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照我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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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離開椅子,一旋身,回頭便是弱柳扶風盈盈一拜:“請謝大人安?!?/br> 謝慈下了早朝回來,聽聞府中幾個女人全聚在了小佛堂,便溜達過來,他站在門口,瞧著她們擺牌的時候,感到了一種難以言明的荒謬。 一開始,他還沒抓到那點端倪。 直到踏進們,望見了佛龕里那尊慈眉善目的金佛,以及案前裊裊生煙的檀香,才覺得大離譜。 佛祖面前,難道沒得忌諱? 但好像除了他,沒人覺得不合適。 其中有一個極其膽大包天,竟然還在佛祖面前胡說八道。 謝太妃笑瞇瞇地沖他招手:“照棠,既然你回來了,就陪jiejie斗兩把牌吧,我們姐弟倆也好久沒在一塊說話了?!?/br> 謝慈當著佛祖的面,鬼迷心竅地坐下了。 他坐的是剛剛那個丫鬟的位置,正好在芙蕖的下手。 謝慈坐上牌桌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至少芙蕖從來沒見過。 太平賭坊的暗場里幾乎招待了當朝一半以上的權貴,但謝慈一次都沒有踏足。 他昨日是頭一回光顧外場。 可惜芙蕖錯過了。 她從來不下外場。 她有自己的規矩。 賭場上其實沒有身價的高低,外場內場明場暗場都混在一起下,畢竟她們是吃手藝的人,唯熟能生巧,多走幾個場子練手是好事。 但芙蕖寧可不走那樣的場子。 她見過太多賭徒了,他們起初也是一身清貴的公子爺,也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最終困在那種場子里,或是被人灌了酒,或是遭人強拉硬拽,身邊蛇蝎繞身,在他們耳邊一遍一遍的哄騙了,一旦真上了桌,搭上的就是一輩子。 有些嗜賭成性的人渣不值得可憐。 但有些單純的人一腳邁進套里,芙蕖做不到上去跟著踩一腳。 她將來的下場或許已經注定不能善了,但她還想在將來身后,少攢點冤孽。 謝慈瞄了一眼芙蕖,忽然一笑:“我盯著你呢,手里敢有動作,我保證你兩只手下半輩子只能洗手作羹湯?!?/br> 這種話,他說第二遍了。 他身邊難道缺個洗手作羹湯的人? 芙蕖服軟應了聲:“是?!?/br> 丫鬟門鋪上紅氈。 起牌。 第一回 ,謝慈贏了。 第二回 ,謝慈又贏了。 第三回 ,謝慈依然贏了。 謝太妃這一窩子人也是糊涂了。在芙蕖跟前,玩的不是牌,是心情。 謝慈手里是什么牌,芙蕖不用看就知道,他缺什么牌,芙蕖順手就喂過去了。 她還真的敢。 第7章 謝慈死死地盯著她的手。 昨夜里在賭坊外場時,他親眼見那群姑娘們出千,一雙爪子在人眼前晃得眼花繚亂,自以為天衣無縫,但在謝慈這樣人的眼里,并不高明。 只要抓到了規律,便能拆穿。 但他從未進過暗場,也沒見過真正的高手。 芙蕖的一身本事是離開他之后,不知在哪練出來的。謝慈接手了謝家的全部勢力之后,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出任何端倪。 現下。 他就守在芙蕖的下手。 卻瞧不出任何異常。 她的左手上甚至還有傷,細布纏得很緊,將掌心完全裹住,只露出手指,略顯笨重,她的手指活動幅度真的不大,也不快,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叫他瞧得一清二楚。 她好似規規矩矩什么都沒做。 可他心里想的牌就是能準確無誤地出現在他的手里。 謝慈已經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輸贏他本就沒放在心上。 目光一直黏在芙蕖的手上,那雙白生生的爪子,玉雕的一般。 真應該捉過來,好好研究透徹。 而芙蕖一心一意,并未察覺邊上人的異常。 許是覺得這樣玩沒意思。 再之后的幾局,芙蕖將贏面給了蘇慎濃手上。 蘇小姐賺的盆滿缽滿。 但謝太妃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她一直在輸。 謝太妃懷疑是芙蕖做了什么手腳。 但是玩之前,她就暗暗叮囑了屋里的幾把個丫鬟,錯眼不眨的盯著芙蕖。 謝太妃詢問的目光瞄過去。 那幾個圍著芙蕖站的丫頭,臉都快貼在芙蕖牌上了,還是無奈搖頭。 謝太妃未必相信自己的幾個蠢貨丫鬟,但她無條件相信謝慈。 既然謝慈都沒看出來,那定是沒有了。 說到底,還是她運氣不好,怪不得任何人。 蘇慎濃漸漸地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贏得太多了。 收場還是得謝慈來。 瞧大家都挺盡興了,謝慈心猿意馬的將牌一扔,說:“收了?!?/br> 謝太妃想留芙蕖再聊會兒。 謝慈陰沉著臉,一把將人拽走。 他的心思芙蕖琢磨不來,便想與他分享一件好玩的事,她說:“我下場的時候,即使渾身脫光了,也不會讓人抓到半點把柄,你信不信?” 身后跟著的竹安和吉照耳力非凡,聽了這話,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瞧見了無奈,她們齊齊停住腳步,離那兩位更遠了一些,免得待會橫遭遷怒。 謝慈腳下一頓。 芙蕖也跟著他一停。 謝慈冷眼掃了過來,猝然發難,伸手捂住她的嘴,攬著腰向前將人扯著摁在了樹上。 “你脫光了下過場?” “伺候的誰?” 芙蕖連一聲尖叫都來不及發出。 謝慈滿腔的質問,完全不給她答話的機會。 芙蕖抬手攀住他的胳膊,他半條臂膀早已崩出了分明層次,抓上去像鐵一樣堅硬。芙蕖不傻,意識到是她剛剛說的話惹到他了??赡怯衷鯓拥?,與他何干? 謝慈貼在她耳邊質問:“你這幾年到底去哪兒了?干什么去了?” 他的眼睛開始漫上血絲,可他自己甚至都沒有發覺。 就像昨日里,他發起瘋要廢掉芙蕖的手那樣。 芙蕖有些慌了。 掙扎中,她蹭掉了手上的細布,原本已經淺結了一層痂的傷口再度崩裂,鮮血滲出來,隨著芙蕖毫無章法的動作,不經意間往謝慈的后頸上蹭了一抹。 芙蕖要窒死了。 她竭力將手擠進了自己的頸前,爭取到呼吸的機會,狠狠下口咬住了謝慈的手指。 ——“我誰也沒伺候過!” 芙蕖啞聲低吼,掙脫了鉗制,她像一只脫水的魚,捂著胸口,喘息著汲取著空氣。 謝慈也許是因為吃疼松開了手,也許是因為點別的什么。 芙蕖這回用力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