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day 6.3

    ◎洗漱◎

    弗吉尼亞州·蘭利。

    主管文森特聽到手下的匯報, 一時氣得在辦公室中大喊，“你們都已經在中國駐蒂華納領事館發現了他的蹤跡，竟然就這樣把人放跑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你們花納稅人的錢接受的培訓全部都還回去了嗎？這么多人竟然都能讓帶著一個累贅的卡斯帕·菲尼克斯逃掉！”

    通訊設備的另一頭, 被派遣至蒂華納的特工德里克負責組織當地的特工進行抓捕活動，在承受了文森特的怒火之后，他甕聲甕氣地解釋道，“抱歉文森特，我們后來才發現原來卡斯帕·菲尼克斯偷走了艾倫的耳機，而且領事館那邊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所以，所以我們也只能先撤退……”

    文森特慍怒, “我不想聽你們的借口！絕佳的機會被你們錯失了, 要想再獲取到他的蹤跡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你最好祈禱他們現在沒走多遠……趕緊、給我趕緊找到他們！”

    原本被召集回蘭利的多米尼克·斯凱心里還有些不爽，但在聽到德里克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將人弄丟，忍不住在心底暗喜。

    但一碼歸一碼，這并不代表多米尼克·斯凱想要讓菲尼克斯逃脫他們的抓捕，敵人的敵人并不一定就是朋友。

    于是，多米尼克忍不住開口, “可是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去墨西哥？他最終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如果他要去俄羅斯的話, 不該是這個方向啊?！?/br>
    主管文森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卡斯帕·菲尼克斯最擅長的就是聲東擊西，之前他就把你們這群蠢貨帶到了克羅拉多大峽谷, 結果他的目的地是方向完全相反的美墨邊境！”

    多米尼克的臉色一僵, 但他很清楚, 文森特說的是事實, 自己的確被卡斯帕·菲尼克斯給耍了, 也因此，他被文森特從抓捕小組的組長撤職為普通組員。

    但他并不打算就這樣承認自己的無能，想到這里，多米尼克立刻走到桌上展開的地圖邊上，指了指菲尼克斯上次出現的位置也就是蒂華納，又指了指與俄羅斯僅間隔八十千米白令海峽的阿拉斯加威爾士王子角。

    “既然如此，他有很大的幾率會途徑加拿大和阿拉斯加抵達俄羅斯……我們是不是應該激活加拿大的特工，并且加強與美加邊境的看守？”

    聽到多米尼克這么說，文森特沉吟思索起來，“你說的有道理，但也不能排除他們從加拿大西海岸登陸的可能性……這樣，你帶一隊人馬立刻前往加拿大，然后組織隱藏在當地的特工，嚴正以待！”

    再度受到任命，多米尼克興奮地直起身體，他認真地向文森特敬了個禮，然后便立刻走出該抓捕小組的會議室，開始準備前往加拿大的工作任務。

    墨西哥一定和之前的科羅拉多大峽谷一樣只是個幌子，德里克這個該死的混蛋，他不會再得意多久了，抓住卡斯帕·菲尼克斯的一定是他！

    ……

    美墨邊境·圣迭戈。

    海關署探員杰克斯吊兒郎當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沒好氣地寫著檢查，他的上司勉強算是杰克斯的半個徒弟，他在對方新手期的時候給過很多有用的指導和建議，雖然對著這個‘師父’感到恨鐵不成鋼，但受到恩惠的‘徒弟’在外人面前自然是想盡辦法息事寧人。

    而終于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高級探員馬奧尼掛掉了撥向華盛頓dc的電話，結束了和上級領導的匯報工作。

    想到菲尼克斯竟然就這樣逃脫，馬奧尼此時的臉色非常難看，鑒于fbi探員的執法權僅在國內，出國抓捕卡斯帕菲尼克斯，那將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難的事情，馬奧尼越想越火大。

    想到這里，他轉過頭惡狠狠地指著杰克斯的臉，“你知道嗎？你的選擇會害死你的好兄弟卡斯帕·菲尼克斯，‘他們’早已滲透墨西哥，卡斯帕·菲尼克斯竟然會選擇前往墨西哥，這將是他做出最錯誤的決定！”

    杰克斯一向直來直往，而與之相對的是，他的脾氣也很大。

    突然被這么指著鼻子罵，他也不由得火大，但他很清楚馬奧尼的命門究竟是什么，于是他冷笑著，勾起嘴唇嘲諷道，“誰說他一定是去墨西哥了，有可能他是故意迷惑你們呢？就像之前一樣，耍得你們團團轉?！?/br>
    “更重要的是，你也太小看卡斯帕了，他才沒你那么無能呢?！?/br>
    “……你！”

