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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來的郎君炊食又興家 第159節

    “他難道就清白沒把柄?”寶舟安慰陳冬,心中驟然發狠,“若得良機,做掉算了?!?/br>
    陳冬沒有說話,過了會子,寶舟只覺胸口酥癢,有軟舌舔舐,小齒啃咬。

    他猛地將薄被一掀,裹入兩人,發悶的話語透出來,“想要就說,花招這么多!”

    第187章 木料和憎恨

    陳舍微升任閩地的治農官后, 巡導農耕,征收賦稅, 皆是其職責所在。

    與泉州相比, 漳州可用的耕地要多很多,畢竟漳州擁有閩地最大的平原,而且土地肥沃、雨水豐沛。

    相較而言, 泉州重商,漳州重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泉州沒那么多地給人種??!

    泉州最昌榮鼎盛的時期應當在宋元, 那時的泉州港之繁華,遠超今日之月港。

    當初設港口放海禁時,寧波、廣州等地都不大太平, 泉州福州港口多年荒廢,唯有月港因為多年走私, 船塢眾多, 大小集市云集, 所以被選設為港口,實際上不過是從私下轉為明面上。

    這樣一想, 陳舍微就有點可憐泉州了。

    只看這兩年泉州、漳州兩地的進士人數, 就不難看出一個此降彼漲的趨勢。

    ‘嘖,有了銀子才能反哺教育啊?!惿嵛⒉唤锌?。

    月港出??诘拇瑝]可以做百噸雙桅大船,而且閩地最大的木材市場也在月港。

    曲家的木材買賣主要是黃花梨, 這種昂貴木料來自瓊州,近年來廣府和閩地也有種植, 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即便種下去了, 這一世人也是用不到的。

