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游戲 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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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繁星活了也有小半輩子,今晚總算感受到什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了。他憤憤接過水,一口氣喝完,空杯子往島臺上一放:“我告訴你,不管你當初是什么原因拍屁股走人的,在我這兒,都不可能原諒!馳哥他人好,也許就對你那些事兒不計較了,可擱我這兒不行,我這人最記仇,尤其恨背叛我兄弟的人,你要一走了之這輩子再也不出現在京城也好,偏偏你又回來了,又跑來跟我兄弟睡一屋,什么目的???錢?色?你別告訴我是為了他媽的愛情,總之不管為了什么,這事兒都沒完!沒完!” 夏安遠靜靜聽他說完,輕聲道:“是為了錢?!彼叱鰨u臺,指了指自己,“許少爺,您看我混成現在這樣,不是為了錢,還能是為了什么?!?/br> 說罷,他頓了頓,又開口:“您放心,為錢是最純粹的。我跟紀總,各取所需,時間一到,我自然會安安分分地離開?!?/br> 許繁星盯著他看,發現面前這個人跟八年前比實在是變化很大。 頭發短了,身條高了,更精瘦了,臉雖然還是那張臉,卻黑了,糙了,成熟了,眉眼間有股子抹不去的滄桑,這種滄桑許繁星也經常在大街上那些路人眼中看到,像被生活磨礪到沉靜無神,似乎發生什么苦難在他們身上,他們都可以安然接受。 夏安遠都這樣說了,許繁星自然也不能再放什么狠話出來,不然難免有點越俎代庖的意思。 他哼哼了兩聲,量夏安遠沒什么膽子也沒什么本事對紀馳不利,叮囑了他兩句不痛不癢的,轉身就走人了。 天知道這一晚上給他心情弄得有多跌宕起伏,兩個死基佬的破事兒,誰愛管誰管吧! 第48章 “小遠?!?/br> 夏安遠端著蜂蜜水回到臥室,將水杯輕輕地放在床頭。 紀馳闔著眼,竟然已經醉到睡著了。夏安遠沒開燈,只留了盞床另外那頭的小臺燈。燈的亮度調得很低,只夠照亮一小塊范圍,不至于打擾到紀馳。 夏安遠往床頭坐下,很輕的動靜。他低下頭,目光落到紀馳的臉上,一錯不錯的,這個動作他保持了很久,直到紀馳的呼吸變得平穩綿長,他才悄悄俯下身,用食指小心翼翼地去碰紀馳的臉,從眉骨到鼻梁,再到唇珠,像紀馳曾經最喜歡對他做的那樣,用手當畫筆,將心愛往靈魂深處描摹。 他沒想到紀馳會來這里過夜,還是在醉酒的情況下。不過這樣也好,他醉著,睡著,夏安遠就大可不必將那些不好看的人人憎惡的面罩往自己臉上戴。 他想紀馳應該是不喜歡的吧。他自己其實也不喜歡那樣。 朦朧的黑暗中,觸感變得格外清晰,這讓夏安遠才有了真實的感覺,他真實地坐在紀馳身邊,真實地觸碰著他,真實地短暫擁有他。 夏安遠俯下身,臉貼在紀馳枕頭旁邊,往那頭看是背光,將紀馳的喉結線條襯得很漂亮,他從前就很喜歡紀馳的喉結,喜歡摸那里,吻那里,現在卻碰也不敢碰,那個位置像野獸的逆鱗,一點細小的動靜就容易將它吵醒。 手指滑過下頜就收起來了,夏安遠不愿意將自己偷來的這片刻歡愉還回去。 他閉上眼睛,安靜地聽著紀馳的呼吸,慢慢也將自己的呼吸調整到跟他同一頻率,像兩個人在漫長的黑夜中融為一體。 夏安遠想,自己真的是個好膽怯的人,連汲取一點點隱秘的歡喜,都要偷偷摸摸的,在這種只有自己清醒的黑夜里。 “小遠?!?/br> 夏安遠渾身一僵,心跳都停了半拍。他緩慢睜開眼,起身,見到紀馳的睡顏上,添上了一絲不知覺的笑意。 在說夢話嗎? 夢到……我了嗎? 夏安遠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他只能僵在那里,愣愣地注視著紀馳,看到他微微往枕頭里蹭了一下,睡得挺舒服的樣子,然后突然又開口:“好,豆漿不給你加糖?!?/br> 鼻頭猛地一酸。夏安遠匆匆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去。 回憶的片段失控了,像洪流里的亂石浮木,將漂在其中的夏安遠打得暈頭轉向。 那個酒后的親吻,第二天起床時,沒醉酒的夏安遠裝作了忘記。 回想起來,他都不知道自己當天晚上究竟是怎樣在紀馳身旁入睡的,他只隱約記得起當時自己的心情,忐忑惶恐,藏著一絲酸澀的甜蜜,他希望紀馳第二天酒醒來,記得住這個吻,但最好還是忘記。 就像希望自己在他人生中以何種方式存在的那樣。 可紀馳記得,每一個細節都記得。