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明仔細地聽他說完，心里生出許多零零碎碎的想法。

    “出事前三天，我還和他吵了一架，都沒有來得及道歉?！背滔蚶杼稍谏嘲l里，看著天花板，至今還記得那天的事，“要是他還在，知道我現在進步這么大，應該會很欣慰?！?/br>
    “那是肯定的，而且我覺得，每次你起飛穿云，都是離他最近的時候，叔叔一定能感覺到?！彼斡髅髡J真地回答著他每一個放不下的自問，期待他能主動和自己多說點什么。

    “說實話，申寧高速出事故那天，你對那個小女孩說的話，我挺震撼的?！背滔蚶枵f著，聲音有些梗咽，“如果……當時也能有人這樣安慰我，我應該會輕松很多?！?/br>
    “看來我們還是認識得太晚了?！彼斡髅魈竭^身來，拍了拍他的肩。

    “現在也不算遲?！背滔蚶栉兆×怂氖?，“能聽你說這些，我感覺好多了?！?/br>
    盡管內心百感交集，他的言行之間，已經感覺不到一點緊張和不安了。

    宋喻明輕聲嘆了口氣，覺得程向黎，還是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太深了。

    “在我面前，你可以再放松一點?！?/br>
    雨突然下大了，霹靂啪嗒地打在窗上，激起一片白色的水霧。

    程向黎含糊地嗯了一聲，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宋喻明睨了他一眼，看到程向黎一臉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樣子，生氣地收回了手。

    沒想到下一秒，手腕又被人懸空抓住了。程向黎順勢坐到兩人中間的地毯上：“我這個人比較笨，宋醫生愿意多指導我一下嗎？”

    宋喻明被他突然的動作激得身體一僵，停頓了幾秒，點頭道：“我盡量?！?/br>
    說實話，宋喻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多好，畢竟現在和程向黎，已經發展到了他沒有接觸過的關系。

    想到這兒，宋喻明隱隱有些煩躁，感覺煙癮有點犯了。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抽煙？”他站了起來，雙手插兜看著程向黎。

    程向黎抬頭掃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和程向黎相處了這么久，宋喻明從沒有見過他抽煙喝酒。而且他爸爸就是因為毒犯犧牲的，他肯定很痛恨這些東西。

    “我雖然一天抽的不多，但是有時候不抽會難受?！?/br>
    “壓力大的時候嗎？”

    “嗯……”宋喻明抿了下嘴唇。

    “你這個人啊，”程向黎走過去，捏了捏他的肩膀，“安慰別人的時候一套一套的，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什么都不會了？這樣讓我怎么相信你這個醫學系高材生說的話呢？”

    “我……”宋喻明一時找不到解釋的理由，急得埋怨起來，“你就非要拆我的臺嗎？”

    煙癮上來的時候，宋喻明其實不太控制得住情緒。聽到他突然加重的呼吸聲，程向黎上前幾步，把他摟到身邊：“怎么了？”

    “沒事?！彼斡髅靼杨^扭向一側。

    “我剛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沒有別的意思?！背滔蚶栎p輕拍了他一下，“我也是和醫院打過交道的人，你們每天有多忙，我都知道?！?/br>
    “我沒生氣?！彼斡髅髯焐弦桓辈磺樵傅臉幼?，但其實被他抱著，感覺還挺舒服的。

    “要不做點你喜歡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程向黎安慰道，“我師傅方健，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方部長，他年輕的時候也抽過七八年的煙，后來戒掉了。你不要把它當做負擔，反而會感覺好一點?！?/br>
    “我試試吧?！彼斡髅鏖]上眼，微微彎下腰，把下巴架在程向黎身上。

    其實現在，他有點想和程向黎做一次?？墒窃挼阶爝?，卻不像上次那樣干脆了。

    宋喻明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身份要求他和自己做這些，也許今晚，還是一個擁抱來得更加合適。

    過了幾分鐘，宋喻明感覺沒那么煩躁了，支起身體，揉了揉困乏的臉：“我去洗個澡?！?/br>
    “去吧，我也要準備休息了，明天還有航班?！?/br>
    “這么快？你不再多休息一天嗎？”

    “宋醫生，”程向黎笑著喊了他一聲，“上個月準備考試已經耽誤很多時間了，我要是再偷懶，到時候拿什么還房貸？”

    “你要買房了？”宋喻明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沒辦法，我媽催得緊?！背滔蚶锜o奈地跟在他后面。

    “全讓你自己付？”

    “那不然呢，不是都說機長年薪百萬嗎？我都工作這么多年了，總不能再向家里開口要錢吧?！?/br>
    但這可是龍江新區的一套房。宋喻明幫他算了一筆賬，感覺按照程向黎的標準，首付就要將近兩百萬。

    “阿姨給你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彼斡髅饔行┨嫠虮Р黄?。

    程向黎聳了聳肩：“她一直都這樣，習慣就好?！?/br>
    等他買完房，就要被催著結婚了。宋喻明在心里嘀咕著，走回了自己房間。

    泡了一個熱水澡，宋喻明覺得舒服了很多，困意也逐漸涌了上來。

    換好睡衣走出門，一樓客廳的燈還沒關。宋喻明走下樓，敲了敲程向黎的門。

    “請進?！崩锩鎮鱽沓滔蚶璧穆曇?。

    宋喻明開門，見他正站在書桌旁整理東西。

    “明天去哪兒？”

    “荷蘭，史基浦?！?/br>
    “那要什么時候回來？”

    “大后天早上，到家差不多六點，正好是你上班的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