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綠發帶
輪椅傾軋過老舊的木板,發出吱呀的亂叫,到了庭院深處,楚瀚停下。 已經有兩個玄衣勁裝的男人候著了。 “主子,赤蠱是屬下盯著放進去的,那侍衛也喝了下去?!?/br> “那為何他現下安然無恙?皇上還點他北上, 呵!”楚瀚的面色陰冷,語氣戲謔,“對自己孩子還真是寵溺?!?/br> 對楚燁竭力培養,對楚理盡心呵護,唯獨對他不管不顧,從小到大的冷落,叫他怎么放下。 幼年他也是愛戴父親的,他也是崇拜父親的。在御花園中,他見過父親將小小的楚理扛在肩頭,在紛亂的華林中嬉鬧,也不會忘了楚燁。父親很雄偉,一下子就能扛起兩個孩子,笑聲一直縈繞著他們,還有一位柔美的夫人,也就是皇后,細聲地提醒小心頭頂的枝椏,拿著手絹擦拭他們頭上的汗水。 而他呆在墻角邊,偷偷地窺視著他們,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被父親扛在肩頭,加入他們的嬉鬧,讓溫柔的皇后給他擦拭汗水,那時他還不知道什么叫羨慕,什么叫妒忌。 母親突然從身后走來,冷冷開口。她告訴楚瀚,他永遠不會和他們一樣,因為他是母親爬上龍床的產物,是母親用藥迷暈父親后誕生的罪孽,所以父親從來不會來看母親,所以母親自始至終都沒有位份。 他記憶中母親從來沒有溫柔地笑過,只有瘋癲時的狂笑,或者是在他窺探楚燁兄妹幸福時的冷笑。 只有一次。 楚瀚壯著膽子參加父親,內心雀躍著期待與父親的見面,他忍不住地扣起指甲。 楚雄召見了他。 “兒臣參見父皇!”他拿出了最洪亮的聲音,期待父親能問他些什么。 可是父親只是虛假地笑著,叫他好好功課,就打發他走了。 而他前腳剛走,后腳進殿的楚燁卻一直沒有出來。楚瀚最初的羨慕萌生出嫉妒的芽兒。 回到住處,母親張牙舞爪地上前桎梏住他的肩膀,聲音尖銳刺耳,“你去哪了?吃里爬外的東西。他不來,你就巴巴地送上去,賤骨頭,賤骨頭!” “你既然能用藥迷他一次,你為什么不能迷第二次!” 聽言,癲狂的母親松開了他,突然激動地笑起來,口中念叨著。 就在這次母親第一次別樣情緒的大笑,雖不是溫柔,但比以往總好些。也是在這次,母親突然教起他蠱,赤蠱也是母親傳給他的,母親沒有多余的話,他不知道這些蠱是從哪里來的,只知道學這些時母親不再癲狂,反而顯現出一種母親的嚴格。 可是后來,在母親面見父親回來后,她便一日比一日地消沉,直至死去了。 他的腿也因他的好父親而殘,在這之后他就徹底放下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楚瀚不再沉湎于過去, 原本楚瀚要對楚理下手,身邊礙著個武功高強侍衛,上次救她一次,這下好了,待到他北上,一切都沒了阻力。 此從旨意下達后,尉遲就住進了城北軍營,一連四日不見楚理還有些不習慣,想他已經變成了日常的事。 楚理央求楚燁放自己去看望尉遲,楚梧也要去看北云歸,兩人便一同出發了。 楚理給尉遲帶了些衣裳和一些傷藥,從四日前她就憂心了,帶的這些物品也是她問過楚梧后準備好的。 軍營在城北郊外,郊外的路地勢不平,碎石多,馬車一路顛簸,楚理感覺屁股要顛散了才到。 群山環繞下駐扎著排列整齊的營帳,廣闊的草地前是一處高臺,臺上北云歸正在呼喊cao練臺下的將士。有人向他通傳后,他喊來副手繼續cao練,自己喊上了尉遲直奔主帳去了。 尉遲掀開營帳的那刻,楚理就迎了上去,“你受傷了嗎?” 柔軟的指腹觸摸到麥色的臉頰,少女的馨香飄進了鼻腔。 兩人含情脈脈的樣子叫楚梧看不下去,拉著北云歸就出了營帳。 “尉遲,你好像瘦了,”楚理將自己埋進他懷里,他的身上有出汗的汗味,不至于難聞,但她一聞就知道這是尉遲的味道,“幾天cao練習慣了嗎?和將士們熟悉了嗎?” “嗯……一切都好,”尉遲用下頜輕輕蹭懷中少女毛茸茸的發頂,“只是每天都很想你?!?/br> 他是突然入的軍營,起初營中有人看不慣他,叁番兩次挑釁,尉遲不想鬧大都忍了,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拿尉遲的東西。 拿的是楚理那條綠發帶,那次歡好后尉遲偷偷將散落的發帶收了起來,時不時拿出來回顧一下“青青子衿”。那人揮舞綠發帶,口中說著污穢的話語,尉遲可是暗衛,沒兩下就將人給打服了,自此再也沒有人為難過他。 兩人靜靜地抱了會兒,楚理突然想到什么,松開手,拿出身后的大包裹,打開向尉遲展示著。 “這些是你的衣裳,這個是傷藥,希望你用不到,”楚理拿出墊在最下面的一支兔毫筆,突然想到了那次,羞紅著臉,“這是新的兔毫,你學了字,到時候記著與我通信?!?/br> 尉遲當然知道楚理在想什么,他珍重地收好了包裹,然后將溫熱的大手撫上楚理的肚子。 “月事時記得叫阿柳給你多灌幾個湯婆子,”楚理來月事總會腹痛,兩人同床時尉遲就是她的湯婆子,眼下他要走,叮囑她照顧好自己。 “尉遲……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