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  MM音

    （一百五十四）

    臨月神情呆滯地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

    時間比江湛預料的還要快一些，他側身讓了讓。

    “又不是生離死別，她和你說什么了?！苯勘緛砭筒辉敢庾屗娞朴?，幾句話不知道又要消化多久。

    臨月進了房間才發現，這里之前有人住過。

    能讓江湛不嫌棄的，又能真心守著隔壁的人，除了程禹還能有誰？

    煙灰缸里的煙頭堆滿了，還放著半根沒燃完的香煙。

    她突然就覺得好笑。

    “江湛，你們到底要什么??？”要權嗎？要錢嗎？要人嗎？難不成還要人真心順服？真是一點都不放過。

    江湛也不回答，帶著她到了窗邊透氣。

    “你看下面?！?/br>
    臨月低頭認真去看，此刻午夜，路上亮著燈，偶爾有行人和車輛經過。她更難受了：“你已經把這些多人踩在腳下了，還不滿足嗎？”

    江湛雙手握住她的肩，使她穩穩地立在那里。難得的，她竟然聽出一絲無可奈何。

    “你到了這個位置，只能往上走。如果想往下，有且只有一條路，最快的那條?！闭f著，他的手指抬過她頭頂，然后倏然落下。

    臨月不喜歡這個答案。

    “一開始你就想好了今天，所以一點不后悔，也不會怕?！?/br>
    江湛將她往后拉了半步，環住了她，緊緊地把她禁錮在自己懷里。

    “你站在這里，真不是件好事?！?/br>
    臨月試圖不去過多揣測他這話里的含義。

    “還是想走？”從她敲開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姑娘心里怕是從來沒打消過這個念頭。

    沒想她卻否認。

    “我不是唐英，我沒有這條路可以選?！?/br>
    除非——

    她回頭望了望，又問：“人不能什么都要，對不對？”

    江湛敲了敲她的額頭，讓她不要再多想。

    “說了帶你出去玩，想好去什么地方了沒有？”

    臨月沒想他來真的。

    “證件你都弄好了？”

    “嗯，快了?！?/br>
    原來這么容易嗎？也不知道他又使了什么手段。

    不過她也管不了這些。

    “近一點吧，來回方便?！?/br>
    這語氣像個小老太太似的，年紀輕輕這么怕折騰，除了她還有誰。

    “那挑個暖和點的地方，曬太陽什么的對身體好?！?/br>
    臨月真不理解他做這些是為了什么，這個關頭難道真的有心情出去度假不成？

    “好啊?！?/br>
    ~

    臨月不在意度假，因為她想過一種可能，江湛帶著她落荒而逃。盡管江湛做出這樣的事情可能性極小，但她絕不允許自己以后的生活淪落至此。

    而秦卓元也終于給了她答復。

    這個人比她想象中的效率更高，也不知道動機是什么。

    “下周六江湛會在哪里？”

    臨月答不知道。轉念又想起江湛說的要帶她出去度假的事情，這一兩周他的行程還真不好說。

    “你打算干什么？”

    秦卓元確實需要她的幫助，且這一周他又發現了很多新的東西，這也是為什么他下定決心答應和江臨月合作的原因。

    “閆懷進留下些東西，”他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江臨月，問，“合江和江橋的合作，你都清楚?！?/br>
    臨月詫異，這人這么短的時間內能弄清楚這件事，可見不一般。

    “他留下了什么？”

    秦卓元見她淡然的神色，也不意外，他一早知道這個女人不會這么簡單。

    “江橋很多病人和項目都在往其他地方遷移。你之前報道出來的那則新聞，不過是湊巧而已?！?/br>
    臨月的神色終于有些變化，她皺了皺眉，道：“這件事閆懷進怎么會知道？是他主持的?！?/br>
    “在江湛身邊的人，誰不想多留幾個心眼。也多虧這個提議是閆懷進先說的，否則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把柄?！?/br>
    秦卓元是在閆懷進家里的角落發現最初設計規劃的稿紙，又暗地里訪問了一些稿紙上標明的地方才確認這些東西有效。

    但盡管這樣，還是有很多和稿紙上的地點不太符合的地方。

    江湛當然不會把這件事全權放手給閆懷進去做。

    “什么地方？”

    “十幾個診所，我沒有辦法確定每一個的位置，但或許你可以。如果你和警方有聯系，大概知道該怎么做?！?/br>
    臨月思索著，一時竟然沒察覺到秦卓元話里的脅迫意味。

    “為什么是這周六？”

    秦卓元笑了笑，緩緩解釋道：“證據可不是什么時候都有的。那些診所的位置一直在變動，我盯上的這個周六會有一場手術，但下一場是什么時候就不得而知了?！?/br>
    臨月有些為難。

    “我不確定他的行程?！?/br>
    “想想辦法吧，機會很難得。如果不能一擊即中，不僅錯失機會，連我們被發現的風險也會變大?！?/br>
    “我知道，你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江湛發現，我也救不了你?！?/br>
    臨月自己也不敢擅自行動，為了保證江湛這段時間都在黑山，她也只能盡力一試。