    至于檀木一類,云南和廣府雖有,可經曲家手再掙一道,量少而價貴,若想有質優而價格適中的,還得從呂宋、爪哇、錫蘭、天竺等地購入。

    尤其是黑檀、綠檀一類,云南和廣府的氣候根本就長不出,黃檀更是僅存于錫蘭和天竺境內。

    這些珍貴的木料一到月港木材市場,就會直接競拍,當場為人所獲。

    若是坐在家中想要買到好木料,除非是有極其可靠的心腹,又或是肯做冤大頭,從別人手中輾轉購得。

    談栩然的漆器行多用楠木、樟木、櫸木一類,檀木紋路華美,清漆一層就足以,但貴價漆器也有用檀木的。

    譬如談栩然送給懷遠大師的一個盤香爐,就是用紫檀老料做了底胎,外層施以棕黃大漆,描蓮托八寶紋,內壁保有紫檀天然質色,上蓋深銅,典雅沉穩。

    弄得懷遠大師感慨連連,說出家人原本不該有什么外物喜好的,可這盤香爐實在是送到他心坎上了,日日打坐時皆有此爐陪伴在側。

    能窺見此香爐的訪客大多非富即貴,有幾位身份貴重不想張揚,但又著實喜歡這香爐的,只好通過小沙彌輾轉向談栩然預定。

    蔡卓爾的木器行則更不用說,她本就動了想來漳州看看木料的心思,手下有人是好,可不能將所有的事項全數交付出去。

    再者漳州是蔡卓爾的娘家,往別的地方去,她也許會有點猶豫,但回娘家,她是很干脆的。

    談栩然此番算是陪著蔡卓爾來的,不過她之前亦有讓漆器行的人多留意好木料,錫蘭、天竺的柚木價格實惠,木材粗壯,也很適合拿來做尋常漆器。

    只不過那時錢都在賬面上,一時也取不出,左老板近來要同陳舍微結一次賬,那么些銀子運來運去的也麻煩,倒不如留在這讓談栩然買木料了。

    泉州存著的現銀也不用帶過來了,給煙葉鋪子一補就是了。

    夏日未至,也是趕路的好天氣。

    得知談栩然要來,陳舍微那顆浮躁盼著歸家的心思就平歇下來,對著明顯作假的稅款冊子也不生氣,一一朱筆紅圈,含笑詰問下屬的官員。

    海澄縣內農事簡單,陳硯墨又似乎早有準備,應答如流。

    原本以為陳舍微會趁機刁難羞辱,陳硯墨做了十足萬全的準備,可沒想到他公事公辦,問完就讓他走了。

    過程中全無言語譏諷,只十分冷淡。

    陳硯墨走出官廨時,被高空中明亮溫暖的日光照得瞇起了眼。

    陳舍微短用的官廨離他落腳的客棧很近,因為官廨中還有其他官員,談栩然不便居住,兩人依舊還是住在客棧。

    蔡卓爾急著想回家見母親,該乘了蔡家的馬車,同談栩然交代了幾句,就直往家中去。

    馬車駛走的同時談栩然已經轉身,陳硯墨只看見一個背影,即刻知曉是她。

    客棧中的伙計早就知道今日陳大人的夫人要來,謙卑有禮的將她往樓上引。

    陳舍微上回住的已經是天字號房,這次住的更是最大的那一間。

    倒不是說兩個人住得多大的地方,只是一間間有隔斷,內室、起居、飯廳,還有茶室,方便來客議論些事情。

    談栩然推開茶室的門,無人卻有聲。

    “嫂嫂?!?/br>
    談栩然邁進一步,才發現陳冬倚在窗邊,正瞧著站在對街的陳硯墨。

    只這一幕,叫她明白了許多事情。

    談栩然都沒去窗邊,施施然往茶桌旁一坐,替自己和陳冬斟了一杯茶。

    陳冬快步走了過來,恭敬的接過。

    她斟酌用詞,向談栩然確認了陳硯墨的齷齪心思,聽罷后又默了一會,忽道:“怎么會有人一邊做出一副癡情種的樣子,一邊又將女子視作禁臠,頻頻□□?”

    談栩然正翻著一張單子,上頭是木料市場這兩日即將卸貨的木材種類。

    她神色如常的解釋道:“他裝得好,連自己都騙過了。堂而皇之替自己的腌臜尋一個理由,就比如說愛而不得,顯得那么可憐寥落,自顧自要別人包容他齷齪的覬覦。再比如說收容孤女,從天而降做救星,堂而皇之要人家承受他的宣泄?!?/br>
    陳冬愣愣的聽著,有點意外談栩然的全然知情。

    “你五嫂托人查明,說那孤女的父兄原本也不必受那一遭,只是陳硯墨新官上任,殺雞儆猴,大的不敢動,揀兩個軟柿子?!闭勮蛉幌肓讼?,又補了一句,“也不知是看上人家女兒在先,所以設計這事。又或是弄得人家下獄后,瞧見女兒求情,見色起意,故意又做出寬恕其兄長的做派??傊?,男子的虛偽無恥,我在陳硯墨身上是領教夠了?!?/br>
    陳冬回不過神來,久久端著茶盞卻沒有喝一口,直到手腕有些發酸,這才輕輕擱下。

    談栩然覷了陳冬一眼,道:“怎么?這段時日在外頭吃了不少苦?你從前不是這般多愁善感的?!?/br>
    陳冬被她一語點破,有些不自在。

    但看談栩然目光平靜,像是在詢問這塊糕點是甜還是咸,陳冬那點尷尬也就消解了。

    談栩然和陳舍微為人作風一點都不像,一個冰冷寒刺,一個溫煦柔和。

    但其實有一點又相同,他們都沒有窺視別人私隱,以此取樂的心境。

    “陳硯墨收容的女子有一日外逃,恰昏在我家外頭,我瞧她境遇,與我從前有些相似?!标惗喍痰恼f。

    談栩然幾不可見的一皺眉,又很快消融,眉心沒有半點細紋。

    “那個什么寶舟,強迫于你?你若想離開他,趁著我和你六哥還有五嫂都在這,方便行事?!?/br>
    陳冬扯了扯嘴角,道:“那混賬手腳重,但細想想,也不算強迫。我那時雖不喜他,但也做好了用身子換庇佑的準備?!?/br>
    談栩然看她的神色,確認她并不想離開寶舟,只是又問了一句,“確定?女子受的規訓多,又被教導貞cao至上,要我說貞cao這東西沒就沒了,可別作繭自縛?!?/br>
    這話像是一把剪子,陳冬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腳,有形的裹腳布早就松掉了,無形的束縛也日漸松脫,終于以談栩然這一番話為契機,盡數崩解。