    馬奧尼簡直快要被氣瘋了，要不是有丹尼爾和海關署的其他探員攔著，他差點就要朝杰克斯狠狠地揍了上去。

    “我告訴你杰克斯！我才沒有這么好打發，我會跟海關署再上一級的部門投訴你的！”

    “投訴就投訴……我怕你??？”

    ……

    對于聯邦調查局和海關署的兩位探員在美墨邊境發生的爭執，位于華盛頓dc的fbi總部胡佛大樓并不知情，但他們的確收到了來自馬奧尼探員的最新報告，目標人物并沒有出現在拉斯維加斯和洛杉磯，而是已經通過圣迭戈抵達了墨西哥的邊境城市蒂華納。

    亮堂寬敞的辦公室內，略有些年長的男人冷眼看向手中的匯報，臉上看不出神情，然后哼了一聲，將文件輕輕地扔到了桌上。

    “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么祝他好運?！?/br>
    說著，男人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新助理。

    “把我們的人手撤回吧，不值得再在他的身上繼續浪費時間?！?/br>
    *

    這一夜，或許是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實在是難以在短時間內被徹底澆滅，路佳翻來覆去了好久，著才終于迷迷糊糊地繼續睡去。

    只是在睡夢中，路佳不知道為何卻總是夢見那雙深邃的灰藍色眼睛，雖然隔著不近地距離，但那深沉且充滿念欲的眼神仿佛找到了獵物的野獸般直直地穿過了她的心里，令她的意識好似漂浮在潮濕清涼的云層中，飄飄欲仙，卻又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這一次，疲憊來得遠比之前要更加猛烈，直到陽光避無可避地照到路佳的臉上，饑餓感好似無盡的黑洞吞噬著她，路佳才終于悠悠醒來，渾身酸痛地起身，瞇起惺忪睡眼看向四周。

    車內依舊只有她一個人，窗戶開得更大了一些，和煦的微風吹了進來，帶走了幾分熱意。

    大概真的是太餓了，路佳突然聞到空氣中似乎散發著無法被忽視的食物香氣，她抬起頭，一眼就發現車頭不知何時竟放著兩個打開的罐頭和幾片墨西哥薄餅。

    路佳不知道現在幾點，看太陽應該已經是中午了，她真的很餓，便暈暈乎乎地扶著座椅，起身跨到了車前。

    直到坐在副駕駛座上，路佳才注意到罐頭上面印著的中文，兩個罐頭裝著的分別是生產自山東的煙熏蠔和中國臺灣的紅燒鰻，里面竟然還微微冒著熱氣，顯然是被加熱過的。

    路佳不由得愣在原地，雖然這不是她在國內時經常吃的東西，但或許是身處異鄉的人總會對與家鄉有關的任何東西產生熟悉感，眼眶竟微微泛酸，手指緩緩劃過上面的文字，路佳忍不住抿起嘴唇。

    她現在其實特別特別想吞一口白米飯或者是嗦一口面，但就算沒有，眼前的這兩個罐頭也足以撫慰路佳一路擔驚受怕的中國胃。

    路佳生疏地將這些東西卷進帶有韌性的薄餅里，特殊的煙熏味和濃油赤醬混合，碳水佐以溫熱的海鮮令她感到相當的滿足。

    稍稍填滿了胃部的空洞，路佳終于有能量思考其他的事情。

    ……對，菲尼克斯去哪兒了？

    她一邊吃，一邊忍不住轉過頭看向窗外，試圖尋找菲尼克斯的蹤跡。

    只是菲尼克斯沒有找到，卻看到了很多墨西哥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在外面依舊燃燒著刺眼篝火旁，一邊說笑一邊煮著食物，在這平靜的野外傳播著恬靜而愉快。

    可是或許是這幾天以來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驚險，路佳絲毫沒有被這樣輕松的氛圍所傳染，而是警惕地查看著周圍，唯恐情況又突然發生變化，那些該死的混蛋又找到了他們的蹤跡。

    只是正這么擔憂著，車門卻在此時突然被打開，路佳下意識地后退并舉著卷餅做出防御姿勢，結果就發現那個是高大且熟悉的身影坐了上來，面無表情地陳述，像是在匯報，“西邊有公共水源，我問他們借了桶，提了一桶水放在了后面的車廂里，你需要洗漱一下嗎?！?/br>
    或許是菲尼克斯的突然出現嚇了她一大跳，路佳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了，洗漱。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竟然就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路佳立刻就覺得身體黏膩且不適，急需一個徹頭徹尾的清潔。

