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鶴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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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姑娘忌日謝大人不許喜慶,故特改小少爺生辰。他說四月九日,是頭遭見姑娘的日子?!?/br> 宋錦安瞳孔微縮。 四月九日宮門宴,是她在上鎖的后廚中找著餓到昏迷的謝硯書,那時她天真以為自己救了只落難的鶴??扇艚薪浤觐嵽D,她想自己不會再推開那扇門。 “姑娘可還有想問的?”白芍擔憂看向宋錦安。 借著撩發的功夫,宋錦安已然掩去眼底水光粼粼,她輕輕頷首,“的確有。我想問問白芍姑姑這些年過得可還好,李嬤嬤她們呢?” 白芍袖口下的手緊緊握住,她鼻頭酸澀,極低道,“很好。謝大人并沒有為難我們,李嬤嬤三年前回老家照看小孫女去,我如今住在香山倒也自在?!?/br> “那便好?!?/br> “宋…宋五姑娘呢?” 剎時,宋錦安胸口堵塞,幾乎疑心對方什么都知曉了。她唇瓣輕顫,發間一枚珍珠簪子顫得厲害。 可是最后,她別開眼,忍住哽咽,“很好?!?/br> 兩人一時無言,唯余林間枝葉沙沙交錯聲。 宋錦安起身,“我該回去了?!?/br> “我送送你罷?!闭f著,白芍快步起身扶住宋錦安。 于邁出亭子剎,白芍道,“不論姑娘是誰我都不會過問,我愿意等到姑娘告訴我的那天?!?/br> 宋錦安眼眶酸澀,她幾乎狼狽地抽出身。短短幾步路,她知曉白芍一直于原地望著,然,宋錦安從未頓足回頭。 姚瑤無聲無息冒出來,鬼魅般跟在宋錦安身后,“從今兒起,便由我寸步不離地盯著你,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手段?!?/br> 宋錦安嗓子發啞,便不欲開口,只拿眼掃著姚瑤。 “病了?”姚瑤雙手抱胸,“連刑都沒有用,睡兩天濕地板就過了病氣,委實太差?!?/br> 這下宋錦安更沒有開口的欲望,她撐著頭昏腦脹走回院子。 里頭倒是收拾得干凈,宋錦安囫圇去除濕臟的外衫朝暖塌上去。 姚瑤面無表情,一躍飛上屋檐,保持老僧入定的姿勢闔眼。 宋錦安睡足了五個時辰才睜眼,她捂著胸口起身,倒是未有中毒時的難受,想必謝硯書給的藥只有十二時辰后才會發作。 她套上外衫,摸來茶壺也不在意里面的水冰涼,就這點水咽下塊棗糕。 余光瞥見桌上的木奩,她一時怔怔。這是裝教具的木盒。 宋錦安強迫自己挪開眼,謝府處處都是眼線,她愈是對謝允廷關切過度,愈是處處破綻。即使只有一絲可能,她也不愿叫謝硯書猜到。 門外傳開琉璃的聲音,“宋五,聽說你身子不利落回百景園待了段時日,現下可好全?” 宋錦安忙清清嗓子,腳步不慢地拉開門,引上琉璃關切的神情,“差不多好全,再歇兩日即可?!?/br> “成,那我同小少爺交代聲,幾日見不到你他倒是念叨得緊?!?/br> 聞言,宋錦安胸口發悶,搭在門扉上的手不自覺用力,“有勞小少爺掛念?!?/br> 目送玩琉璃離開,宋錦安瞧眼天色,約莫到了找謝硯書要解藥的時辰。 按耐住心里的抗拒,宋錦安裹緊外袍打著燈籠朝前院去。 清然見著她,倒是難得沒有出言嘲諷,只目光不善沖她上下打量。 宋錦安自朝里去。 寬敞的里廳擺有兩尊天青色魚嘴香爐,里頭吐著絮絮紫煙。蜀錦制成的湖藍色門簾系以顆顆飽滿的南珠。 宋錦安隔著面梅花景屏風朝謝硯書出聲,“大人,該給我解藥了罷?!?/br> 屏風后紙筆寫字的人手頓頓,他頭也未抬,從袖口里抖出兩支白瓷瓶,“往來的信里都寫了甚么?” 宋錦安猶豫半息繞過屏風,一把拿過解藥,囫圇咽下,入口苦辣的味道叫她嗆得厲害。 “三封信籠統幾千字,我自不可能一口氣講分明,萬一謝大人覺著我身上沒有利用價值送我下獄怎辦?” 說著,她麻溜打開第二支瓷瓶,里頭裝著的是同白天一般無二的毒藥,她心口微顫,隨即若無其事吃進去。 “該說了罷?!敝x硯書對宋錦安粗魯的吃相微不可查皺起眉,撇開眼不再看她半分。 宋錦安笑道,“第一封信說到宋大小姐很想念她的家人,夜夜都會夢到?!?/br> 幽暗燭火里,謝硯書的眸一顫。 “她寫到,我身為宋家女未能替家族伸冤,無顏面對地下雙親??嘈闹\劃數月然只得困于謝府后院,滿腹才思無路可用,思及此,心痛如絞?!?/br> 宋錦安一字一句,一縷墨發垂下遮住她半面臉,“謝大人可聽分明了?這都是宋大小姐寫的,同我無關,望謝大人莫怪?!?/br> 太師椅中的人沒有回復,只默然坐著,墨色里窺不見他的神情,只聽聞聲急促的悶咳。 宋錦安自顧自開口,“信上還道顏昭入宋家三載未享到福氣,反受宋家連累,于心不忍。