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醫院都穿了 第22節
安主任耐心地勸:“外面排隊的病人不多了,你悠著點?!?/br> 鐘冉稍作收拾,活動一下頸椎,“我可以!” 安主任只能隨鐘主任去,不緊不慢地離開。 臨近中午,鐘冉摘下口罩面罩閉上眼睛,強忍著忽輕忽重的眩暈感,扶著治療車、座椅和墻,慢慢走出診室,邊走邊問其他的年輕醫生: “你們頭暈嗎?回去以后一定要做頸椎cao,不然年紀大了就和我一樣!” …… 時間倒退一些,鄭院長、金老和劉秋江離開以后,留觀室整層都靜悄悄。 魏家家仆沒吃晚飯連夜爬山,又在手術室外熬了半宿,早飯也沒吃,臨近中午,個個餓得前胸貼后背,就連二便都硬憋著,誰都不敢在飛來醫館隨處便溺。 就在他們餓得眼冒金星、以為自己要憋死在醫館時,小男孩和守門仙強哥推著小車從電梯里走出來,隱約傳出的食物香味勾住他們的鼻子。 小男孩先領著家仆們去體驗了飛來醫館衛生間的方便干凈,再帶著他們打開水龍頭洗手,然后和強哥一起打開保溫箱,給他們每個發了兩個大包子和一碗湯。 魏家家仆們聞著包子的香味,眼睛都直了,也幸虧魏家教習非常嚴,餓成這樣吃相都還算斯文,但吃得飛快,連包子帶湯,五分鐘內橫掃入腹。 從來沒這樣滿足過,家仆們吃飽喝足以后難免犯困,沒多久就睡成一片,鼾聲此起彼伏。 留觀1室里,魏勤作為國都城有名的馬球好手,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許多,最危險的八小時過去以后就睡不著了。 而整晚沒睡、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的魏璋,抱著軟枕,幾乎與陪護椅融為一體。 魏勤是個閑不住的人,有力氣說話就想和魏璋聊桃莊百姓和飛來醫館的事情,桃莊的蹊蹺事,飛來醫館種種驚奇,以及自己進手術室直到睡過去以前的經歷,不說出來能把自己憋死,就堅持不懈地呼喚: “七叔!” “嗯……” “七叔……” “嗯嗯……” 魏璋除了六年前阿耶去世守夜忙活三晚,從沒這么困過,又因為相信醫仙們說的話,再加上魏勤的臉色確實在好轉,只想呼呼大睡。 魏勤不放棄:“七叔!我有話要說!” 魏璋的軟枕剛脫手就意識不對,趕緊收手在空中接拋了幾次總算險險接住,這才沒砸到魏勤,惡聲惡氣:“有話快說?!?/br> 魏勤把收到阿姐委托的事情細說一遍,雖然中間停頓了幾次,但仍然說得很清楚,末了指出重點:“我們到達桃莊時,葉里正和飛來醫館的拜貼都不在村子里?!?/br> “七叔,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在調查飛來醫館?!?/br> 魏璋瞇著眼睛,從鼻子里出氣:“那又怎樣?” 國都城處處有眼線,飛來醫館這么引人注目,哪有不派人調查的道理? “什么怎樣?”魏勤恨不得用守門仙和醫仙們用的小黑盒子,把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訴阿姐,這里實在太好了。 魏璋閉上眼睛,抱著軟枕翻個身:“誰能比我們更了解這里?” 魏勤頓時不擔心了,轉而盤算其他的,比如,帶著拜貼的葉里正被武侯接去京兆府,到底是哪位的意思?葉里正沒到過飛來醫館,能問出什么? 魏勤琢磨了不少時間,理出了自己的頭緒—— 雖然自己作為太子府的人馬先動,但為了隱匿蹤跡,并沒有申請夜禁通行,只在城門邊等破曉時分開門。 京兆府的武侯卻不受夜禁限制,快人快馬又抄近路,趕在自己前面到達桃莊,拍門叫醒里正,說明來意就帶著人和拜貼上路了。 事實與魏勤推測的一樣,只是他猜不到葉里正遭遇了什么。 …… 那日,夜色尚濃,武侯騎良馬在前引路。 