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陳嘉遇的手，低聲說：“我爸得癌癥了?！?/br>
    感覺到對方回握的力道，她仰著頭扯了扯唇：“肺癌?！?/br>
    陳嘉遇面色也凝重了些，問：“什么時候的事兒？”

    “尤阿姨今天給我打的電話，說在江大附院住院，但我想應該有陣子了?！眴搪涮K后知后覺，“支教前我去家里找他，那時候應該就不對勁了?！?/br>
    想起那天喬鴻卓頻繁的咳嗽，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有他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連說話都收起那副上位者腔調，甚至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的反常態度，她早該察覺到，喬鴻卓不對勁。

    陳嘉遇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附院的醫生怎么說？”

    “先化療唄，說是可以縮小腫瘤，要不要手術等后續評估?！眴搪涮K搖搖頭，“不過聽尤阿姨的語氣，可能不是很樂觀?！?/br>
    陳嘉遇將她的腦袋輕輕摁在胸口，將夜風中單薄的身子緊緊擁住，裹上他溫暖的氣息：“別擔心，有我在?！?/br>
    “嗯?！眴搪涮K放松自己的身體和心跳，靠在他懷里安然地呼吸，“陳嘉遇?！?/br>
    男人低下頭：“嗯？”

    喬落蘇把連埋在他衣服里，嗓音悶悶的：“其實我知道我對我爸太苛刻了，我媽走得早，我不能要求他一輩子為我媽守身如玉。我就是……心里很膈應，尤其是想起小時候他和我媽在一起的樣子，再看見他如今和尤露在一起的樣子，很難受，一難受就更想mama，一想mama，就忍不住怨他?！?/br>
    陳嘉遇吻了吻她的發心：“我懂?！?/br>
    這種情緒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僅憑是非對錯就能厘清的，曾經喬鴻卓有多寵她，如今她就有多肆無忌憚地放任自己怨他。

    歸根到底，是喬鴻卓給她的資本。

    “陳嘉遇?！彼銎痤^，紅通通的雙眼望著他，“如果，萬一，我在你前面先走……”

    “沒有這種萬一?！蹦腥颂帜笞∷掳?，用了力，捏得她生疼，一字一句也砸得她心里疼，“你敢撇下我，我就敢孤獨終老?！?/br>
    喬落蘇望著他眼睛，那雙眼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沒有，只是一片深邃的漆黑，她忽然噙著nongnong的鼻音笑了出聲：“我也是?！?/br>
    *

    原本把喬鴻卓的病情告訴陳嘉遇，只是想告訴他而已。

    她把他當家人，便不打算瞞著他家里的事。

    結果過了沒兩天，陳嘉遇給她推過來一個微信名片。

    那會兒她正在開會，學校召集老師部署即將到來的六一兒童節活動。

    托這群小學生的福，喬落蘇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這把年紀還能過一次六一兒童節。

    陳嘉遇：【祝老是帝都軍總醫院的退休醫生，之前主攻肺癌方向，我幫你聯系過了，病例也發給他看過，有空的話可以讓江城的醫生一起會診，祝老有一些想法跟他們交流?！?/br>
    喬落蘇激動地手心冒汗：【謝謝?！?/br>
    雖然兩人早已是不必言謝的關系，但她還是忍不住，要跟他說句謝謝。

    祝長青這個名字她以前沒聽過，但最近四處搜索肺癌相關的資料，可謂是如雷貫耳。

    我國癌癥研究的頂級專家，參與過數次史詩級的癌癥治愈病例，國內外疑難腫瘤手術，更是在癌癥藥物的研發上立下過汗馬功勞。

    但他前兩年從醫院退休后再不問世事，即便喬鴻卓手里攥著金山銀山也請不到他，甚至沒有任何途徑能聯系到。

    會議結束后，喬落蘇趕緊給尤露打了個電話，讓她著手和祝長青聯系，也和江城的醫生約時間會診。

    “喬老師?！痹S藍心拍拍她右肩。

    喬落蘇剛掛電話，沒留神直接望向右邊，許藍心在左邊笑她：“你怎么又上當了?！?/br>
    “沒注意?！眴搪涮K把手機放回兜里，“怎么了？”

    許藍心問：“兒童節你要不要出節目??？”

    喬落蘇轉頭：“校長不是說每個班都必須出嗎？”

    許藍心：“我是說你自己，要不要單獨出節目？有才藝表演可以加績效分誒，還會記在工作檔案里，到時候回去評職稱有用?！?/br>
    “沒想好?！眴搪涮K笑了笑，“你呢？”

    許藍心搖搖頭：“我又沒啥才藝，頂多跟班上同學一塊兒上去表演，當個背景板?！?/br>
    “背景板也行啊，只要能加分?！眴搪涮K挑挑眉。

    許藍心被她逗笑：“人家說了得是才藝，唱歌跳舞彈琴什么的才叫才藝好不啦？”

