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醫院都穿了 第81節
奴與太子在醫館,尚能奮力一搏,無論成敗,愿陛下體恤醫者父母心,切勿為難飛來醫館?!?/br> 皇后在最末附上一句:“張天師、錦王余黨眾多,陛下多加小心?!?/br> 潤和帝瞇著眼睛,轉頭問內侍官明鏡:“你可曾見過黑白色的熊?” 明鏡第一反應是陛下是不是又迷糊了,灰熊、黑熊……百戲里偶爾能見到,黑白色的熊會是什么樣子? 不等明鏡回答,潤和帝仿佛自說自話:“孤御駕親征六次,大郢邊境都曾去過,珍禽異獸都在獸苑,難道是把熊涂成黑白色?” 明鏡又楞了一下,純黑色與純白色都得來不易,誰會拿來涂抹在熊身上? 潤和帝轉頭看向明鏡:“黑白色的動物,你見過哪些?” 明鏡不假思索地回答:“回陛下,奴只見過喜鵲,還有烏云蓋雪的貓兒?!?/br> 潤和帝展開畫紙:“見過這樣的么?” 明鏡直接傻眼,然后搖頭。 潤和帝笑了,又抽出一張畫紙:“這樣的?” 明鏡滿臉不可思議:“陛下,不知為何,奴見了就覺得喜歡?!?/br> 潤和帝對著畫紙看了又看,微微點頭,話題陡然一轉:“張天師在牢中可曾說什么?” 明鏡立刻躬身行禮:“回陛下,在牢中一言不發,斷食斷水自證清白,奴上午去看,屬實消瘦許多,但目光如炬?!?/br> 潤和帝又問:“暗中監視得如何?” “回陛下,看似斷食斷水多日,實則有人暗中送水送食……”明鏡再厭惡張天師,也不會在潤和帝面前說他一句壞話。 潤和帝看向隨侍在旁的尚藥局奉御白涿:“白奉御,你覺得,孤與那階下囚,誰能活得更久?” 白涿瞬間跪了:“陛下,奴……實在不知?!?/br> 潤和帝似笑非笑:“白奉御啊,你什么都好,只一點……太實誠,真是不讓孤聽半句好話。這時候只要你說一句,陛下必定比那張天師活得久……孤心大悅,必定有賞?!?/br> 白涿恭敬行禮:“陛下,一個謊話要有許多謊話來掩飾,醫者之道就是不虛?!?/br> 潤和帝緩緩搖頭,看白涿的眼神仿佛他無可救藥:“你處處不虛,可為何尚藥局那么多酒囊飯袋?” 白涿連頭都不敢抬,只能自己苦笑,太醫署也好,尚藥局也好,現在都塞滿了皇公貴族的親信,整日無所事是,專于勾心斗角。 他整日都在潤和帝身旁,無暇管那尚藥局,太醫署由太醫令管,與旁人無關。至于自己,每日都見到朝陽,已是萬幸。 潤和帝的眼神變得銳利:“白奉御,皇后產傷嚴重,自生下太子后就纏綿病榻,行走疼痛難忍,你和周延都去瞧過卻束手無策。今日皇后來信說,已經行走自如?!?/br> 白涿喜形于色:“陛下,真是太好了!” 潤和帝的臉色陰郁起來:“當初,大小般若寺悲田坊也是這樣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的?!?/br> 白涿先是抬頭,然后又低頭,反復三次,鼓足勇氣:“陛下,奴有句話當講……” “講!” 白涿努力控制激動的心情:“陛下,當初大小般若寺治病無數,藥到病除,香火日盛。奴也想去精進醫術,但是……” “但是什么?”潤和帝有些不耐煩。 “藥到病除只是當日之事,奴曾跟蹤許多病患,數日或數十日以后,他們的病情不僅加重了,還有不少百姓離奇死去?!?/br> 潤和帝一直捏在手中的紙頁掉落在地:“今日已是正月二十五,明鏡,你派人去桃莊察看,村民們有沒有忽然死去,或病情加重的?速速報來?!?/br> “是,陛下?!泵麋R迅速退出,去殿下分派探查任務。 潤和帝盯著白涿:“你發現多久?” 白涿有些慌,鼓起的所有勇氣并不能讓他與潤和帝視線相對,因為這算起來也是欺君大罪,至于今日為何可以說,大約是活膩了。 “發現多久?”潤和帝不用提高嗓音,也能嚇得白涿渾身顫抖。 “陛下,在大小般若寺有了名聲以后,之前不敢說,是因為奴的家人被暗中監視著?!卑卒秒[約感覺到,今天不借著由頭說出來,以后就沒機會說了。 潤和帝仿佛第一天見到白涿:“可有證據?” 白涿搖頭:“陛下,不止奴的家人,就連尚藥局都有許多眼線,奴既不敢說,也不敢裝不知道…… “但這兩日,眼線走了不少?!?/br> 潤和帝臉上浮出謎之微笑:“白奉御,會不會是孤的眼線?” 白涿微微搖頭:“陛下,奴確實愚鈍,從不知道逗陛下開心,只是因著陛下的容人之量,成為尚藥局奉御?!?/br>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 潤和帝的眼神在燭光中時隱時現,視線偶而落在白涿身上,更多的時候落在花窗上。 白涿一直都很清楚,潤和帝甍,自己必定陪葬,早已在一日又一日的擔心里,磨去了所有的恐懼。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說話嗎? 