    合江的賬目一向和漢江有往來，她們拿了不少漢江置業的投資。此刻她也顧不得那么多。

    她主動聯系了杜世和。

    兩人約在合江她的辦公室，提前就讓他準備好了調查許可證。

    聲勢浩蕩，包公樓里的人都在懷疑合江是不是有什么大問題。臨月迎著眾人目光，將杜世和請進了辦公室。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會面，可兩個人都沒有實質性的東西在手上。

    “秦卓元，我之前告訴你的那個人，已經幫我們查到一些信息?！迸R月開門見山。

    “看來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了，還這么大方地請我來聊?！?/br>
    “合江和江橋做什么的你想必清楚，一直沒有證據，連上次新聞也只能找了劉全頂包，不了了之?！?/br>
    杜世和以為她在拿喬。

    “既然都找到我了，那么有什么條件不妨明說?！?/br>
    女孩兒卻笑了聲，不甚在意。

    “下周六，去這個地方，”她在紙上寫下一些字，隨即撕下來遞給杜世和，又問，“江湛最近在辦護照？”

    杜世和接過紙條看了一眼，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很快將紙條收了起來。

    “是，雖然一直拖著，但沒有正當借口也持續不了太久?！?/br>
    這可和江湛說的不太一樣。

    “合江和漢江的賬目往來我待會兒交給你，好好查查吧?！?/br>
    這般大義滅親，倒像是被逼到無路可走。

    “消息可信嗎？秦卓元這個人可信？”后知后覺的問題，臨月倒沒聽出來他有多深的懷疑。

    “我不確定，你們可以提前派人去蹲點，小心些?！?/br>
    這話不用她說杜世和也會去做。

    “就算找到診所交易的證據，也很難和江湛扯上關系?！?/br>
    臨月早已想好了答案，和江湛扯上關系當然不容易，但和她扯上關系不就簡單很多嗎？

    “斷了他這條路吧，我會配合你?！?/br>
    杜世和不解：“怎么說？”

    “我給你的地址只是其中之一，這樣的診所還有不下數十個。我會幫你拿到剩下的名單?！?/br>
    “江小姐說的簡單，怎么拿？不說清楚我不放心?！?/br>
    臨月無法，只得多解釋幾句。

    “到時候我會去，你抓了我，和江湛談條件，他一定會給你?！?/br>
    杜世和放聲笑了出來，這個江臨月還真是狂妄，和江湛一模一樣。

    “如果不成呢？”他認識的江湛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尤其還是為了什么女人。但或許這個真的不一樣呢？畢竟和他有著血緣呢。

    “那就當又抓到一個替罪羔羊?！迸R月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毫無起伏，一點不在意自己可能真的會被關進去。

    杜世和沉了臉，這樣的諷刺沒幾個人受得了。雖然他是有過不擇手段，但也不至于肆意妄為，隨便拿個人開刀。

    可過了片刻，她像個天真的小女孩兒似的，又問。

    “杜警官，你不會真的拿我怎么樣對吧？”畢竟她還算有點用，少了她這名大將，他們的任務進度不知道又會被耽誤多少。

    杜世和給了她一個很肯定的答案。

    “不會，等這件事了結，論功行賞也該到你?！?/br>
    ~

    臨月目睹了一場血腥的手術。

    說是無菌環境，比起醫院的條件還是差遠了。

    但令她更恨的是，今晚這個人是自愿來這里，為了五萬塊錢。

    全程也就不到半個小時，cao作的人和躺在cao作臺上的人之間沒有溝通，直到看見那一團血淋淋的東西被裝進一個黑色的盒子里。

    燈打在兩個人的面上，屠夫和任人宰割的動物罷了。

    身后有腳步傳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

    為了讓這場戲更逼真一些，她主動開門進去，把一劑藥遞給了醫生。醫生還心里抱怨今天這送藥的怎么這么不懂規矩，竟然進到手術室里了。

    咦？這人沒見過，怎么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最后一步，結束這臺手術他一定要好好和這姑娘聊聊，好奇心再強也不能仗著自己漂亮就隨意發揮。

    可惜沒能完成。

    手術刀掉在地上，他看著還未完全縫合好的傷口無力地大聲辯解，直到手銬鎖死一切希望。

    他看著這個姑娘也被闖進來的警察帶走，路過前臺的時候他才聽見那邊有人在叫喊。

    “江小姐，快想辦法救救我們！”

    臨月像沒聽到似的，她直直地看著入口，彷佛那里馬上就會走出來一個人。

    今日杜世和沒來，沒人認識她，帶走她的兩個警員大概真把她當成了罪犯，手上根本不客氣。

    冰冷的手銬拷上來的時候，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只是她沒注意到，一行人從老舊社區秘密撤離的時候，不遠處停著兩輛車。

    杜世和本來是要親自上去的，沒想行動前一刻就等到了江湛。

    兩人坐在車里看著遠處被帶走的女孩兒。杜世和神色泰然，看完全程不忘注意身邊人的動靜。

    江湛眉間隱有不悅，他在壓制自己。

    “阿湛，談談條件吧?！?/br>
    江臨月似乎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