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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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確實不是周郁迦打的,但也和他脫不了干系。 那夜下車去他家,他抱著她在沙發上做,只高潮了一次,她就可憐兮兮地鬧著不想要了,她被他欺負得有些慘,眼淚和身下的水同頻率涌出。 她一哭他就心軟,再加上他不是特別重欲,比起一股腦地插她干她,他更喜歡抱她親她的溫情時刻,感受她在自己懷里的溫度,就好像他真的擁有了她的全部。 她哭也不會哭很久,因為他會一邊親她一邊哄她,還會用平常的字眼夸獎她,一般這種時候她就會感到開心,才會主動伸手抱著他睡。 做完以后,他們相擁而眠,床頭水瓶插著一枝新剪的玫瑰,鮮麗的花瓣在燭光中搖曳生姿,他出門前還吻了她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神是那樣繾綣和依戀。 房間的門輕輕打開又輕輕關上,夜深人靜。 街道霓虹閃爍,狹窄幽靜,路的盡頭是靈魂墜落的深淵。 老舊的旅館周圍滿是廉價的墮落氣息,和周郁迦身上冷靜端嚴的氣質明顯格格不入,他就站在窗前,唇角的諷刺弧度若有似無。 樓對面是一間,隔著鐵銹防盜窗的出租屋。 是林許成不像家的家,每天都狼藉一片,混亂不堪的家。 陳嘉凜的提示已經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但凡周郁迦還有點記性,也不至于全然忘記這件事情還缺一個完美的收尾。 一朝記起,重翻舊賬。 對周郁迦來說的確很浪費時間,事件起始的時候,陳嘉凜也問了他想不想知道偷拍的罪魁禍首是誰,他也明確回答了自己沒空分類垃圾。 陳嘉凜當然不會多嘴,他比周郁迦壞多了,他享受人性崩塌前后的矛盾感,簡而言之就是。 拆穿你多沒意思啊,無聊了就喜歡看人演戲,精彩的地方還可以給你鼓鼓掌,實在不行,就陪你演一集。 他們倆常常因各種原因被當作飯后娛樂的談資,陳嘉凜拿到的角色卡每次都是壞到人人喊打,周郁迦也不知道給了那些蠢貨什么錯覺,總之好評不要太多。 就很搞笑的,陳嘉凜一聽就發笑,外界的眼光既片面又淡薄,真正了解他們的人又能找出幾個,若是單純用一句誰影響了誰,誰帶壞了誰,那未免太俗套太針對。 他要是真有那么天大的本事,能影響帶壞周郁迦…… 所以還是周郁迦太會裝了。 周郁迦這種超越人上人的出生,表面上彬彬有禮,時刻穩定著富有教養的人設,但是骨子里或多或少保留著,將人按階分類的劣根。 林許成,論家世,十足十的下等人。 他眼底容不得沙子的,整起人來,手段比陳嘉凜還狠還絕,說白了就是,碾死林許成就像碾死一只螞蚱一樣不費吹灰之力。 當時為什么沒問,也確實是周郁迦不想,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忍不住想要接近她的感覺,叫做心動。 傳聞是因他而起的,就算那個女生不是她,周郁迦也會選擇盡快處理,他深知流言蜚語的危害性,即使他和她坦坦蕩蕩,光明磊落,但是他又管不了千千萬萬的腦細胞,內心陰暗的人最會的不就是捕風捉影,顛倒黑白嗎? 他本來是打算放過他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照片的事說到底并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林許成也成了他名義上的朋友。 后來,等他意識到了,他喜歡她,很喜歡她。 他卻發現那個人,竟然也會用和自己相似的目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甚至還會對他笑,她對任何人的回應都大同小異,他也不是最特別的。 多刺眼,多卑微。 他更多的是在嘲諷自己。 犯了錯的人,怎么可以被輕易原諒呢,總要付出點相應的代價吧。 他想。 他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冷眼旁觀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看著堅硬的煙灰缸擦過少年的額角,重重砸向他身后的墻體;看著他因閃躲不辛摔倒在地,起身時又隨手撿起了什么。 真是絕佳的觀賞點,所有猙獰痛苦的面目統統暴露無遺,看著看著,周郁迦最后連半分可憐的情緒都懶得施舍了,他表情淡定的仿佛只是偶然撞見這場堪稱殊死的搏斗,等到對面清瘦的少年顫顫巍巍地爬起,身形搖搖欲墜一推即倒,他又如施恩般撥了那通匿名電話。 然,林許成的視角卻有著較大的偏差。 