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江元洲輕笑,應得毫不遮掩:“想聽哥的?!?/br> 路泓慷和沈曉筠都在電話那頭笑。 路泓慷邊笑邊吐槽:“你哥真是給你灌迷魂湯了?!?/br> 路嘉洋往常這時候也是該跟著笑的。 不僅笑,還要嘴上不饒人地把他爸說的話全數懟回去。 可現在,看著江元洲趴在他腿上,笑盈盈溫順看他的模樣,他大腦不受控地,構建出了不可知的未來里,江元洲這樣趴在別人腿上的景象。 也是一樣的乖順,甚至更為乖順。 甚至會像江元洲剛才自己說的,會做些更為親密的,連和他之間都沒有做過的事。 比如。 親吻。 路嘉洋呼吸一滯,只覺腹腔中的氧氣盡數被抽走。 他恍惚間已經無法去辨認他究竟有沒有出聲回應電話那端的路泓慷,又或者是有沒有接上江元洲剛才問他的話。 回過神時手機已經在手里黑屏。 江元洲站起身,微彎腰捧著他的臉,面露緊張:“哥,你好像真的生病了?!?/br> 而后便見江元洲進進出出。 拿來體溫槍給他測量體溫。 “滴”一聲響后,少年看了眼顯示屏,眉頭瞬間蹙起,輕喃:“三十八度一?!?/br> 他表情變得自責,又轉身快步往外走。 不多時端了杯沖劑進來,手里還拿著張退燒貼。 等路嘉洋將沖劑喝完,他便細致地幫路嘉洋把退燒貼貼好。 而后將零零碎碎的東西收拾好,再將醫藥箱擺在床頭。 他走回到路嘉洋跟前,低頭,看著坐在床邊仍有些失神的人。 少年無聲嘆了口氣,伸出手,將路嘉洋抱進懷里。 掌心輕輕摩挲著路嘉洋發燙的后頸,許久,他彎腰掀開被子,將路嘉洋抱上床道:“哥,我們睡覺吧?!?/br> 時間本來也不早了。 江元洲給兩人蓋好被子,關上燈,又把夜視壁燈打開。 路嘉洋仰面在床上躺了會。 退熱貼絲絲的涼意讓他神思清明幾分,而后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一件今天與過去不同的事情。 江元洲今晚,沒來問他要晚安吻。 過去一個月里,偶爾路嘉洋躺上床時困得要命,會不太能記得這事。 然后打著瞌睡一扭頭,就能見江元洲側朝向他,漂亮的眸一瞬不瞬注視著他,眸中的期待星星點點,像索要到糖才肯罷休的小孩。 路嘉洋呼吸輕緩地盯著天花板看了會,最終還是沒忍住,側過臉看向江元洲。 江元洲原是沒看他的。 大概是聽見路嘉洋側身動靜,他也很快朝路嘉洋看來,面露緊張問:“哥不舒服嗎?難受?” 路嘉洋靜靜注視著那張鋪滿緊張與關心的臉。 少年情緒很多,唯獨沒有一絲索要晚安吻的意思。 路嘉洋呼吸又變得困難。 兩人剛經過那樣的話題,他現在腦子又正亂。 他知道,他現在最好是什么也別說,什么也別問,等過幾天,腦子清醒了,把事想明白了,再坐下來跟江元洲好好聊聊。 可他看著江元洲,又仿佛回到腿剛受傷那會,他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看江元洲獨自端著碗筷忙進忙出。 他原以為孤島淹沒時,他與江元洲就已經回到人潮。 可現在才恍然驚覺,他們仍執拗地扎根于那浪潮拍打的方寸土地之上。 直至今日,巨浪襲來。 他們不可抗地被沖走,沖進擁擠人群,沖向各自的人生岔路。 路嘉洋靜靜與江元洲對視。 最終,他有些勉強地輕笑了下,還是開了口:“今晚怎么不要晚安吻了?” 江元洲沒有馬上回答。 他輕啟唇,似是在斟酌,這遲早要揭開的殘忍話題,是否要在今晚繼續。 最終,他還是狠下心。 少年開口,聲音很輕:“哥,今天電影里有句話,愛情從來都是悄然而至的?!?/br> “哥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我也沒有。所以我們誰也不知道,它會在哪天,忽然到來。如果它來勢洶洶、勢不可擋,那到時,哥答應我的絕不談戀愛,豈不是成了束縛哥的枷鎖?!?/br> 少年越說聲音越輕,到終了垂眸,再開口時聲音里含了點顫。 “我不想讓哥為難。與其到時我變成綁住哥的累贅,倒不如從現在起一點點適應放開?!?/br> 少年停頓許久,終于又抬眸看路嘉洋。 他眼神堅定,但又暗藏哀傷。 “哥,我會努力做好的?!?/br> 空蕩的房間忽然變得擁擠。 路嘉洋恍惚間看見他與江元洲之間擠入許許多多辨不清面容之人。 他們吵嚷著,擠動著,將他與江元洲推得越來越遠。 他和江元洲執拗地拉著彼此,拉得臂膀脫力,拉得掌心通紅。 這時候江元洲忽然紅了眼,說:“哥,松手吧,我不想看見你疼?!?/br> 路嘉洋想起今天那部電影里的最后一幕。 已經成長為成熟大人的男女主在經歷過酸甜苦辣后,站上也許終不會再相交的各自人生道路,彼此釋然一笑。 其實路嘉洋很清楚,人是瞬息萬變的。 就像八歲時最愛吃的甜筒,十八歲時再吃會覺得過分甜膩。 就像十八歲時覺得比天還大的痛苦困擾,二十八歲回頭再看,只笑當時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