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幾個人在說話，ion把鞋往肚皮下面一藏，本來打算就這么帶回窩，但被章雪揚發現，且半路截走。

    靚女穿鞋離開，ion依依不舍，它記得她名字是簡簡單單的一聲阿婷，那個背影越走越遠，ion說不出的失落，抬頭看眼章雪揚，他笑得很恐怖，有種自作多情的溫柔感。

    ion眼皮一跳，忽然明白了什么。

    過不久，章雪揚宿夜未歸，ion不知道他在哪里過的夜，但第二天他回家在客廳坐了很久很久，連燈都沒開。

    看著這張陰晴不定的臉，再想到章雪揚的壞脾氣，ion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直覺，以后可能都沒機會見到阿婷了。

    它很犯愁，坐到沙發上想和章雪揚聊一聊，拍拍手機讓他給阿婷打電話，他卻涼颼颼的說了句“你是不是管太寬”

    “汪”ioncao心死了“衰仔我都是為了你”

    章雪揚嗤地笑了下“我用你教”一臉不爽。

    ion撓了撓鼻尖，嘴硬仔，心里怕不是已經啰啰攣，還扮淡定，就他會擺譜。

    等一個黃道吉日，ion看著章雪揚打扮得人模人樣去當伴郎，回來不知怎么受了傷，也許是跟人打架所以襯衫都爛了，自己在那里給手卷繃帶。

    ion幫不到他，但看他孤家寡人的樣子，想著要是能有個妹子在旁邊安慰一句，也沒這么凄涼。

    如果那個妹子是阿婷，肯定更完美。

    ion雖然只跟阿婷見過一面，可直覺告訴它那就是個好姑娘，所以ion也是有掙扎的，一方面覺得章雪揚配不上那么好的女孩子，一方面又想再見到阿婷。

    它糾結了又糾結，在認為章雪揚應該已經把事情搞砸的時候，章雪揚卻又重新得瑟起來，雖然沒到春光滿面的地步，但會在家里放音樂，自己站在陽臺看風景時整個人也都是從容的，很奇怪，不知道在飄什么。

    ion默默觀察，有那么一天章雪揚帶著酒味和姑娘香氣回來，ion分辨出是熟悉的味道，跳到他身上使勁聞，聞完想問進度，被他用浴巾蓋住頭“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所以說談戀愛真的不容易，腦子會變異的，一下是人，一下是鬼。

    后來再見阿婷，又在章雪揚家里。

    那天滿屋飄香，ion以為自己發夢沒醒，沖著她又撲又叫，被章雪揚給喊停，然后眼睜睜的，ion看著他和阿婷說話聊天，最后親到一起，沒眼看。

    多冒昧啊，還說自己不急，三口六面的，男人話真心連一半都不可信，ion對章雪揚嗤之以鼻。

    但章雪揚還是有兩下子的，阿婷從偶爾來住到經常來住，有時候看他們兩個，一個做飯一個等飯吃，或者站在廚房一起備餐，光線打在兩個人身上，看起來很般配。

    那天ion蹲在旁邊看了好久，章雪揚有眼光，真的。

    誰不喜歡慢聲慢氣的女孩子，又溫柔又好好性格，越相處，ion越喜歡阿婷，喜歡她幫它加水，幫它清理窩，輕輕地幫它梳毛，病了還照顧它，要多體貼有多體貼。

    而且ion也終于得知她的名字蘇婷。姓氏好聽，名字也好聽，便宜章雪揚了。

    后來蘇婷幾天不在，章雪揚領回來一只叫麥麥的土狗。ion是有領地意識的，只是在它身上聞到蘇婷的味道，勉強讓它呆了幾天，懶得理它。

    這只土狗長得很別致，臉上那圈白毛怎么看怎么搞笑，而且慫頭慫腦的，吃飯時候細嚼慢咽，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它怕章雪揚，但又總是忍不住想靠近章雪揚，整天在一米開外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跟著，來沒兩天還病了，垂頭喪腦蔫蔫的。章雪揚帶它去看醫生，回來又給它單獨做吃的。

    ion多少有點吃醋，以及非常有理由懷疑，這只土狗是故意裝病，就為了讓章雪揚照顧。

    太有心機了，高尚的ion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導致很長一段時間都看麥麥不順眼，除非它主動把蘇婷旁邊的位置空出來，ion才會多看它兩眼，以示嘉獎。

    但沒人的時候，ion又會思考一個問題，就是章雪揚這種冷面男和蘇婷到底能不能長久。因為蘇婷性格軟軟的，經常給章雪揚欺負，說話又說不過他。

    好多次ion都想幫忙，無奈章雪揚這個惡霸氣場太強，ion最多敢趁他不注意偷偷踢他兩腳。

    女孩子是要哄的，像章雪揚這樣嘴硬的人哪里懂這些，ion看他說話總還是老一套，甜言蜜語少，把人惹急的次數多。這也就蘇婷了，換別的妹子早給他一腳鏟出大灣區。

    為此ion患得患失，愁得掉毛，總是擔心這衰仔不會說話把人給氣跑，但愁著愁著，他們兩個居然一直在一起，而且蘇婷自己也爭氣，對章雪揚的稱呼從雪揚總到喊他全名，偶爾也會發發脾氣，不是完全給他占上風，ion覺得很欣慰，慢慢也沒那么惆悵。