可憐的葉里正懷里揣著拜貼,騎著自家的劣馬抖了一路,好幾次差點摔下馬背,不知道京兆尹派武侯來找自己做什么,難道是桃莊私自放走驚擾仙人的陶石被人舉報了? 葉里正聯想到元日缺牙的超兇兆、飛來醫館的種種,自我恐嚇了一路,加上大早趕路沒來得及吃早食,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武侯們沒想到的是,在京兆府的門口,葉里正剛下馬就暈了過去,臉色白得嚇人。 這……武侯們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著葉里正就送進去,把等在里面的各位大人們嚇了一跳,尤其是坐在暗房里的兩位閣老。 在京兆府暈過去的人如過江之鯽,武侯們有的是法子,拎了桶井水就要潑,京兆尹程鳴立刻出聲喝止:“慢著,飛來醫館的拜貼呢?” 武侯們差點連桶帶人一起飛出去,堪堪穩住,好險啊。 武侯從葉里正的懷里摸出細竹筒,打開以后倒出飛來醫館的拜貼,雙手呈給師爺,師爺再轉交到程鳴手中。 京兆尹程鳴還沒看到字,就被拜貼的宣紙給驚呆了,這紙怎么這樣白?展開紙頁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從沒見過這樣蒼勁有力的字,雖然與大郢慣用字有些差別,意思倒也清楚—— 元日之際,飛來醫館邀請桃莊百姓上山,有病治病,無病驅邪,只愿新年安康,萬事和順。然后就是初來乍到,希望能與山下的桃莊百姓和睦相處。 程鳴把書信翻來覆去地看,也沒能再看出其他什么,轉身出了公堂,走進一墻之隔的暗室,將書信雙手遞到云閣老手中。 云閣老看完后,又遞給錢閣老,兩人小聲議論許久。 一室之隔,武侯用水把葉里正涼醒,因為他不是嫌犯,所以沒潑全身。 葉里正激靈著醒來,看到身形高大的武侯立刻站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摸懷里的細竹筒,摸來摸去沒有,嚇得臉色發白。 武侯懶得解釋,兇神惡煞地問:“誰給你的拜貼?” 葉里正膽顫心驚地把陶五被救上山,然后帶飛來醫館守門仙下山送拜貼的事情詳說一遍,省略了陶石襲擊仙人未遂的事情。 見京兆尹、師爺和武侯們的臉色沒什么改變,葉里正又大著膽子說:“收到拜貼以后,想著盛情難卻,所以陶五先帶了十二人上山,等他們回來,再換其他人去?!?/br> “因為怕武侯責罰,所以奴帶著拜貼留在桃莊,以便詢問?!?/br> 京兆尹程鳴和師爺交換眼色,覺得桃莊葉里正嚇成這樣,基本不可能撒謊,這老漢沒去過飛來醫館,也問不出什么來。 暗室里的兩位閣老聽完,也覺得葉里正沒撒謊,花白的眉毛一抖,計上心來。 半個時辰以后,葉里正走出京兆府,除去拜貼被沒收以外,身后還跟著三名尋常衣飾的武侯,一起上馬出城。 一路上,葉里正腦袋里都是嗡嗡的,一是因為沒吃早食餓的,二是因為自己還背負著任務。 正在這時一名武侯大聲說:“走,先填飽肚子再說?!?/br> “好咧!今兒吃什么?”另外兩名武侯也餓得慌。 “胡餅?!?/br> 葉里正趕緊調轉馬頭,跟著武侯們向著輔興坊騎,那里有國都城最有名的胡餅店。 沒騎多久,就遇到一隊浩浩蕩蕩的馬車,因為還很早,路上行人不多,馬車隊走得很快,飛濺起許多雪沫。 一名武侯有些驚訝:“這好像是魏家的馬車,大過年的怎么這樣急著趕路?” 另一名武侯也楞?。骸笆前?,許是魏家的六小郎君興致來了,約人打馬球吧?” “打馬球也太早了點?!?/br> 但天大地在,肚子餓最大,很快,武侯們就懶得猜,將馬停在胡餅店附近的停馬場。 因為來得實在太早,胡餅店剛開,還在生火揉面,等了兩刻鐘后,他們坐在胡餅店外面吃餅喝湯,又一隊馬車牛車經過,行得不算快。 武侯咬著胡餅直皺眉頭:“今兒是怎么了?