    “哦?！眴搪涮K點點頭，“那我也沒啥才藝?！?/br>
    關于才藝的話題暫時就這么告一段落。

    又過了幾天，喬落蘇遠程視頻和尤露聊完喬鴻卓的治療情況，得知祝老會診后改良的治療方案成功率提高了5%時，心底掩不住的雀躍，連刷牙時都哼著歌。

    陳嘉遇今天還沒跟她聯系，受傷痊愈后第一次復飛，后面還有機組講評，說會很晚，讓她先睡，不必等他電話。

    只在六點多匆匆發來一句“已落地”。

    喬落蘇看著那簡短的三個字，唇角不自覺彎起來。

    這人如今都會見縫插針給她報備了，進步比起當初不是一點半點。

    美美地睡了一覺，半夜也沒聽到雞叫聲。

    最近有幾天沒聽到過了，心想陳嘉遇該不會真把那幾只雞找出來，燉湯喝了吧？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床頭，叫醒她的不是鬧鐘，而是熟悉的手機鈴聲。

    她給陳嘉遇設置的專屬鈴聲，那首《我愿意》。

    比起鬧鐘，心情不知道美了多少，眼睛都還沒睜開，憑感覺把手機從枕頭下薅過來：“喂？”

    “還沒醒？”對面傳來男人的輕笑聲，“太陽都曬屁股了?！?/br>
    “啊……”喬落蘇迅速看了眼時間，才六點，“你又逗我?！?/br>
    “該起床了，不然又沒時間化妝?！标惣斡鏊坪踉谂懿?，說話帶著輕微的喘，“哎，我昨天聽說了個事兒?！?/br>
    喬落蘇邊下床邊問：“什么事兒？”

    陳嘉遇：“我聽說六一兒童節，你要表演節目？”

    喬落蘇剛把手機放到臺面上，對著鏡子睜圓眼睛：“沒有啊?！?/br>
    “哦，那是我聽茬了？”陳嘉遇笑了笑，“說你們學校最漂亮的女老師要在晚會上跳舞，邀請我們也去參加呢?！?/br>
    大約是個噱頭或玩笑，喬落蘇沒放在心上：“那你們會來嗎？”

    “應該會，往年六一都有和學校聯歡?！标惣斡鋈粲兴傅?，“之前也有支教的女老師跟我們戰友看對眼，成了?！?/br>
    喬落蘇仿佛嗅到些什么，“喲”了一聲：“那您還和支教女老師相過親呢？”

    “沒有?！蹦腥藵M滿的求生欲，“我之前都沒參加過?！?/br>
    “哦?！眴搪涮K壓不下上揚的唇角，“那你這次來嗎？”

    陳嘉遇微頓兩秒，反問她：“你說呢？”

    喬落蘇知道他又在逗她，故意無所謂地哼笑：“愛來不來?！?/br>
    “喬老師就這么放棄嗎？”男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不想想拿什么請我？”

    喬落蘇刷著牙，瞪了手機屏幕上名字一眼。

    陳嘉遇拖長音調：“比如……你們學校最漂亮的女老師表演個節目什么的……”

    喬落蘇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我都十年沒跳過舞了，骨頭都硬了?！?/br>
    “開玩笑的?！标惣斡霾辉俑u關子，“你在，我當然會來。那天難得休息，我們倆……也很久沒好好相處了?！?/br>
    意識到他這句“好好相處”的畫外音，喬落蘇臉頰瞬間溫熱：“……嗯?！?/br>
    “那我回宿舍洗澡了，你收拾收拾，準備去上班?！标惣斡龈龍髠浣裉斓男谐?，“今天沒有飛行，我上午去做個體檢?！?/br>
    心臟猛往上提了一下，聲音也不自覺抬高：“什么體檢？你哪不舒服？”

    “沒不舒服?！标惣斡鲂α诵?，“飛行員的定期體檢，大家都要去?！?/br>
    “哦?！眴搪涮K松了口氣。

    心想干他們這行也挺健康的，定期強制性體檢，不去都不行。

    喬落蘇滿意地看著鏡子里的妝容，最后涂上一個草莓香味的番茄色口紅，心情完美地走出宿舍。

    關于六一晚會，她打算讓班里學生出一首簡單的英文歌舞劇，大家果然都很感興趣，還七嘴八舌地貢獻了許多歌。

    最后喬落蘇敲定了一首《are you ready for the summer》，節奏輕快，歌詞簡單，適合小學生，也適合現在這個季節。

    去負責晚會的同事那兒交節目單時，對方順嘴問了一句：“你們班還有單人節目嗎？”

    喬落蘇張了張口，又頓住了。

    腦海里浮現出今早陳嘉遇的玩笑話，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那不是玩笑話。

    如果他沒有看過，那會是一輩子的遺憾吧。

    同事見她發愣，出聲提醒：“喬老師？”

    “嗯?！眴搪涮K回過神，點點頭，“有一個單人節目?！?/br>
    作者有話說：

    雙更合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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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一更）

    ◎你不讓公開，我哪敢到處亂說?！?/br>
    喬落蘇沒想過這輩子還會有上臺跳舞的一天。

    自從十三歲那年醫生告訴她那個噩耗, 她以為這輩子都只能站在臺下了。

    古典舞得穿特定風格的演出服，喬落蘇家里有幾套漢服，她給倪染發了條消息, 讓倪染幫忙寄過來。

    倪染直接給她回電話, 劈頭蓋臉：“跳舞？沒事兒吧你？腳能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