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著收著，秦堂手中的動作卻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

    他明明剛剛已經把那個副官給嚇跑了，可是在空無一人的時候，秦堂還是對著副官的話陷入了沉思。

    ……其實秦堂也不是逮著一個人，就對他一直罵個不停的。

    就像大多數人心中所想的那樣——絕大部分叛徒，秦堂甚至連他們的名字叫什么都記不清。

    因為在秦堂的心里，背叛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就算是秦堂自己，如果有著足夠利益的情況下，在一定程度上也不是不可以背叛。

    更何況楚德的身份如此特殊。

    他這種人重投奧萊帝國懷抱叫“棄暗投明”，算不得背叛。

    但是，秦堂依舊對楚德的態度極其惡劣。

    仔細想來，這或許就跟楚德在破曉時的所作所為無關了。

    而是……跟另一些事有關。

    ……

    秦堂這輩子很少會嫉妒一個人。

    因為某種程度上，秦堂是個十分欠缺同情心的家伙。

    祝弦月曾經說過，他這個人非常難搞，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跟她哥相識，那么秦堂一定會成為盜賊組織里一顆閃亮的新星。

    這樣的人說他會嫉妒什么，那未免實在是可笑了一些。

    但是，秦堂的確很嫉妒楚德。

    ……盡管這種嫉妒，楚德本人卻毫不知情。

    秦堂一直覺得無面對于楚德非常的上心。

    而且這種上心程度，是其他人遠遠比不上的。

    甚至這種感覺不只是最近。

    ——早在十幾年前，秦堂都有這種感覺。

    那時候的楚德還不是“楚德”，而是“小丑”。

    秦堂覺得無面對于奧萊帝國的那個“小丑將軍”未免也有些太過上心了點。

    ——在無面還在圣利文城的那段時間，秦堂每一天都在關注著圣利文城的消息。

    這種事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他們會嘲笑秦堂簡直像個跟蹤狂一樣。

    可事實上就是如此。

    秦堂在這件事情上有著讓人難以想象的執著。

    他幾乎把無面在圣利文城的所有消息都收集個遍，所以，對于無面在圣利文城時候的蹤跡掌握的一清二楚。

    當年，秦堂就感覺無面對于楚德似乎十分在意。

    這種事情，就是秦堂從無面的行動軌跡上發現的。

    秦堂曾經專門調查過“小丑”這個人的發展史。

    作為奧萊帝國最富有傳奇色彩的將軍，小丑一直以來也都是無數人關注的對象。

    可很少有人會像秦堂一樣關注到……

    小丑當年，是在怎樣的一個環境里成長起來的。

    如果沒有種種機緣巧合，現在的小丑早都已經成為了戰場里的一具尸骨。

    不少研究小丑當年經歷的人都說，小丑能從一個最低等的小兵成長為今天將軍，簡直稱得上是一個奇跡。

    但是在秦堂看來……

    那所謂的“奇跡”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無面放的水。

    是的。

    小丑能活到今天，在秦堂看來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無面的手下留情。

    ——盡管這種事說出去，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

    但是秦堂就是這么認為的。

    ……

    如果在這之前，有人說無面會對某個人放水，秦堂一定會覺得對方失心瘋了。

    畢竟，那可是無面。

    秦堂印象里對無面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認真且執拗的性格。

    以前在貧民窟的時候，秦堂就對無面的性格有了深深的了解。

    那可是一個無論什么時候，都會認真仔細的做完自己手上的任務，總是會給自己壓上許多擔子的家伙。

    秦堂之前就覺得，像無面那樣的人，他一定會活得很累。

    因為撒謊對于他而言都算得上是一件難事。

    在戰場上放水這種事，放在無面的身上，好像是一種侮辱。

    ——但是在面對楚德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居然就真的發生了。

    秦堂非常震驚。

    他第一次從無面的行蹤軌跡圖中意識到他是在放水時，腦子差點被燒了。

    等回過神來以后……

    秦堂差點沒直接殺到圣利文城去，揪出無面問個明白。

    他心說這怎么能是無面干的事呢？無面怎么可能會背叛自己一貫的做法呢？

    直到后來……

    無面帶著軍隊又重新頂住了除了他以外，沒人能頂得住的進攻以后，秦堂才勉強打消了單槍匹馬去圣利文城的想法。

    秦堂開始對無面這樣做的原因感到好奇。

    他覺得無面這樣做不會是沒有理由的。

    于是，秦堂開始仔細分析了無面放水的情況。

    這種放水一開始還不太明顯。

    秦堂最初只是捕捉到無面放棄了幾個可以擊殺楚德的機會。

    直到后來……

    秦堂開始意識到無面似乎跟楚德在打一些“默契的配合”。

    當然——這樣的配合一般都是單方向的。

    以楚德當時那個青澀的水平，恐怕他還根本沒辦法看出來那是無面在跟他打配合。

    秦堂也只能在前期利用自己那曾經被楚德親手教出來的知識略微看出來一點。

    可到后來……秦堂就真的再也看不出來了。

    或許是因為無面隱藏的能力增強了一點。

    又或許是因為……楚德的水平也增強了。

    他開始逼的無面不得不出手更重了，也就算不上放水了。

    事情到了這，秦堂總覺得無面在面對楚德時說話的一些方式和手段有些熟悉。

    只是，秦堂總是回憶不起來。

    直到某一天……

    秦堂在整理無面留下來的筆記時，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件事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秦堂突然意識到了這種熟悉的感覺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沒那么深奧。

    ……以前在貧民窟被無面教過的孩子都知道。

    無面在貧民窟里對于一些他覺得天賦不錯的孩子們會更嚴厲一些。

    無面其實是個很認真負責的老師。

    只不過，他表達情緒的方式未免有些太內斂了一點。

    秦堂以前在貧民窟的時候，也是被無面最嚴厲對待的孩子之一。

    他看見過無面跟楚德對峙的幾個場景。

    秦堂覺得無面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很喜歡楚德這個“學生”一樣。

    ……但這怎么可能？

    他們一個是無面，一個是小丑??！

    世人都知道無面跟小丑見了面，除了你死我活之外不會再有另外一個結果。

    無面怎么可能會對楚德這么“溫柔”？

    甚至……

    這種溫柔，就連秦堂自己都沒有感受過？

    明明……秦堂才是楚德教出來的最優秀的學生。

    最優秀學生這個稱號，本來沒有任何人能夠從秦堂的手里奪走的。

    “果然還是很不爽啊?！鼻靥糜肿匝宰哉Z道。

    “要不殺了楚德的方式再更激烈一點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