往后將顏昭作僅存親人,不論對方是否還認。惟愿顏昭不要自尋短見,她定竭盡所能救顏昭出來?!?/br> 說罷,宋錦安也無需謝硯書的回應,不做停留扭身就走。 光潔照人的大理石上印出兩道拉長的身影,一靜一動,似兩卷枯葉。 屏風后兀的道,“你去見顏昭時她如何?!?/br> 宋錦安瞬間慶幸當日她未暴露出太多馬腳,腦海中思緒萬千,她嘴上說的淡,“尚可?!?/br> 末了,她沉吟道,“顏府不惜受人彈劾也屢屢救濟顏昭,看來世上終究是有情有義者居多?!?/br> 謝硯書沒有糾結她話里的深意,輕輕攏起玄色燙金滾邊披風,“你以為是顏府在幫顏昭?” “自然?!?/br> 良久,謝硯書重新執筆沾點墨,手極穩地批下行草書,“退下罷?!?/br> 宋錦安莫名扭頭望他一眼?;璋狄暰€下的謝硯書不似白日的咄咄逼人,倒是清瘦孤寂。沒來由的,宋錦安沉聲道,“幫顏昭的不是顏府么?” “為何要問?!?/br> “我只是,不想報錯了恩?!?/br> 月色下少女的脊梁筆直,目光堅定,她固執等一個答案,即使告知她答案的曾是個冷血無情的瘋子。 “是我?!?/br> 宋錦安瞳孔一顫,她抿緊唇,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素色裙擺擦著大理石劃過,留下片片殘影。 門外清然正和姚瑤低聲交談,見宋錦安出來,重新掛上冷臉,擺正佩刀。 宋錦安目光悠悠地拉緊披風,“謝大人是從何時幫助顏昭的?” “你問這個做甚么,難不成你總算意識到我們大人不是罪大惡極了?” 面對清然的夾槍帶棒,宋錦安覺得無趣,便頭也不回朝外去。 清然頭遭見這般不接話的人,心下憋屈,揚聲,“從宋府倒臺第一日起,謝大人就反復周旋,宋家惹的是大罪,若非謝大人暗中出手,你當真以為顏昭能活下去?” 濃重夜色里 ,宋錦安僅頓了片刻,隨即重新提起腳。 *** 靜謐的里廳內竟用書架隔出個內室,滿墻的畫卷活靈活現,從飛禽走獸到山水寫意。許是保管得當,即便攏在陰濕屋內也未隨著年頭而出現不同程度的褪色。 謝硯書就那樣一動不動坐在書桌邊,手旁放只老舊的木奩,隱約可見底部刻有個錦字。里頭裝著的物件稀稀落落,雜亂有藥品玉梳,也配著文房筆墨。 清然提燈進來時,屋內的擺飾顯然叫大人重新擦拭過,他試探道,“大人為何留著宋五,卑職私以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畢竟她可能會威脅到大人的性命?!?/br> “我自有分寸?!?/br> 見勸諫不成,清然垂頭喪氣離開。 一時間屋內又安靜下來,謝硯書指尖慢慢拂過枚玉刻小像,上頭的女子溫婉大氣,眉眼清雋勝月娥。 秘密 夜里輾轉,宋錦安忽覺著委屈極了。 緣何她總在替人受罪,替人還恩。就因她姓宋?她分明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卻一次次因宋家的事委曲求全。 這算甚么呢? 恩情,當這個詞同謝硯書合在一塊兒她便覺著刺耳。不愿給宋家機會的是他,現下高高在上幫助顏昭的也是他。而宋錦安做不著將恩怨一筆勾銷。她心底仍是恨。 斷斷續續做著夢,宋錦安硬是躺足兩日才收拾著往韻苑去。幾日分別,她立在門前竟有些躊躇。 從前不知曉謝允廷的生母是誰,現下知曉,她驚喜余是茫然。 她想對他好,去補滿四年未見的年歲,卻又明白,她不會留在這,無法拋卻一切再做個金絲雀。 那點遺憾叫宋錦安反復掙扎,最后強忍著心酸朝內去。 琉璃正替謝允廷梳著發,扭頭見宋錦安來的早,便笑笑,“你可有的等,小少爺的頭發滑,不好攏?!?/br> “我來試試罷?!?/br> 聞言,琉璃一愣,看向宋錦安,后知后覺遞上梳子,“喏,仔細些,莫扯到小少爺的發?!?/br> 宋錦安嗯了聲,握住梳子,坐在謝允廷身后。 透過銅鏡,她能瞧見謝允廷期冀又好奇的臉,瞧到他那雙同自己五分像的眼。 幾近顫抖的,宋錦安的指尖蜻蜓點水般擦過他的耳垂,這是她拿命換來的孩子,可她從未親抱過他瘦小的身軀。 “宋五jiejie,我想梳個高高的團子!”謝允廷興沖沖比劃著頭。 宋錦安忙垂眸錯開眼底的淚意,她強笑著,“好,都依你?!?/br> 分明半柱香能攏好的頭,宋錦安摻著點私心花了一炷香。 琉璃好笑地掩唇,“我當你是個手巧的,原會畫畫的也不會梳頭呀!” 宋錦安赫然,“確是我頭遭干這活?!?/br> “行了,小少爺還得去用早膳,你去旁邊候著?” “我會吃快些!”謝允廷努力仰起頭。 宋錦安心中一軟,有些欲望險些脫口而出,她擺手,“不必,小少爺慢些用?!?/br> 雖宋錦安叫他想怎么吃便怎么吃,謝允廷還是滿口滿口地咽,待吃凈后小跑到宋錦安身邊,“我們去上課?!?/br> “小少爺今兒很積極?!彼五\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