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來的郎君炊食又興家 第1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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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墨雙頰上隆起笑容來,道:“倒不知我這侄兒與懷遠大師有來往?!?/br> 小沙彌走在他前頭, 看不見面上的表情,只很平和簡短的道:“是啊?!?/br> “我這侄兒就住附近, 想來是占了地利的?!标惓幠Φ?。 “小陳施主赤子之心, 小陳夫人虔誠有禮, 與這樣的人戶做鄰居往來也是好的?!毙∩硰浐畹恼f。 “鄰居?”陳硯墨笑微微的問,“承天寺百年香火地,怎么也有如此感慨?” 小沙彌側立在梅林邊, 不再進一步,道:“修行在塵世, 沒什么不同?!?/br> 陳硯墨與懷遠大師是父輩間的關系, 他是老來子, 幼時才茶桌那么高的時候,就同他父親來過承天寺了。 懷遠大師還摸過他的腦袋, 他還坐過懷遠大師的膝頭。 “大師?!标惓幠辛送磔叾Y, 又帶來一塊古硯臺送給懷遠大師。 懷遠大師神色柔和的看他,輕微的眨了兩下眼,覺得他面相有變, 眉凸眼凹,眸珠混沌, 鼻梁上青筋暗涌, 顴骨削高。 “換苦丁茶來?!睉堰h大師未有明言, 只是想起還有一個面相在變的人。 談栩然。 與陳硯墨不同的是,她的面相越發明亮有福,不似陳硯墨這般黯淡陰冷。 陳硯墨聞言有些不解,苦丁茶只有舌頭上長瘡才會喝。 懷遠大師慈愛的笑了笑,道:“瞧你心火有些旺?!?/br> 陳硯墨放下心來,與懷遠大師執子對弈起來。懷遠大師棋藝精湛,又心無旁騖,自然大勝。 陳硯墨節節敗退,未見頹然,只是如隨口閑話般道:“今日見我這侄兒來承天寺中往來,也叫我心中一塊荒唐大石落下?!?/br> 懷遠大師道:“噢?這是為何?” 陳硯墨笑道:“他前些年有過瀕死之事,后來又無醫自愈,而后就渾似變了個人?!?/br> 懷遠大師那雙微微發灰的眸子里氤氳出一點叫人看不明白的情緒,陳硯墨又道:“原本以為他鬼門關走一遭,真心悔過,曉得支撐家業了。但也沒料到他變化那么大?!?/br> 陳硯墨又把陳舍微干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甚至于一個連廚房門檻都沒踩過的人,連鋤頭都沒拿過的人,竟在家中開地種菜育苗,日日做好飯食?!?/br> 陳硯墨似乎是越說越覺得戰栗,面帶憂慮的道:“更叫我覺得驚訝的是,他做起沃糞肥田之事,也是半點不嫌棄,而且相當熟稔,甚至比老農更為在行?!?/br> 懷遠大師一言不發的端坐著,半晌將手心里已經變得溫熱的棋子慢慢倒了回去,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幽魂附體,占了你原來侄兒的身軀?” “如此荒誕一事,卻又佐證頗多,也就敢同大師說一說?!标惓幠闹写笙?,卻做出為難苦澀的笑來,“其實族中也有好些人對他的異狀感到不解,只是礙于這種奪舍一事太過詭異荒謬,不好言說罷了。而且就連談氏的性子也大變,變得任性傲慢,行事乖戾不拘,而且常有不端之舉,在月港與人談買賣時甚至著男裝肆意出行,可他卻對其無比縱容?!?/br> 談栩然的事,懷遠大師也知曉一些,行事的確與尋常女子不同,可謂是女中丈夫。 懷遠大師沉吟片刻,陳硯墨看著他的目光愈發渴望了,期盼他口中會吐出自己想要聽到的話語。 “知恥近乎勇,他們夫妻二人許是絕境重生,”懷遠大師的睫毛光禿禿的近乎沒有,無遮無避的像一對能看透萬事萬物的佛目,“重生,許就是重生一遭了吧?” 他前面一句話已經叫陳硯墨無比失望了,后頭那句根本就沒入耳,強忍住駁斥的欲望,盯著懷遠大師足邊印著陳舍微家中徽紋的食盒看。 