林國富那個死人渣一生都在賭,為了賭桌上一丁點的蠅頭小利不惜傾家蕩產,賭到家徒四壁還不夠,甚至家破人亡。 林許成mama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丟下他跑了,所以他的童年根本沒體會過語文課本里所描寫的偉岸父愛和母愛,只剩暗無天日的折磨和摧殘。 他把林許成當畜牲養的,高興的時候甩點錢跟打發叫花子差不多,惱羞成怒時便對他拳打腳踢,因此,他渾身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疤。 更荒唐的是,林國富一旦缺錢賭博,他就會想起自己嘴里的拖油瓶,就很荒唐,一個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居然朝一個連生活費都幾乎無力供己的未成年人伸手,他沒有他不給,對方就立刻暴怒。 林國福很恐怖,不僅對他進行rou體折磨,甚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他施舍精神暴力,罵他是為老不尊的白眼狼,罵他是畜牲不如的爛東西。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打就打了,罵就罵了,這些年他不也活得好好的,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他知道自己看待生活的樣子有多麻木,越掙扎越無力,以他目前的能力他又能做出多大的改變。 拍下那張照片之日,林許成也不可能預見這將成為他人生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那天,他剛復習完明天老師要講的功課,林國富的信息就彈了過來,林許成點開時手都是顫抖的,對方一張口就是十萬,就那一秒,閱讀信息的那一秒,他當真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就這樣從教學樓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不理他,他就威脅他,還說要去學校告他,告他偷竊嫖娼之類的,讓他顏面掃地。 這種人渣有什么做不出來的,他也確實害怕了,學校是他最后的棲息地,他努力往上爬的目地,不過是飛出那座監禁他的囚籠,順利拿到明年夏天的一紙錄取通知書。 摧毀一個人就要先摧毀他的信念,像他,連死都不怕的,唯獨這個不行。 忐忑不安的回寢路上,他的情緒非常消極,他把腳下的每一步都當做最后一步來走,然后,在轉彎之際,他看見她了。 十月的桂花還開著,也有風經過,將她身旁的花緩緩吹向他,他記得她回眸時的溫柔目光,和這之后的如出一轍。 他沒有完全記住她的模樣,因為是極其短暫的對視,但他記得自己抬頭時,頭頂的月光很亮。 繼續向前走的心情好像沒先前那么糟糕了。 人是容易感性的,尤其是在他春心萌動的年紀,當時最濃烈的想法則是——如果能將月亮私有。 他不敢過分肖想,如果只能是如果。 或許正是由于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愫,或許正是由于手機屏幕里接二連三的威脅短信。 他原本只是想下樓隨便找個地方發泄情緒,卻意外看見他們三面面相覷的場景。 不知是出于怎樣的心理,他本該馬上走掉的,可他還是遲疑了,在遲疑的過程中他已經按下了快門鍵。 冥冥之中,他成了自己最厭惡的一類人,當時他就想,誰讓他身上流著人渣的血啊,都是活該啊。 他和周郁迦的往來并不密切,彼此的交流對話也只在朝夕,就起床和快睡覺的時候偶爾聊幾句,其余的時間大家都各干各的,感覺一點也不熟。 周郁迦在學校的風評,好壞參差不齊,很多人把他比喻成一陣風,獨來獨往,來去自由。 自由的對立面是束縛,他和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有時候嫉妒心一上來,林許成就會覺得,似乎周郁迦的到來,于他也是一種恩賜。 能和那么優秀的人成為朋友,是不是修了八輩子的福。 君子論跡不論心,只要沒做出對朋友不利的舉動就沒問題,嫉妒心再正常不過。 可他還是做了,林許成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但他虛假的自尊又不想將其理解為勒索,他寧愿這是一場花錢買稱心的交易,他想要的是周郁迦親自找上他。 只要他想調查,不可能查不到的,發布照片的第二天,林許成沒想到最快找上他的而是陳嘉凜。 林許成確實不知道他叫什么,陳嘉凜甚至貼心地自我介紹了一下,思緒旋轉幾輪,于是對號入座。 