    陳冬默了良久,笑道:“我知道了,若是日后同他在一起不快活了,我也不會留在他身邊?!?/br>
    談栩然沒再說這件事,轉而說起買賣來。

    因為這一層就這一間大房,所以房間的門盡開著。

    宜人的春風盤踞上回廊上,躍入房內,陳冬撩起袍袖給談栩然磨墨,聽她信手拈來關于漆器的一些講究,眸中敬慕之色愈濃,不覺風從耳畔擦過,又從窗戶徐徐飛散。

    對面街上人走車動,早無一個裝模作樣的‘癡情種’了。

    陳硯墨是盤算著要同陳舍微唇槍舌劍一番的,不曾想變成了平淡的一問一答。

    沒被陳舍微伺機折辱,也就沒有反擊的機會。

    他憋著一肚子的怨氣回到海澄家中,就見冉娘不在屋里,四下找了一圈,才發現她在一處偏遠里,正倚著門洞同一個婆子說笑。

    家中得幾分臉面的婢女從不給冉娘什么好臉,伺候是一碼事,但又從來不拿她當主子看。

    就好比伺候一個筆洗花瓶,擦擦就行了,誰還捧著拱著呢。

    只有這些做粗活的婆子,不太清楚底細,見冉娘好性子,肯同她們說話,自然也湊上來,說些笑話逗她開心,即便冉娘手里沒銀子,得兩塊糕點也是好的。

    陳硯墨皺眉走過去,隱約聽到‘馬桶’什么的,當即給了那婆子心窩一腳,婆子仰面跌過去,一時間竟痛得斷了氣,嚇得冉娘死命去掐她的人中,才叫她緩過了幾分。

    “爺,這是做什么呀!”冉娘哭喊道。

    陳硯墨瞧見階上還擺了幾只馬桶在晾曬,猛地想起這婆子就是拾掇馬桶的,但又不肯定她是不是在說自己那日跌坐在馬桶上拔不出的事情,板著臉道:“叫她說三道四!”

    冉娘一邊搖頭一邊痛哭,“奴不與人說話了,奴再不與人說話了!”

    寶舟和陳冬其實沒有特意宣揚過陳硯墨的笑話,可此事實在太過滑稽,不知怎么就傳開了,原本只在他們這幫人里,后來又有點街知巷聞的意思了。

    這笑話掐頭去尾,沒提在哪發生的,也沒提是為甚卡住的。

    人家光是知道縣令大老爺一個滑溜,坐在馬桶上拔不出了,撅著腚在屋里團團轉,這事兒也夠笑話一陣了。

    陳硯墨都有聽衙役暗地里竊竊私語過,叫他怎么不能誤會冉娘呢?

    溫柔的捧起冉娘梨花帶雨的面孔,陳硯墨用指腹拭去她面頰上的淚珠。

    “莫要哭了,日后不要同那些腌臜人有沾染?!?/br>
    冉娘閉了閉眼,像是要把眼睛里的淚水擠干凈,再睜眼時,她已經不再哭了。

    陳硯墨滿意一笑,到底還是有一個人全然在他掌心里,受他排布拿捏的。

    盡心盡力的伺候了陳硯墨一番后,冉娘蜷著身子,小心翼翼的開口,“明日是奴的生辰,可以讓兄長來見我一面嗎?”

    陳硯墨素來不待見冉娘的兄長,覺得叫此等下三濫登堂入室,豈不污了他的門檻,下意識就要否決。

    只是瞧著冉娘渴盼的目光,讓他有種被信徒卑微乞求的愉悅。

    “好,”陳硯墨憐愛的說:“我讓人給你們置辦點酒菜?!?/br>
    冉娘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托著疲乏黏膩的身子去吹蠟燭。

    燭火熄滅那一刻,冉娘立在黑暗中,面上笑容消失殆盡,只余下深重的悲傷和憎恨。

    第188章 綠檀和母女

    月港碼頭的一些大型集市背后自有背景, 很多時候官府的力量只能在外場稍作維持,進了集市內部, 各大商幫自有人手。

    寶舟同趙如茁一伙人就屬長梧商幫, 這商幫存在的時間頗久,規模很大但也很松散。

    那些個不喜歡被束縛,但在月港又切實需要一個商幫作為歸屬的商人們, 其選擇長梧商幫的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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