事實證明,內侍的力量同樣不容小覷,只是短短的一個時辰,明鏡就走進寢殿稟報:“陛下,桃莊村民個個安好,此前大小恙病都沒有再發作?!?/br> 白涿聽了,沒有吃驚只有高興:“陛下,太好了!” 潤和帝這時候已經分不清白涿是真木頭還是真石頭,皺起眉頭:“什么太好了?” 白涿微微一笑:“陛下,奴醫術有限,常常在古籍中找尋,翻遍醫書,亦無所獲;飛來醫館的醫術扎實而有效,如果他們能治愈皇后殿下,治好太子殿下,何愁不能治好陛下?” “陛下,若飛來醫館的大醫仙果真如此厲害,奴就不用占著尚藥局奉御的位置,應當能者居之啊,陛下……” 潤和帝盯著白涿片刻,只覺得眼酸頭疼,微微嘆氣,又忽然微笑:“白涿,你想溜就這樣繞孤?” 白涿不假思索地回答:“奴沒有?!苯裢碇鞔蛞粋€直白。 潤和帝吩咐明鏡:“筆墨伺候?!?/br> 明鏡有些擔心:“陛下,很晚了?!眲駳w勸,文房四寶瞬間備好。 潤和帝撐著起身:“以后有的是時間休息,要趁著能動的時候,使勁地動?!?/br> 明鏡磨墨抻紙,一手扶著潤和帝。 足足兩刻鐘,潤和帝才把信寫好,塞入信封,封住封口:“旅賁軍何在?取信!” “是,陛下!”一直守在殿外的旅賁軍都快凍成冰了,立刻進入大殿,取信后退出。 第74章 拜托了 拿命趕路的旅賁軍隊正, 連夜出國都城,騎在馬背上渾身冰涼,饑寒交迫;找棵大樹, 生起小火堆, 從馬背的包袱里取出一盒自熱小火鍋。 隊正熟練地加水, 然后充滿期待地搓搓手,很快,一份熱騰騰的、鮮辣爽口的小火鍋就好了,開蓋就有香飄十里的架式。 隊正又從包袱里取出胡餅, 配著火鍋吃,連餅帶湯,一點不剩,吃完后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在心里第八十次感謝魏七郎君。 同時,隊正又把所有的大小包裝紙都收好, 魏七郎君說過,飛來醫館的東西最后都要送回去,別問,問就是規距。 吃飽喝足再次上路, 精神大振的隊正覺得自己又能趕一整晚的路,要是自熱小火鍋能加入東宮六率的軍糧里,想想都覺得美滋滋。 隊正下意識抬頭, 夜幕沉沉,飛來醫館熠熠生輝矗立在峰頂,“駕!”一甩馬鞭, 良馬嘶鳴,星夜趕路。 正在這時, 幾支冷箭四散而出。 隊正勒住馬韁,人馬合一迅速躲避,抽出箭囊連發五箭,箭箭不落空,又屏息凝神地聽了一片刻,這才放心繼續趕路。 腹誹著,能不能派身手好一點的來?讓人提不起興致。 …… 夜幕里的飛來醫館,以前除了急診,其他地方基本都熄燈了。 心外科醫生們霸占了實驗室的手術cao作臺。 韋主任從保溫箱里取出一個又一個解凍的豬心,刻意造成各種傷口,然后分發給心外科的醫生們。 醫生們一字排開,站在各自的cao作臺前。 韋主任拿起手機打開秒表功能:“今天下午六點,心內外傅主任通知我,三天之內,太子身體的各項指標就可以達到手術要求?!?/br> “今晚是法洛氏四聯癥根治術的最后一次練手?!?/br> “今天動刀以前,請大家想一想,這么多天切開的每一個豬心,縫的每一針,以及熬的每個夜和背誦的所有資料……是為了什么?” 沒人回答。 韋主任提醒:“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手術的,才能可能跟著我進手術室。完不成的,就在觀摩室里看影像吧?!?/br> “是參與手術,跟進全程;還是等著看全程錄像,你們自己決定?!?/br> 心外科主任夏至和每一位心外科醫生,無論男女,每個人的眼神都堅毅又專注。 韋主任高舉手機:“開始!” 原本安靜的實驗室里,響起醫療器械碰撞cao作臺的聲音,雖然細微卻異常清晰。 大家一起努力,沒人愿意在付出這么多以后,最后坐在觀摩室里的。 誰在手術室里站著,誰在觀摩室里坐著,靠實力決定! …… 心外科護士值班室 護士長汪琦給每一名護士發了考卷:“這是韋主任編的,手術后觀察的注意事項……我相信大家已經背得很熟了?!?/br> “先答題,然后用模擬仿生人實cao,理論和實cao分數最高的,可以進入太子醫護組?!?/br> “現在開始答題!” 護士們人手一支筆,在試卷上寫得飛快。 護士長汪琦在護士站里來回走動監考,這么多天的準備下來,相信她們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 魏璋利用授課之便,在各個科室溜噠,經常借故溜到心外科和心內科,然后把所見所聞告訴太子和皇后。 今天也是一樣。 搶救大廳的電子掛鐘已經指到十一點半,魏璋溜到太子病床旁。 太子立刻睜眼。 魏璋很小聲:“還在縫豬心呢,越縫越快,個個都厲害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