陳舍微這一房原本沒有家徽,只有族徽。 陳家的族徽就是‘陳’的古字,印著族徽的物件大多都存在老宅,泉州的宅院里車馬、食盒、搖椅、臥榻、扇面上印著的都是家徽。 旁人一時看不懂,那是一只歇在稻葉上的纖細梨片蟋,蟲在上葉在下,這家徽還有變體,梨片蟋蜷在葉片下休息,又是蟲在下葉在上。 陳硯墨撐著精神又對弈了幾局,起身告辭時懷遠大師意味深長的說:“修行在己身,外事外物強求不得,要看開些?!?/br> 陳硯墨的嘴角勉強動了動,一個很敷衍的笑容,望著他越行越快,越來越模糊的背影,懷遠大師一雙佛目半閉,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承天寺外多建了一座點心房,陳硯墨來時不曾在意,立在邊上看人流列成兩行,生意很是不錯。 泉州的寺廟做素點的不是很多,除了沁園另一端的禪寺粽子和月餅出名之外,其他寺廟只供素齋罷了。 說實在的,素點想要做的好吃真不簡單,蛋豬油都不能用,很難有香酥的感覺。 兩列隊伍賣的似乎是不一樣的東西,從左側折出來的人手里大多捧著或提著油紙匣子,還有自帶食盒來裝的,右邊隊伍行的快,出來的人手里都用帕子或者干荷葉捏著一個蓬松白軟的大包子。 烤煙坊的黃師傅兩手加起來抓著六個包子,笑著朝立在邊上等候的家人走去。 “早就聽說承天寺的薔薇包好吃,咱們也嘗嘗!”黃師傅身邊幾個孫輩歡快的蹦了起來,今日是同兒子、兒媳還有女兒和女婿一起來沁園邊上游玩的。 承天寺的薔薇包有兩種,一種是有餡的糖包,一種是揉了碎花瓣在面里,做成瓷實的大饅頭。 點點薔薇紅碎隨著指尖掰開的動作而綻放,米面的香氣隨之襲來,其中還藏匿著淡淡的花香。 暄軟的糖包咬一口就流出嬌柔暗紅的糖汁來,馥郁的香和清淺的甜,給人一種難以自拔的感覺。 時不時就有小沙彌的聲音傳出來,“糖包最好是掰開晾一晾再吃,各位施主小心燙啊?!?/br> 陳硯墨邊上好些人都在吃,方才那戶人家瞧著衣著光鮮,但舉止還是一股市井氣,顯然是乍富,出身不高。 范氏貪心,被燙得直嗦嘴,黃師傅也是牛嚼牡丹,囫圇吞了兩個。 “爹,你也吃這有糖餡的啊?!迸畠旱?。 黃師傅一擺手,道:“我吃過更對胃口的,這承天寺的薔薇花餡是咱們爺供的,夏秋時薔薇花都開炸了,即便是夫人的花膏花露再加上承天寺的買賣也耗不掉那么些,那時候剛好是管事掌柜們來交賬,所以咱們爺就做了糖包做獎賞,是薔薇松子豬油餡的,這素餡的雖然好吃,可比起咱們爺灶上的,還是少了些滋味?!?/br> 陳硯墨聽得直皺眉,怎么又有陳舍微的事! “咱們也買些點心走吧?!秉S師傅對兒女們道。 可以讓兒媳送回娘家去,也可以讓女兒帶回婆家去,承天寺的素點心,想來沒有人會不滿意。 范氏是個愛cao心的,由女兒、兒媳一左一右挽著往隊伍里去,嘟囔著道:“不知道一匣子里有幾種噢!” “娘,人家都畫出來哩!”范氏順著女兒的手望過去,就見點心房兩側各擺了兩張畫。 小土丘一般的芋頭酥,頂上淡淡一層黃,粒粒白芝麻點綴,烤得恰好,邊上還有一只切開的,酥皮層層分明,芋餡綿密細膩。 正圓切做八份的棗泥鍋餅,芝麻密密的撒在金黃的表皮,隱隱透出棗泥內餡的深紅色澤,香濃甜蜜觸目可嘗。 雪花粉蒸糕三角一只,凈白松軟,紅糖夾餡欲滴。 瓜子仁桂花撻底下撻殼花邊蜿蜒,南瓜子仁葵花籽仁拌在一塊,又用麥芽糖纏裹,堆得滿溢。 焦糖杏仁酥上有一層薄亮的色澤,令原本的蜜色顯得更為誘人,片片杏仁交疊著,層層酥皮間的空隙像是會呼吸一般,無時無刻都在散發出迷幻的香氣。 “呀。這畫得也太活了?!狈妒细锌?,對一個恰好從她身邊走過的小沙彌道:“小師父,你們畫得也太好了?!?/br> 點心房里剛蒸出了薔薇百果蜜糕,小沙彌手上就托了一碟,范氏更看清了這糕點同畫上一般無二,但又莫名覺得畫上的點心更有種稚氣可愛。 “不敢貪功,這是一位施主所作?!毙∩硰浶Φ?。 陳硯墨眉頭一跳,脫口而出,“該不會又是陳舍微吧?” 