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寒突然笑開，心下因明月鋒的主動踏實了些，他點頭：“走?！?/br>
    明月鋒也被小伙伴春風般的笑意晃了眼睛，印寒不常笑，他總是安靜地守在自己左右，固執倔強，疏冷淡泊，像一塊不知疲倦的石頭。這一笑，眉眼生動，宛如鐵樹開花，春水蕩起柔波，直蕩進明月鋒心底。

    “我還是了解你太少了?！泵髟落h說，“你有什么愛好？”

    印寒想了想，說：“不知道?！?/br>
    “法律算一條，畢竟你都是博士了?！泵髟落h說。

    “學法是想在社會層面上保護你?！庇『f。

    “搏擊呢？”明月鋒問。

    “物理層面上保護你?！庇『卮?。

    “……養貓呢？”明月鋒問。

    “你喜歡貓?！庇『f。

    “……”明月鋒揉揉額角，“養花呢？我看你養了一陽臺的花?！?/br>
    “都是送給你的?！庇『f，“我的愛好是要你快樂?！?/br>
    該死，新晉男朋友調情的水平遠超明月鋒的承受能力。

    明月鋒瞠目結舌，靈巧的舌頭半晌接不住下茬，他舔過下唇緩解尷尬：“你這樣我壓力很大?！?/br>
    “我以為你會高興?！庇『f。

    “是很高興，壓力也大?！泵髟落h說，“我都沒有為你做什么?！彼ǔＳ盟投Y物的方式表達關心，禮物越貴重，代表他越在乎，對比印寒，這更像是偷懶的伎倆。

    “你送我車和表?！庇『f。

    “車不經常開，表你也不怎么戴?！泵髟落h說，“它們更像是我愧疚心理的補償?！?/br>
    “我知道你在乎我?！庇『_車門，將絮絮叨叨的小伙伴塞進去，“這就夠了?！泵髟落h從小在乎錢，精打細算的習慣深入骨髓，而印寒，是唯一一個讓他甘心花錢而不計較的同齡人。

    這一點不同，是印寒對兩人關系擁有無比自信的來源，沒有人能夠取代他在明月鋒心中的地位。

    保時捷匯入車流，明月鋒拿著手機導航，目的地是一家昂貴的粵菜餐廳。一路上明月鋒少有言語，他托著下巴，思考該為印寒做點什么，哄得這小子多笑笑，也緩解一下內心的慚愧。

    餐廳位于九十層頂樓的露天花園，印寒將車鑰匙交給門童，跟上明月鋒的步伐，踏進觀景電梯，問：“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給悠悠阿姨去個電話?！泵髟落h說，“稍微鋪墊一下咱倆的事?！?/br>
    印寒瞪大眼睛，顯然有些驚訝：“今天嗎？”

    “等電梯上去?！泵髟落h說，“怎么，覺得太急了？”

    “我以為你會拖一拖?！庇『f，“現在是緩兵之計，等明天我醒來，你就跑得不見影兒了?！?/br>
    “我有這么想過?！泵髟落h實話實說，“可是我一想到你醒來茫然的樣子，我就狠不下心?！彪娞堇镏挥兴麄儍蓚€人，明月鋒摸摸印寒側臉，手掌放在他后脖頸，額頭相碰，“我想我還沒那么混蛋?！?/br>
    “沒關系?！庇『f，“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彼Z氣純粹，眼瞳黝黑，“找到后發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證了?！?/br>
    明月鋒訕笑，他捏住印寒的臉頰，輕佻地晃一晃：“威脅我是吧，行，今晚你睡沙發?！?/br>
    第113章 正經的約會（二）

    一頓飯越吃越沉默，起初的喜悅被焦慮和壓抑替代，明月鋒低頭拆蟹，只拆不吃，蟹rou堆滿碗碟，卻沒有吃蟹的心情。嘴上說著承擔責任，內心卻是動蕩不安，他的安全感少得可憐，稍微的變故便能觸動敏感的神經，他生生將自己逼到墻角，無路可退，無處可逃。

    “明月?！庇『粗奶?，“要不，我去跟爸媽講?！?/br>
    “不行?！泵髟落h已然厭倦無休止的躲避，他將蟹鉗里的rou絲挑出來，放在碗中，“我去講?！彼荒茉偬恿?，明月鋒心想，印寒會難過的。

    “他們是很好的人，他們不會怪你的?！庇『f，“怪也只會怪我?！?/br>
    “我知道?！泵髟落h說，“我也想在他們面前，做一個很好的人?！庇啄旮改鸽p亡，雖說楚悠和印誠久夫婦對他很好，但終究是隔了一層。缺少血脈鏈接讓他不敢像別的孩子那樣肆無忌憚地撒嬌賣乖，拐帶人家親生兒子出柜對他而言，無異于親手將至親之人推開。

    “你是很好的人?！庇『敛粦岩擅髟落h的道德，只因道德感過高，才會優柔寡斷，左右為難。他不懂人情世故，可看著明月鋒這樣痛苦，他又迫切地想要懂一些了。

    明月鋒將成堆的蟹rou放進蟹殼里，推到印寒面前，說：“你吃，我沒胃口?！?/br>
    昂貴的餐食并未換來好心情，用過午餐，兩人乘電梯下樓，封閉的狹小空間里，印寒環住明月鋒的腰，腦袋擠進對方溫熱的頸窩，小聲詢問：“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泵髟落h摟緊發小，借此汲取搖搖欲墜的理智，負罪感像海浪一般翻涌不止，他嗅聞對方卷曲柔軟的頭發，“先去蘇州，看看我的小花園?！?/br>
    “好?！庇『c頭，“都聽你的?！?/br>
    盛夏午后的陽光炙熱難耐，明月鋒直犯困，索性就近去市圖書館摸魚。畢業多年的青年企業家踏入涼爽安靜的借閱室，寫字的沙沙聲和鍵盤敲打聲起伏不斷，明月鋒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厚實的書籍《理想國》，當做枕頭趴在角落小憩。印寒精神得很，端著本科爾伯格的《道德困境與道德發展》，坐在發小身邊認真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