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從后門悄悄出去，走到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點了一根煙，拿出手機來看。

    宋秋給他打了好幾個未接來電，后面又給他發了短信：

    “徐教授到了嗎？”

    “小風，你一直被她保護得太好了，根本不知道她的另一面。千萬別惹她生氣，她說什么都答應，乖乖回來，聽話?！?/br>
    “怎么不接我電話？你們不會吵起來了吧？”

    “我很擔心你，看到消息記得回我?！?/br>
    徐曉風看完，給他回了一句：“沒有吵，她還在講座?！?/br>
    信息發送完畢，手里的煙忽然被人奪走。徐曉風一愣，回過頭去，看到穿著校服的俞洲不知什么時候也跑了出來，正皺眉盯著他。

    徐曉風迅速把煙搶回掐滅，再用手扇掉煙霧，生怕這位年級優等生沾到煙味。

    “怎么出來了？你坐在第一排這么顯眼的地方，校長一眼就能看到，快回去?！?/br>
    俞洲心情極差，瞳色深不見底，把徐曉風完全擋在角落里，質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徐曉風心虛地移開視線：“什么？”

    “現在在講臺上的那個人，是你mama?！庇嶂抻玫氖强隙ň?。

    “你怎么……”

    “因為你們長得一模一樣?！?/br>
    徐曉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道：“都說我們很像，有這么像嗎？我覺得還好啊?！?/br>
    俞洲抬起眉：“不要轉移話題，為什么不告訴我？她來這里是不是要讓你回京市？”

    徐曉風：“或許吧，我也不知道?！?/br>
    俞洲的目光近乎咄咄逼人，往前走了半步，低頭看著徐曉風的眼睛：“那你呢？”

    徐曉風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道：“我不會走。答應你的事情我決不食言?！?/br>
    “真的？”

    “真的?！?/br>
    “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

    徐曉風于是抬起頭來，和焦躁不安的俞洲對視，極為認真地又重復了一遍：“答應你的事情，決不食言?！?/br>
    俞洲緊繃的肩膀輕輕松懈，反扣住他的手，還想說什么，后面忽然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兩人迅速拉開距離，俞洲轉過身，看到徐春嵐的一個男助教走了出來，朝徐曉風很熟稔地打招呼：“曉風，好久不見！”

    來了。

    徐曉風下意識站直背。這人從本科開始就是徐春嵐的學生，一直念到博士、再到留校，跟在她身邊已經十多年，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

    他打招呼道：“劉博?！?/br>
    劉寧又看向俞洲：“這位估計就是你的得意門生吧，我聽說年初拿了全國奧數第一名？叫……”

    “俞洲，”徐曉風主動介紹，“現在已經高三了?！?/br>
    劉寧很溫和地笑笑：“俞同學?！?/br>
    俞洲：“您好?！?/br>
    徐曉風往前走半步，把俞洲擋到身后：“劉博找我有什么事嗎？”

    劉寧笑道：“徐教授也想你了，好不容易見面，今晚她想跟你吃個飯?！?/br>
    徐曉風：“好的，我來安排一下，北方菜可以嗎？”

    “我覺得就在家里吃吧，”劉寧說，“母子不用這么生分，吃個家常便飯?！?/br>
    徐曉風一愣。

    “你們也來嗎？”

    劉寧道：“我們還有別的安排，今晚上徐教授就交給你啦，這么久沒見，你們好好聊聊?！?/br>
    他看了俞洲一眼，然后靠近一些，在徐曉風耳邊小聲道：“老師從你公寓回來之后，心情一直非常不好?！?/br>
    徐曉風握緊拳頭。

    劉寧拍拍他的肩膀，仍然笑瞇瞇的，拿到徐曉風的地址之后重新回了禮堂里。徐曉風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俞洲開口問：“伯母喜歡吃什么菜？”

    徐曉風手心冒著冷汗，道：“小洲，今晚你去外面住一晚吧?！?/br>
    俞洲聲音鎮定：“不行?！?/br>
    “聽話?！?/br>
    “風哥答應過我，要把我介紹給徐教授認識?！?/br>
    “……”他呼出一口氣，“這次不合適?！?/br>
    俞洲拉過他的手，把他的拳頭掰開，蹭了蹭潮濕冰涼的手心，道：“你都這樣了，我不放心，怕你在菜里下毒?！?/br>
    一句玩笑話并沒有緩和氣氛，徐曉風看了他好一會，然后遲到地笑了一聲，道：“或許是個好主意?！?/br>
    俞洲拉著他的手，固執地不動。

    “算了，”許久，徐曉風放棄般地說，“你也是我的家庭成員，我們一起?！?/br>
    講座十二點準時結束，徐春嵐不接受宴請，于是校領導就在食堂開了個小灶。

    食堂的包間只能坐八個人，徐曉風自然沒有這個資格，和俞洲坐在老位置吃午飯。

    俞洲給他多點了一個菜，讓他多吃點。

    徐曉風：“晚上你不是要下廚招待我媽嗎？我還想留點肚子享受你的廚藝?！?/br>
    俞洲問：“你吃得下？”

    徐曉風：“……”

    一句話把他問得啞口無言，徐曉風默默拿起筷子，惴惴不安地努力往胃里塞食物，塞到頂住喉嚨為止。

    下午，他撐得難受，杜淮一起做校園講解員。

    這時候就顯示出了杜淮話癆的優點，全程激情高漲、滔滔不絕，連學校里長了多少棵樹都能說上五分鐘，徐曉風只需要跟在旁邊點頭當吉祥物。

    在外人面前，徐春嵐沒有對小兒子表現出任何特別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