他永遠忘不了陳嘉凜看向他時,眼中那股明晃晃的鄙夷,以及高高在上的輕賤姿態。 就那一瞬間,林許成以人度人。 認為周郁迦也是這樣的性格,不可一世,自負傲慢,桀驁不馴。 所有對他的好感頃刻被推翻。 交易達成,以為自己能僥幸逃脫。 然而,有了今夜的一幕。 繼林國富第N次辱罵后,林許成的情緒徹底崩潰,他癱倒在地,掌心朝下壓到某樣尖銳的物品。 是水果刀。 人在瀕臨絕望的邊緣,哪還顧得上流血和疼痛,解決不了眼前的麻煩,他一輩子都將深陷泥潭,然后他不再掙扎了,準確摸到刀柄,雙目赤紅地爬起來。 要死一起死好了。 正當他決定刺向人渣的前一秒,林國富的電話鬧鈴響了,最近的椅子被他踹得歪歪斜斜,他癲狂完才接通。 電流那邊的談話內容林許成沒聽見,但他知道,這通電話不僅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林國富接完電話摔門而去的一分鐘后,他泫然淚下地丟掉了手中的刀。 蹲在墻角一直哭一直哭,眼淚比他流的鮮血還多。 后面想想為那人渣哭不值得,他站起來,擦干眼淚,用紗布替自己止血,動作嫻熟得令人心疼。 清理完狼藉,敲門聲響了。 周郁迦冷靜自持地走進來,那雙凌厲的眼眸不溫不淡的,卻又能輕而易舉地毀掉林許成最后的尊嚴。 周郁迦看起來不想說一些可有可無的廢話,直接開門見山:“你應該清楚吧,是我動手腳讓他輸了點錢?!?/br> 冰冷的語氣和冰冷的態度齊齊釘向他,林許成想裝傻都裝不成:“我知道?!?/br> 林國富一輸錢,他兒子就遭罪,無論輸多少,拳腳的力道可一分不減。 也是湊巧,今天他剛好放假回家簽貧困生補助的證明,林國富就怒氣沖沖地從賭場回來。 而且現在很晚了,附近又是著名的貧困窟,周郁迦卻出現在這,應該是提前計劃好的。 “哦,那有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會被他打殘廢……”周郁迦頓了頓,像是刻意強調,“又或者是被打死???” 曾經的室友昔日的朋友,說翻臉就翻臉,語言又惡毒又可惡,林許成卻莫名釋懷了,他態度還挺好的,說:“可我已經死過很多回了?!?/br> 指的是心。 周郁迦沒說什么,只是在沉默中凝視著黑夜。 桌上放著已經蓋好章的信紙,唯一感恩的是,上面沒有沾到他的血,周郁迦看著他慘不忍睹的樣子,意外動了點惻隱之心。 林許成多次欲言又止,綁著紗布的手掌隱隱滲出血來。 這時,警車鳴笛的響聲猛然劃過夜空,打破了這幢破舊小樓僅有的安寧。 一個殘忍邪惡的想法猛地鉆進林許成的腦海,假如把林國富抓進監獄,一切或將萬事大吉。 他若是還在乎所謂的親情,那真的是沒救了。 周郁迦洞穿了對方的心思,驀地一笑,林許成如大夢初醒一般。 “我會幫你?!?/br> 房門虛掩,周郁迦走了。 他說他會幫他,前提條件就是向她道個歉,好好道個歉,就那么簡單。 海棠花謝了一地,林許成的歉意仿佛堆積到了頂點。 只因她說,“那你當時一定很疼吧?!?/br> 怎么會不疼呢,可rou體上的傷痛遠不敵精神上的,他經常因為原生家庭的殘缺而陷入內耗,埋怨上天的不公,他把大量的精力和時間都撲在學業上。 老話常說,知識改變命運。 漸漸成長了才明白,這句話可能只對普通人有效,像周郁迦那樣出生高貴的人群,金錢,權利,學歷簡直唾手可得。 在林許成拍照片后的無數個深夜,他都有反省的,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了解一個人的品行了,哪怕依舊很片面。 剛開始,他也以為周郁迦住校是因為大少爺日子過膩了,準備嘗試點新鮮的事物。 但是沒有,他有在認真地對待自己的生活。會和其他室友一起買經濟實用的墻貼將破損的墻面封平,會在大冬天借他的橡膠手套給厚衣服擰水,會在自己失落的時候將寫了鼓勵性言語的紙條悄悄塞進他的床簾。 他僅有一顆孤獨而赤誠的心。 是他背叛他在先,但他還是愿意幫他。 一個月以后,林許成他將收到來自法院的判決書,林國富因涉嫌網絡詐騙,聚眾賭博等一系列違法行為,而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的判決書。 這五年他可以安心完成自己的學業,過自己奢求的平靜生活,什么怨不怨、恨不恨的,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還歉他一聲感謝,可他已經不需要了。 背叛是破壞信任的一種,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他也從此失去了一段珍貴的友誼。 — 寫這玩意屁股都坐疼了,我也不知道為啥寫這個,可能就是想寫壞蛋?就當我亂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