一個個的急著出城?” “好像是秦國公府的馬車?!?/br> “唉,天寒地凍的,我們還要出公差趕路?!?/br> “咳咳……再來一塊?!绷硪幻浜钅煤灦伦?,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其實武侯們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大過年的想休息一天都難,能休息的達官顯貴們大早趕出城,真是…… 葉里正低著頭,缺了兩顆牙,吃胡餅都只能囫圇吞。 吃飽以后,整個人都暖和了,還到附近買了干糧裝滿水囊上路,武侯們讓葉里正結帳,他不敢不從。 很快問題來了,武侯們騎的是良馬,還帶了可替換的備用馬,葉里正只有一匹劣馬,進國都城時距離就拉開挺大的;現在回程時,劣馬的缺點就更加明顯。 武侯們還沒怎么催馬快騎,轉頭就看不到葉里正的影子了。 “照這田舍漢的速度,我們騎到桃莊要傍晚了吧?”一名武侯抱怨。 “那馬又矮又老的,也快不起來?!绷硪幻浜钜埠懿桓吲d,這太耽誤行程了。 還有一名武侯也垮著臉,京兆府的備用馬匹是不可能給田舍漢騎的,除了等,好像也沒其他辦法。 好不容易出了城,城外的路面積雪更多,武侯的馬速不受影響,葉里正的老馬慢得更加明顯,不僅慢而且還打滑。 這兩天說是在化雪,氣溫越發得低,房前屋后都掛著冰棱,路上也是一棱一棱的,又滑又難走。 葉里正在桃莊說一不二,但在京兆府武侯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被他們不耐煩地催了一路,更是膽戰心驚,生怕他們不高興就甩一鞭子過來。 這樣一想,難免想到了飛來醫館守門仙,明明臉也沒什么笑容,但就是讓人覺得和善,再看前面三名武侯,葉里正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趕路。 好不容易騎馬過了凍得最厲害的路面,天已經大亮,等他們遠遠看到隱約可見的桃莊時,已經是晌午時分。 武侯們的耐心徹底耗完了,罵罵咧咧:“能不能快點?” “是,是,是……”葉里正慌亂地揮馬鞭,但這馬年紀大了,已經很久沒趕這么遠的路了,又怕馬吃不消,馬鞭聲甩得響,真到馬身上也就是輕輕刮一下。 這馬跟著自己這么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哪舍得真打? 一名武侯調轉馬頭徑直跑向葉里正,甩手就是一鞭“啪!” 老馬吃痛,嘶鳴著差點跳起來,速度確實快了不少,葉里正心疼得直皺眉頭。 武侯只要發現老馬的腳程慢下來,抬手就是一鞭。 老馬疼得直哆嗦,跑得更快。 等他們騎到通往桃莊的山路上時,葉里正的老馬屁/股上橫七豎八的全是馬鞭印子,有些還滲著血。 葉里正心疼得手抖,卻無可奈何,只想著趕緊進桃莊吧,找村民家換一匹馬再上山,眼看著越來越近的時候,忽然身體猛的下沉……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老馬被凍硬的雪坑絆住,又因為慣性向前沖,狠狠地撞在桃莊入口的門柱上,發出不小的響動。 老馬哀哀嘶鳴著,連頭都抬不起來,馬鼻孔和馬嘴汨汨地冒著鮮血,馬肚子上戳出一排斷裂的骨頭,馬脖子和兩條馬腿折成反常的角度…… 葉里正的身體因為慣性向前飛,幸好騎馬經驗豐富,沒有摔得太厲害,但是等他想爬起來的時候卻感覺到一陣鉆心的疼痛,右側小腿彎出一個角度。 三名武侯見狀大罵出聲,這樣可怎么趕路?! 先回村的村民們正著急葉里正的下落,聽到響動,趕緊跑出門,到莊子口就看到了摔壞的老馬和摔傷的葉里正,立刻圍上去。 “里正!你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