黃師傅一家瞬間都看向他,表情不是那么好,小沙彌猶豫了一下,道:“是陳施主的女兒?!?/br> 像是積壓許久的情緒終于尋到了一個出口,陳硯墨一拂袖道:“荒謬!女兒家的畫作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人觀看???” 黃師傅訥言口拙,只粗聲粗氣道:“你怎么這樣說話?” 范氏平日待人雖有拜高踩低之嫌,但面對明顯有些身份的陳硯墨,還是不自覺叉了腰,極其機敏的反駁道:“什么大庭廣眾,這是佛門口,佛目下,這是積功德的!” 黃師傅連聲道:“對,對?!?/br> 小沙彌也很尷尬,人群中有人碎語不斷,一些認同范氏,一些亦覺得陳硯墨此言有理。 “佛望人間,只見眾生,不見男女,不似我等rou眼凡胎,心中有濁泥沉沙?!毙∩硰洿蛄藗€稽首,道:“女施主將畫作獻出來,也只因一顆敬愛佛祖,崇尚佛法之心,無謂加諸這些揣測惡語?!?/br> 第167章 膿包和祠堂 對于承天寺僧人的這種說法, 陳硯墨感到不可置信。 他回到家中后讓人詳查,才知道這座點心房就是陳舍微以陳絳的名義捐的。 捐, 指的是兩座點心房。 素點心的食材供給和販售, 兩邊似乎各有分成,這個比例具體陳硯墨沒打探出來,但知道利潤是歸在陳絳名下。 本朝佛教不比前朝興盛, 因為天子信道,所以道教興盛, 陳舍微不但與家門口的承天寺打好關系, 還承接了玄妙觀的經書印制。 如《道德經》、《黃帝內經》、《周易》、《祖堂集》、《抱樸子》等, 這事與王吉的紙坊相互合作,算兩家人對于元始天尊日常的供奉心意了。 除了這不掙銀子的,也少不了掙銀子的, 道家清供所費頗多,四季鮮花難得, 但花露卻有永恒芬芳。 這些都是白給道觀用的, 若有香客要購買, 觀中還可抽一份錢,何樂而不為呢? 陳硯墨細細的琢磨著這兩件事, 覺得不僅僅是陳舍微一個人的念頭, 必定也有談栩然的心思。 談栩然肚里的那個男女不明,陳絳女兒身,日后獨支門戶, 族人虎狼環飼,被吞沒的風險頗大, 將些買賣、產業與寺廟道觀相連, 在佛祖與天尊前過了明路, 好比供奉了一筆可以定期返利的香火錢,是父母殫心竭慮后,最妥帖的打算。 這種事情并不少見,曾有孤女不敵族親威逼,眼看守不住家財,就將身家悉數捐給寺廟,只求死后能有一場體面法事,牌位得以供奉。 ‘陳舍微竟如藤蘿絲蔓一般,在不知不覺間將觸須生生扎進了泉州,甚至比我還要有根基?!?/br> 陳硯墨滿腹心事的坐在小舟上想著,忽然就聽隨從問:“爺,湖邊長廊到了,您是上去走一走,還是兜一圈?” 都說天有天運,人有人運,地有地運,陳硯墨本來覺得沁園邊上的地段是不錯,但遠比不上自己的宅院。 可而今再看,卻發覺沁園邊上愈發繁華,尤其是近陳舍微家宅的這一側,湖邊長廊上游人三三兩兩,攤販叫賣好不熱鬧。 繁華,看得就是銀錢流動,從這個荷包到那個錢袋里,能花才有勁干。 陳硯墨心神恍惚的朝長廊看去,就見個嬌婉身影正倚在欄桿上,用一根柳枝撩撥著平靜而深邃的湖水。 這一截長廊沒有上船下船的埠頭,所以比較清靜,最近的游客也在十幾丈遠處。 她看起來是那樣的寂寥而神秘,似乎是一隅尚未被人發現的美景,只待人撩開花影,就可貪婪的欣賞起來。 “靠過去?!彼椴蛔越某雎?。 小舟緩緩靠近,漣漪圈圈波動,擾亂了柳枝落下的點點水窩。 談栩然似乎是驚訝,抬眸看去,就見舟上人凝目望了過來,神色凄涼而隱含渴望。 “七叔?” 她疑慮且平靜的說,聽不出喜惡的語氣令陳硯墨松了口氣,柔聲道:“怎么在這里?” 那句招呼像是未經思索的脫口而出,等談栩然回過神來,就不想同陳硯墨說話了。 她表情冷淡的棄了手中的柳枝,看著它給河面一鞭,像是抽在了陳硯墨的身上,激得他輕輕一顫,愈發卑微。 阿巧打開一個巴掌大的匣子,就見里頭壘著一層層的點心。 這是陳舍微給談栩然做的蔥綠酥,看上頭的點點蔥綠就知道是個咸口的小餅,圓圓一只,淡綠可愛,紋路似蝸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