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落蘇笑著把手機轉了個面，對著那些飛機模型：“那邊墻上都是你的寶貝？”

    陳嘉遇說：“以前是?！?/br>
    “現在不是啦？”喬落蘇轉過來望著他，“你這人可真善變?！?/br>
    男人輕勾著唇，雙眸在夜色里格外璀璨：“現在我有你了?！?/br>
    她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陳嘉遇把手機拿起來，屏幕里是他纖薄誘惑的唇，嗓音貼著麥克風，像耳語綿綿：“你才是寶貝?！?/br>
    心口裹著一團燥熱，卻又像春風拂過一般，喬落蘇把忍不住彎起的唇埋進被窩里：“就會說好聽的?！?/br>
    陳嘉遇回宿舍洗澡時，視頻也沒關，兩人絮絮叨叨地講到她睡著。

    從這周起，喬落蘇每到周末都會去陳家吃飯，有時候陳母路過學?；蛩麄兗?，也會順便給她捎點吃的。

    喬落蘇從每頓飯湊合喂飽自己的狀態，變成了被持續投喂的狀態，哪怕陳嘉遇不在，也有人噓寒問暖，體貼照顧。

    知道這一切的姚思沁意味深長地對她說，還是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托陳嘉遇的福，她在失去親生母親的第七年，又有了mama。

    *

    最近市里舉行的英語演講比賽，喬落蘇班上有兩名同學代表學校參加。

    高二年級的英語尖子基本都在她班上，班級各科成績也都名列前茅，現在沒人再質疑她的教學和管理能力了。加上心理咨詢室步入正軌，喬落蘇儼然成了學校里的知名人物，但不再是因為八卦。

    雷曉欣英語口語不錯，這次是代表參賽的學生之一。參賽雖然是老師陪同，但那天周末，很多家長也過來了。

    雷曉欣mama就坐在顯眼的位置，喬落蘇用眼神打了個招呼，便沒多搭理，專心給學生做參賽前的最后叮囑。

    “稿子都背熟了嗎？一會兒一定要避免頻繁看稿子?！?/br>
    “千萬別緊張，注意情緒飽滿自然，上臺前深呼吸，像這樣——”

    她給學生做了個示范，然后攥起拳頭為他們打氣：“加油?！?/br>
    抽簽完比賽順序，雷曉欣和那位同學排在后面，說去上個廁所，喬落蘇在后臺等他們。

    她無意間往觀眾席看了看，雷曉欣mama不在原來的位置，心想這什么人，看女兒比賽也坐不住，忽然身后有人叫她：“喬老師?！?/br>
    是雷曉欣mama。

    喬落蘇愣了一下才轉過身：“您有什么事嗎？”

    “……對不起，喬老師?！崩讜孕續ama連看都沒好意思看她，低垂著眸，“我真的很抱歉，這句對不起我早就該說了?！?/br>
    喬落蘇想起這個女人當初在學校門口趾高氣昂的樣子，想起那一巴掌和那些咄咄逼人的話，感覺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是我老公的問題，我卻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氣撒在你身上，對你說那么難聽的話，還……”女人滿臉的愧疚和懊悔都不像是假的，眼睛通紅，落下淚來，“我真的太過分了?！?/br>
    喬落蘇輕嘆了聲，遞過去一張紙巾。

    “謝謝?！迸祟澏吨舆^去，“謝謝你，還肯這么照顧我女兒?！?/br>
    “楊女士?！敝浪驼煞蛟隰[離婚，喬落蘇避過“雷太太”這個稱呼，也許很快她也不是了，“我和你過去發生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但我首先是曉欣的老師，我知道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再說了，孩子沒有錯?！?/br>
    女人無比愧疚地低下頭：“是?！?/br>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目前無法原諒你，不過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曉欣一天還是我學生，我就會對她一視同仁?！眴搪涮K無比平紋紋來企鵝裙以污二二期無耳把以靜地望著她，“順便我多嘴一句，算是作為你女兒的老師給你的忠告。父母關系和家庭環境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孩子的心理健康，你要和你丈夫吵架，我管不了，但多少顧及一下曉欣的感受吧。我想無論是你還是你丈夫，都不希望曉欣因為你們而出什么問題?！?/br>
    “……我知道了，謝謝?！迸嗣Σ坏c頭，“我會注意的，真的謝謝你?！?/br>
    “曉欣應該快回來了，別讓她看到你這樣?！眴搪涮K又遞給她一張紙巾，“去洗把臉吧?！?/br>
    “……好?！?/br>
    目送女人離開，喬落蘇無聲地嘆了口氣。

    雷曉欣mama也是個可憐人。

    但并不能因為她可憐，就不為曾經的行為付出代價。

    喬落蘇沒那么高尚，委屈自己讓別人安心。這世上誰不是帶著罪和傷疤在往前走呢，沒有人能撇得干干凈凈。

    演講比賽的成績當場就出來，雷曉欣第二名，另一位同學是優秀獎。

    拿完獎照完合照，學生被家長接回去，喬落蘇也準備回家休息。

    剛要去電梯間，有人叫她：“喬落蘇？”