他不是一個喝了酒就會斷片的人。 他坦蕩地起床,仍然像第一晚在他家那樣,比夏安遠起床更早,晨跑一圈回來又順便帶了那家油條。 追夏安遠很難,因為他自卑、敏感、別扭、神經質、還有一種異于常人的死心眼。因此在紀馳明晰自己心意,對他全方位展開攻勢后,三番四次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搪塞推拒。 但其實追夏安遠又很簡單,只需要像紀馳這樣買上兩根他喜歡的油條,為他切成小段,將那過于甜卻很有滋味的豆漿倒進碗里,在餐桌上擺好,然后笑著叫他起床。 甚至后來,他住到紀馳這套房子里后,紀馳也會抽空回那里,跨越半個城區,哪怕是寒冬天,給他帶回來熱乎乎的油條。 誰也不能抗拒這樣的紀馳。 夏安遠立在陽臺上,將窗戶大敞,摸出紀馳今天留下的那包煙,哆嗦著手磕出一支點上。 他望著窗外漆黑無月的天,罵自己。 夏安遠,許繁星罵你可罵得太對了。 你真他娘不是個東西。 紀馳睜開眼,比意識更先回籠的是宿醉的頭痛。 他撐著坐起身,下意識去摸自己一貫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清晨六點多,離他平常起床的點還早了二十分鐘。 這具身體也挺讓人吃驚的,連酒精都沒有打敗數十年如一日的生物鐘。 這時候他才注意起周圍。 是學府路這套房子,是他讓夏安遠睡的這間臥室,昨晚的記憶也慢慢回溯。他揉了揉太陽xue,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發了什么瘋,醉成那樣了都要讓許繁星把自己送到這里來,真當這是自己的家了么? 他手都沒往旁邊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占了這張唯一的床,夏安遠要么就睡沙發,要么就打地鋪,總之絕對不可能主動睡到他旁邊來。 夏安遠就是這么一個人,總活在他自己給自己界定的游戲規則里,生怕往圈子外面逾越半步,誰插手都沒法輕易把他拽出來,或者說即使給他拽出來了那么一時半會兒,過不了多久,他就又跟烏龜一樣坍縮了回去。怕個什么勁呢。 紀馳先去沖了個澡,到衣帽間找出套自己能穿的衣服換上,本以為夏安遠還睡在沙發上,出臥室一看,外面冷冰冰的,卻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他在客廳轉了一圈,沙發上根本看不出來有睡過人的痕跡,窗簾規規整整地拉到兩邊,垃圾袋、煙灰缸都是干干凈凈的。 像沒有代謝完全的酒精再次將神經麻痹,紀馳眼前黑了黑,身形一晃,用手撐住了沙發靠背才沒有倒下去。 心突然空了一塊。 紀馳努力保持看似平靜的呼吸。這個描述無疑是做作矯情的,許繁星大學時每一次結束他短暫的戀愛,都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但在意識到夏安遠可能又趁自己不注意消失不見這個事實時,他真切感受到心突然空一塊的感覺。 像憑空出來一只手將中間那塊rou挖了出去,空洞處不麻不酥不痛不癢,只有從黑暗中生出來的寒風呼嘯而過。 緩了半天他才緩過勁,回臥室拿出手機,準備聯系物業先看監控。 紀馳按了半天才找到通訊錄,他蹙起眉,暴力地翻動,指甲跟屏幕磕出聲響來,電話還沒打出去,通話門鈴突然響了,門衛室打來的,問家里是不是有位夏先生,他說他沒帶鑰匙,要不要給他開門呢。 紀馳瞬間心落了地,應聲說是,掛掉電話。 他就在門口等著,沒過多久,樓棟的可視門禁又響了,小小方方的電子屏幕上出現了夏安遠的模樣,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他開口,有些局促,“紀總?” 紀馳沒說話,給他按開門禁。又是幾分鐘,敲門聲響起,先是輕聲的三下,紀馳站在門里面,等他隔一段時間,又再敲了三下后,才把門打開。 “紀總?!毕陌策h拎著個牛皮紙袋,站在門外,“對不起,打擾您休息了,我早上出去的時候,沒想起來要拿門禁卡和鑰匙?!?/br> 紀馳看著他,面對面的時候,夏安遠的黑眼圈更嚇人。 昨晚他到底在哪里睡的?是不是根本沒睡? 紀馳沒問出口,他盯了夏安遠半天,側身給他讓開進門的空間,開口:“門禁卡和鑰匙都在玄關柜上?!?/br> 夏安遠點點頭,換鞋進屋?!凹o總,您先坐?!彼チ藦N房。 紀馳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往里走:“我記得我昨天剛說過,除非是跟我出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隨意出門?!?