    記不清具體是哪天，ion和蘇婷在客廳看電影，很無聊的一部電影，ion跑去喝水，蘇婷在沙發上睡著了，章雪揚走過來，坐在ion原來的位置。

    ion很不滿，想過去趕他走，但看章雪揚把蘇婷抱到腿上，摸摸耳朵搓搓頭發，盡搞些小動作，只是眼神專注，很專注。

    ion看很久，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特別有文化的詞，叫繞指柔。

    他很喜歡她，認真的。

    后來一切順理成章，當然也是章雪揚有運氣又夠爭氣，搞出個特別rou麻的求婚，把蘇婷給娶到手。

    結婚那天章雪揚意氣風發，比球賽連贏幾場還要威，ion也是伴郎，戴了個領結跟他一起去接親，看蘇婷漂漂亮亮地坐在那里，又看她被章雪揚抱到車里。

    婚禮現場烏泱泱的，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好多人ion都認得，它泡在街坊鄰居的祝福聲里，覺得像夢一場，也看到章雪揚和蘇婷肩并肩地站，白婚紗和黑西裝，已經很有郎才女貌的味道，好像他們就該在一起。

    然后他們下來敬酒，章雪揚的手扶在蘇婷腰后面，ion若有所失，忽然覺得屁股有點痛，轉頭看是麥麥，這條傻狗在咬它尾巴，被發現后又若無其事地松開口，趴到它旁邊。

    講真ion是瞧不上它的，認為這條粉腸除了賣乖就是學人精，給它當馬仔小弟都不夠格，但作為長輩，ion又覺得自己還是得有點包容心，于是抬起爪子把這后生仔的腦袋壓到地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了老婆想孩子，婚后一年多，章雪揚和阿婷生個女兒叫瑤瑤，是個小卷毛。

    像章茹形容的那樣，小卷毛肥屯屯的，洗澡會偷喝洗澡水，長到周歲還很喜歡哭，而且她好像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歡，會走路以后更加肆無忌憚，總是拔ion身上的毛，或者拽它前后腿，把它拽得像瘸子。ion氣急敗壞，一塵不染的形象一敗涂地。

    ion這輩子就沒這么窩囊過，女不教父之過，它覺得就是章雪揚的責任，所以不停跟章雪揚告狀，讓他知道自己女兒到底多皮多多不講理，但有時候看他哄孩子帶孩子，經常半夜都沒得好睡，又覺得這個爹也不好當，確實辛苦，于是自己想下想下，還是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近朱者赤，ion覺得自己跟蘇婷學得很體貼，一身的優良品質，跟章雪揚父女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這些委屈都算不了什么，真正讓ion接受不到的，是小卷毛一歲多了，卻還不會叫它的名字。

    麥麥mama爸爸，甚至姑姑都叫過，只有它在小卷毛嘴里的代號不是啊就是嘿，為此ion經常失眠，又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埋怨章雪揚為什么要給它取一個英文名，還是這么難叫的英文名。

    于是ion抑郁了半個月，某天醒來，眼前就是小卷毛一張胖乎乎的臉，臉上兩個紅色的章，額頭中間也有一個，像山里的野老虎，正對著它傻笑。

    其實是很可愛也很漂亮的一張臉，而且穿著條黃色背帶褲，整個人就像一團海綿，但ion喜歡是真的，嫌她也是真的，因為它身上也有章，而且在肚皮上，蓋滿了。

    惹不起就躲，ion上年紀開始養生，已經沒什么脾氣了，它站起來準備走開，但小卷毛舉著那枚為非作歹的章，對它嘻嘻地笑了下“ion?！彼尤唤谐鏊拿至?，雖然不是太標準，但笑瞇瞇的，嘴巴張開還晃著小腦袋。

    ion愣好久，應該寵辱不驚的，但跟她對視居然有種情怯的感覺，那一瞬間腿軟，心也軟。

    它想過去舔舔小卷毛但又怕嚇到她，最后小心翼翼地，趴到她旁邊蹭蹭那兩只胖乎乎的腳，互相呲著牙笑了。

    但下一秒，又有一個章落在ion頭上，差點沒把它篤暈。

    “瑤瑤?！碧K婷過來制止“不可以這樣?！彼雅畠菏掷锏恼履瞄_，又帶ion去浴室，替ion把身上那些紅色的章給洗掉，再幫它吹干，慢慢的，很耐心的。

    ion好舒服，在吹風機的聲音里悠悠哉哉，在蘇婷的手下哼哼唧唧，最后小卷毛還摸了摸它，又撅起嘴巴親它，ua一聲，脆亮

    ion老了，很容易被感動。

    拍全家福的那天，ion偷偷溜去蘇婷那邊。章雪揚也沒管它，抱著女兒坐在另一邊，ion就和麥麥一起把頭放在蘇婷腿上，滿足地咧出舌頭，覺得自己笑得很帥氣。

    拍完照后已經是黃昏，ion現在精神沒年輕時候好，有點困但又舍不得睡，它走出去，看章雪揚和蘇婷在陽臺說話。

    附近商場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動，廣播聲音傳到這邊，悠悠揚揚的音樂。

    “這首歌好好聽?！碧K婷轉頭看章雪揚“你會唱嗎”

    “不會?！?/br>
    “可你車里有這支歌?！?/br>
    “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唱一下，我想聽?！?/br>
    “我是點唱機”章雪揚問。

    蘇婷斜眼看他，左手塞進他褲兜“我還沒聽過你唱歌?！?/br>
    章雪揚點點頭“所以三亞那回我在念經是吧”

    “不要頂嘴?！碧K婷笑出聲，順帶掐他一把。

    他們兩口子打鬧，ion臥在章雪揚高大的身影下，聽到廣播里是一首很熟的粵語歌，張學友的夕陽醉了。

    ion以前聽章雪揚放過這首歌，它甚至能跟著哼幾句1紅紅泛著酒窩的淺笑，何時愿讓我靠近

    下午五六點的光線照在窗戶和陽臺，夕陽醉了，ion也醉了。

    它想跟這家人在一起，永永遠遠，沒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