    顯然，現在條件并不足以支撐路佳的要求，但在這種條件下能有一桶水總好過沒有，于是路佳三兩口將剩下的食物塞進嘴巴里，拍了拍手，含含糊糊地說，“要的，謝謝你?！?/br>
    “對了，還有這些罐頭?！?/br>
    “……嗯?！?/br>
    “不用謝?！?/br>
    車外是路佳聽不懂的歡聲笑語，車內的氣氛卻頓時變得無比尷尬和沉默，菲尼克斯垂下眼眸，語氣冷淡。

    路佳自然明白他此時的態度到底是因為為什么，只想趕緊下車逃避此時如同死一樣的寂靜。

    只是，當路佳下車快步來到車廂的卡車入口處時才發現，車尾的方向竟然正好有一群人坐著一起聊天，正是剛剛那些歡聲笑語的來源。

    而那一群人中基本全都是身強體壯的男性。

    她一不小心和坐在那邊的幾個墨西哥男人對視，他們突然停下動作，一邊看著路佳一邊竊竊私語。

    ……救命！

    看到這樣的情況，路佳猛得打了個寒顫，轉過頭假裝自己走錯路，快步回到了車頭。

    路佳雖然可以躲到車廂里面去洗漱，但這里到底人來人往的，聚集著各色各樣的人，車廂與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層鐵皮，又不能從里面反鎖，到底讓她感到不安。

    ——顯然，她得找個人替自己看門。

    路佳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和那些大聲說著西班牙語的墨西哥人又有語言障礙，她根本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去找菲尼克斯的幫助。

    可是，他們之前的事情多尷尬呀……

    她先是勾引菲尼克斯想要尋找他身上的秘密，然后在即將擦槍走火的時候又騙他說自己其實有男朋友，時間好不容易來到第二天，路佳本打算裝作什么都不記得，結果現在又想要叫菲尼克斯在自己洗漱擦拭的時候幫自己守門？

    多少有些過分。

    但路佳從小就愛干凈，平時她每天都必須會洗漱的，路佳其實也知道現在情況特殊，可是她已經忍了一晚上，在明知道有條件的情況下，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忍下去了。

    想到這里，路佳只好厚著臉皮，繞到了菲尼克斯所在的駕駛座側的門邊，在糾結和猶豫過后，終于還是抬起手敲了敲門。

    “砰砰砰——”

    菲尼克斯聽到動靜打開車門，目光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向避讓開的路佳，雙手抱胸、臉色淡淡，“怎么了？”

    路佳抬眸向他張了張嘴，但他的視線實在是太過銳利，使得她不由得心慌意亂地移開目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于艱難地開口，“我一個人待在里面有點害怕，你……能幫我守一下門嗎？”

    ……

    五分鐘后，路佳站在僅有手電筒光芒籠罩的昏暗車廂內，一邊警戒地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緊張地褪去身上的衣物。

    一時間，安靜且被堆滿紙箱的擁擠車廂內只有布料摩擦的聲音。

    昏暗悶熱的空氣中仍有淡淡的鯡魚罐頭味道，但路佳卻顧不上那么多，屏息凝神，努力忽視著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的古怪觸感。

    路佳一邊看向門口透進來的微弱光芒，聽著外面依舊此起彼伏的悠遠笑聲，一邊緊張地用背包里的毛巾擋在自己的胸前，忍不住吞咽。

    隔音稍稍有點差，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

    不過，再怎么差，應該也不至于能聽出來她在洗澡吧？

    外面的聲音還是很模糊的。

    想到這里，路佳稍稍放下心來，決定速戰速決。

    于是，她彎下腰，將干燥的毛巾浸潤在盛滿水的水桶里，然后絞干毛巾，微涼的水流順著她的手指縫隙滴滴答答地滴落下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皮膚乍一觸及到濕潤的毛巾，路佳不由得因為驟然的涼意而忍不住吸了一口氣，但很快，水分帶走了身上的黏膩和熱量，她不由得發出一聲喟嘆。

    雖然沒辦法洗澡，但是擦拭一下真的會舒服不少。

    “……?hombre， ? es tu novia? ?? qué está hado? ”

    只是突然，模糊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聲音顯然隔了一段距離，路佳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以為這仍舊是那群墨西哥男人的閑談。

    然而，就在下一秒，路佳渾身僵硬地停下動作，心一時間提到了嗓子眼。

    “nada， nos peleamos， asi que ella estaba enojada por dentro. ”

    因為她突然發現，熟悉的喑啞嗓音近在咫尺，在路佳的聽來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不是代表著，站在車廂外的菲尼克斯對于她剛剛在里面的動靜，也聽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