/br> 夏安遠洗手的動作頓了頓,他低聲道:“我知道?!?/br> 他擦干凈手,先將保溫壺里的蜂蜜水給紀馳倒了一杯,再從櫥柜里拿了兩只碗和一只碟子,把牛皮紙袋里的粥、饅頭、豆漿、油條、小菜都拿出來。 油條按照他們從前喜歡的大小切成段,放到碟子里,豆漿也換成碗來裝。 “知道?”紀馳沒碰那杯蜂蜜水,聲音很冷,“我看你不像知道的樣子?!?/br> “您可以罰我?!毕陌策h把東西都端上島臺,抬眼看他,“不放心的話,也可以用那根鏈條,一直鎖住我?!?/br> 紀馳看著他,廚房的光線已經很亮了,把他臉上的疲色照得更明顯,紀馳甚至都能看到他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青黑色的,在晨光熹微的清早有種很不合時宜的頹靡。 “阿姨今早請了個假,我就出去買早餐了?!毕陌策h還是解釋,如果再鎖住他,他并沒有任何怨言,但那樣總歸不太舒服,“紀總,給我一次下不為例的機會,可以嗎?” 紀馳終于拉開椅子,坐下來,夏安遠把蜂蜜水往他面前推了推,輕聲說:“喝酒之后喝點蜂蜜水會舒服一些?!?/br> 紀馳還是沒理會那杯水,拿著筷子在一堆吃食前面杵了半天,最后落到了油條上。 像是放在包裝里時間過了太久,熱氣已經把油條捂得有些軟了,咬起來并不脆,但那股油香、面香、焦香卻在口腔里猛地炸開,讓人瞬間唇齒生津。 這附近沒有一家店能做出這個味道。 紀馳頓了頓。 是他好熟悉的味道。 第49章 “真的好愛你?!?/br> 夏安遠收拾完廚房,一抬頭就看到云層邊緣的光。 他遮了遮眼睛,夏天清晨的日光很亮,像元氣滿滿的小孩子,精力那么充沛,怎么用也用不完。 他走出來,整間屋子也亮堂,采光好到極致,夏安遠站在陽臺邊上,感受到那已經有些炙熱的溫度,心情卻如墮低谷。 紀馳吃出來那個味道了嗎? 從他臉上,夏安遠得不出任何反饋。甚至紀馳只吃了一筷子,下一秒就接起了電話,隨便喝了兩口粥便出了門。 屋里太安靜了,以至于夏安遠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似乎為了印證他此刻待的這個空間的確是真實存在的,偶爾會有兩聲鳥叫從窗外傳來,夏安遠往樓下看,綠化帶郁郁蔥蔥的,已經找不見鳥的蹤跡了。 他不是不記得紀馳給他的告誡,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沖動占據了理智的上風時,便會做出一些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事情出來。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才會生起想給紀馳去買那家油條的念頭——他總不可能以為幾根油條就能求得紀馳的原諒——事已至此,紀馳原不原諒的,又有什么用呢。 但他就是去了。 時隔這么多年,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個路邊攤到底還有沒有擺在那里,連時間也忘記看,出門的時候天還黑著,在公交車站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了第一趟早班車。到那片老城區的線路并沒有改變,線路上的風景卻似乎天翻地覆,下車見到那片正在起地基的工地時,夏安遠心都涼了半截,找了七八個人打聽,才終于打聽到,那家早餐攤由攤主的兒子繼承,升級成了早餐店,就開在隔壁那條街上。 也許是那家店變了味道,紀馳沒能嘗出來。 夏安遠得出了這個結論,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慶幸。其實這樣也挺好,如果紀馳真發現了是那家店,他又該怎么想自己?一定會覺得他夏安遠犯賤吧?或者會覺得,他試圖用幼時將人辜負了的情誼來求寵討好的樣子,可笑至極吧? 夏安遠在陽臺站到腿腳都麻木了,才回到客廳坐下。在林縣守小賣部的時候他常常這么閑,都是用發呆和睡覺打發時間,但昨晚一夜沒睡,他竟然沒有絲毫困意。疲憊的眼盯著地磚的紋路,看得酸澀不已時他才移開視線,拿起來放在茶幾上的遙控器,按開了電視。 太寂靜了,靜得讓他心慌,他不得不制造一點聲響出來,放電視是最好的選擇。 電視屏幕亮了,先顯示電視機牌子的logo,三秒鐘后,自動續播到用戶上次沒有播完的影片界面。 夏安遠抬眼,卻瞬間怔住,跟屏幕里另一個年少的自己面面相覷。 屏幕里的他眨了眨眼睛,才記起似的,不自在地低下頭:“別錄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