔——灰塔還是紅塔的,利用這扇門運送軍隊進攻光明大陸,怎么辦?”陸希決定還是把話敞開了說,“我都不說那個村子里的魔族可不可靠,就說外頭那些仇恨人類的魔族吧——哎,就說你自己,如果是從前,你發現這么一扇門,你用不用?” 海因里希的臉色沉得能滴下水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還是不相信我?!?/br> “不是不相信你?!标懴R蔡拱琢?,“雖然在我看來,魔族也是人類,但魔族自己恐怕都不這么認為。而且即使同為人類,教會與貴族,貴族與平民和奴隸,甚至十字軍與夏國人,又是如何相處的?我自己一廂情愿是沒有用的,只要我還是人類,我現在就只能多替人類考慮,就好像你是魔族,就必須替魔族考慮一樣。屁股決定腦袋,這話雖然粗,卻是沒有錯的?!?/br> 海因里希沉默地走開了。陸希開始抓頭發——她也想要霉菌沼澤啊啊啊啊……到底有什么辦法,才能保證這扇門完全掌握在她手里,不會被魔族利用呢?有單向門這種東西嗎? 獲月是夏季的第一個月,天氣已經熱了起來,趕路當然也是辛苦的,對那二十幾個生病的女人來說更是如此。 羅絲從河里提了一桶水,歪歪倒倒地往火堆旁邊走,就見珍飛跑過來幫忙:“我來提我來提?!?/br> 這些女人當中,珍是唯一沒有生病的,所以打水燒水這些事她都主動承擔,但她母親病得很重,照顧母親占用了她許多精力。 水桶被接過去,羅絲松了口氣。她身上的紅疹還不多,但因為終日在妓館里,手上并沒有什么力氣,一桶水都有些提不動,讓她發起愁來:“等到了長云領,我能干什么呢?” 這個問題其實女人們都在想。能跟著走這么遠治病的,自然都是家里毫無辦法的窮人,好些的還能帶幾個銅幣,大部分人都是空著手來的。 相比之下,羅絲和潘西已經是最富有的了——她們是路特出了贖身錢的,離開妓館的時候還有一身完整的衣服,另加一點錢。 但是!羅絲看著放在鍋邊上的那罐鹽,就覺得自己那點錢已經根本不屬于自己了。 現在她們還沒有開始治療,因為聽說藥水都在長云領,煉金工坊現做現用。但是因為她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出現了潰瘍,天氣又熱,路上灰塵又大,為了防止“感染”,她們每天都要用鹽水來自己擦洗一下身上的患處。 水要燒得滾滾的,然后放涼,再加入鹽,變成嘗起來淡淡的鹽水,再分到各人的陶罐里去,用干凈的、開水煮過的軟布蘸著清理自己。 鹽??!那可是鹽??!而且還不是貧民們吃的那種帶些苦味的、顏色發黃甚至有些發黑的粗鹽,而是有錢人才吃的雪白的好鹽!羅絲不是個沒見識的,她聽來妓館的商人們說過,那種鹽都是用神術提取的,每天就她們用來擦身的那些鹽,就值一兩個金幣! 金幣!像她這樣的女人,在妓館還不是最好的,就算給妓館賣力到死,能掙幾個金幣? 而現在,還沒開始給她們治病呢,這金幣就嘩嘩像水一樣流出去了,那等到給她們治病,還要花多少金幣呢?她這一輩子都還不起吧? 聽她這么說,其余的女人也都面面相覷。她們當然也是一樣,早就發現這些鹽很值錢了,只是不像羅絲能算得那么清楚。而且她們還不如羅絲,過來的時候身上就是幾件破衣服,一進門就已經被人扒下來丟掉了,現在身上穿的是女仆發給她們的新衣——是的,雖然是最普通的本色亞麻布,但卻是嶄新的衣服呀! 這樣的一身新衣服,她們當中有些人就從來沒穿過呢。更不用說每天還給他們吃的東西——一些摻了野菜和面包丁的粥,粥里還有干rou碎,能吃飽呢! 而且這一路上,也沒讓她們就用腳走路,分配給她們的有三輛馬拖的平板車,雖然簡陋,但都坐得下。 這樣的待遇,她們,她們怎么還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