    回頭一看，是個頭發花白的男人。

    這張面容無比熟悉，可大腦就像被什么卡住了，死活想不起那個名字。

    “是我啊，小喬同學?！蹦腥艘荒槾认楹吞@，“汪啟明?！?/br>
    喬落蘇張了張口，驚喜地叫出聲來：“汪老師……”

    汪啟明笑呵呵地問：“想起來了？”

    “我沒忘，哪能忘了您啊?！眴搪涮K激動得眼眶發熱，“就是剛剛一下沒想起來該叫什么?！?/br>
    汪啟明笑了笑：“是太久沒見了，快有十年了吧？要不是看這牌子，我都不敢認你?！?/br>
    說著指了指她手里拎著的工作牌，上面寫著她名字和學校。

    “在七中教書？”

    喬落蘇點點頭：“嗯。您呢？還在這兒嗎？”

    “是啊，沒挪過窩?！蓖魡⒚魈?，“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好呀?！?/br>
    嚴格來講，汪啟明不是喬落蘇的老師，當年也是機緣巧合，她來這邊參加演講比賽的時候，汪啟明是主辦方派出的評委。

    汪啟明覺得她是個好苗子，比賽結束后找她聊了聊她的演講稿，喬落蘇覺得獲益匪淺，后來也經常找他請教。

    一來二去，兩人就熟了。

    這里是教育局專門成立的一個競賽機構，似乎翻新過裝修，汪啟明的辦公室比十年前亮堂多了。

    “去年財政給錢把這棟樓翻修了一下，不過也沒大用，我過完年就退休?！蓖魡⒚餍α诵?，打開文件柜，從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文檔，“這些年在這兒工作，看著一批又一批優秀的孩子都長大成人，離開這兒，能像你這樣回家鄉建設的實在太少了。我以為你也會留在大城市，怎么想起來回襄城？”

    喬落蘇俏皮地笑了笑：“不想奮斗，想擺爛唄?！?/br>
    汪啟明哼笑了一聲：“看你這工作態度不像擺爛?！?/br>
    “畢竟是拿了工資的，不好太明顯嘛?！眴搪涮K面不改色地開玩笑。

    “看看，這是你們那次比賽底稿的復印件?！蓖魡⒚餍α诵?，把文檔遞給她，“你那稿子寫的是真好啊，我說投給英語報能賺點兒稿費，結果你這丫頭傻乎乎的，就不干?！?/br>
    喬落蘇看著自己當年的手稿，笑得合不攏嘴：“就這能賺稿費??？您給我幾十塊得了?！?/br>
    汪啟明笑她：“你就是不自信?！?/br>
    “哎呀，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現在說也沒用?！眴搪涮K往后翻了一頁，眼睛一亮，“這是誰的??？字好好看?！?/br>
    “在你后邊兒，那肯定是第二名啊，我記得那年好像是三中的一個小伙子，成績挺好的，他們老師跟我夸了一嘴，就我這腦子現在記性不好了，好像是姓陳……名字叫什么來著？……哎，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你看看，應該有落款?！?/br>
    喬落蘇順著那一行行整齊雋秀的字體往下看，這篇末尾并沒有署名。

    但在一句翻譯的諺語后面，他用破折號引出了中文原句——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br>
    這一行漢字，在她腦海里和記憶中的某一段筆跡緩緩重合。

    是家屬院那天深夜，伴著窗外蟬鳴聲，他抄了一百遍的內務條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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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1章

    ◎我老婆，我想親就親?！?/br>
    “找到了找到了, 這是當年的參賽檔案?！蓖魡⒚鞣_另一個本子，“第二名這孩子叫陳嘉遇?！?/br>
    喬落蘇輕輕摩挲著紙張上的字跡，唇角不自覺彎起來：“我知道?！?/br>
    汪啟明抬手扶了扶眼鏡：“認識??？”

    “嗯?！眴搪涮K拿出手機, 把那一頁拍下來, 滿臉笑容地說, “我老公?！?/br>
    “喲，這么巧，那我是不是把當年那張照片給你也拍回去，留個念想??？”汪啟明笑呵呵地在文件柜里翻找。

    然而每個檔案盒都找遍了, 偏偏沒找到他們那張，汪啟明后知后覺地一拍腦門：“我給忘了，那照片好像被老齊要過去了, 可能是要給學生做紀念?！?/br>
    喬落蘇有點失望, 本來想看看當年的陳嘉遇長什么樣子，但嘴上還是感激地說：“沒事，找不到就算了?！?/br>
    “也只能算了，沒辦法, 當年的照片可沒有什么電子檔, 獨一份兒的?！蓖魡⒚髋呐乃绨? “要真有緣, 以后還能看到?！?/br>
    喬落蘇笑著點頭：“嗯?！?/br>
    手機里存了一張陳嘉遇當年親手寫的演講稿, 也算不虛此行。

    喬落蘇坐在車里給他發微信：【在干嘛？】

    陳嘉遇幾分鐘后才回：【剛才跟他們講了幾句, 有事兒？】

    喬落蘇笑得眉眼彎彎：【嘿嘿?！?/br>
    【我發現了一個你的小秘密?！?/br>
    陳嘉遇：【喲?！?/br>
    【什么秘密？】

    【真去掃蕩我房間了？】

    喬落蘇：【我有那么無聊嘛？】

    【秘密就是秘密, 不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