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

    “不是幻覺?！蔽暮碳蔚?，“她沒死?！?/br>
    醫生更加驚訝了，因為在他過去聽到的版本里，文禾嘉是親眼看到了那人的葬禮的，甚至還有骨灰，難道里面有什么誤會？

    他耐心地等著：“然后呢？”

    文禾嘉：“能聽到她的聲音?！?/br>
    醫生還沒再問，卻聽她平靜地補充：“別人聽不見的聲音?！?/br>
    “這個別人聽不見的意思是？”

    “她沒開口說話?！蔽暮碳无D頭看著窗外，“可我聽到她的聲音了?！?/br>
    沒有幻覺，但有幻聽？

    醫生表情更加嚴肅：“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今天?！蔽暮碳握f，“見到她以后?！?/br>
    “那您聽到的都是什么內容呢？”

    這次文禾嘉沉默得有些久，因為那些內容雜七雜八，像是小孩的碎碎念，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她的期待。

    醫生繼續問：“是不是您想聽到的？跟您有關的？”

    文禾嘉搖頭。

    “這種情況或許是因為過去這幾年您對她的執念太深，跨越生死的橫線后，在見到本人時情緒過去激動才有的錯覺，是您對她的理想化?！贬t生說，“既然現在她好好活著，那是不是您就可以漸漸放下心里的愧疚，重新接受新的她和新的自己，這樣狀況就慢慢緩解了?！?/br>
    文禾嘉沒說話。

    醫生：“我的建議是，您可以趁著有時間的時候多接觸對方，感受她真實的存在，把過去的執念轉化?！?/br>
    靈靈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執念？

    洛卿是老板的執念？

    而且過去還認識了很久，甚至老板以為她死了？

    剛才在車上她趁著老板休息的時候查了一下這個洛卿，也看了她的相關節目。

    也沒什么奇怪的，洛卿似乎生在一個很好的家庭，身邊有疼愛她的哥哥和母親，周圍的人都對她挺好，唯一有一點，在洛卿的校園時期，似乎經歷過不好的事情。

    難道這是老板的執念嗎？

    可老板不像是會校園暴力別人的人啊。

    過了一會兒醫生走了，文禾嘉吃了醫生給的藥：“聽到了？”

    靈靈愣愣點頭。

    “想辦法?！蔽暮碳握f，“跟她見面的辦法?！?/br>
    說完就徑直上了樓，靈靈一臉懵逼的走了。

    文禾嘉回到房間后將窗簾嚴絲合縫地合上，衣服也沒換就直接整個人摔在了床上。

    即便吃了藥她還是睡不安穩，那些夢境又一次卷土重來。

    只是這一次她卻清晰看到了小孩以前的樣子。

    小孩雖然才九歲，可發育不好，長得沒有同齡人高也沒那么健康，聽說是隔壁那家人才從其他人家接來的，以前是個孤兒，上一家人不要了。

    小腦袋輕易就可以擠過防盜窗，瘦瘦小小沖著她笑：“jiejie，我來啦?！?/br>
    “jiejie，你餓不餓？”小孩伸著腦袋將自己的一個饅頭掰一半遞給她，“我們一起吃?！?/br>
    “你、你自己吃?！?/br>
    “我吃不多噠?！毙『①M力將饅頭一半放到她手里，“吃飽了才有力氣寫作業，jiejie也教我寫作業?！?/br>
    很多個午夜夢回，文禾嘉似乎都能看到小孩的腦袋從防盜窗里探出來，有時候是半個饅頭，有時候是一顆糖。

    她在那個家待得也不好過，那糖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囤到，五花八門，奇奇怪怪。

    有時候她將糖紙折成小花小青蛙放在防盜窗旁邊：“它們陪jiejie寫作業，jiejie不要哭?！?/br>
    有時候是小糖棍，小孩在這上面似乎很有自己的天賦，她說是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學的，在糖棍上可以做一朵花。

    她得到的為數不多的糖，都送到了自己面前。

    夢境再一轉，小孩長大了。

    她去接小孩，想把小孩接到自己身邊，可只看到了小孩的葬禮，十分簡陋，唯一人多的地方恐怕只有那張在收白事禮金的桌子，而小孩連張遺像都沒有，甚至還改了名字，那時她叫苗苗。

    像她來得倉皇，走得也倉皇。

    干干凈凈離開這個讓她受苦受難的人世間。

    也不知道去了地下，她該跟閻王爺說自己姓甚名誰。

    文禾嘉猛然驚醒，此時外面天光大亮。

    她起床出去，推開了自己房間旁邊的一道門。

    這是一個嶄新的房間，被粉白的蕾絲鋪滿，地面鋪著絨絨的乳白地毯，看上去十分溫暖，床是很大的原形公主床，卻沒有人在這兒生活過的痕跡。

    文禾嘉走進去，將桌面上的一個盒子拿起來，里面是她放進去的糖，各種口味，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換。

    這次也該換了，她將那些糖一一剝開，糖扔在垃圾桶，糖紙卻被這貼好，放在另外一個盒子里。

    她抬起頭放好盒子，那里已經整整齊齊放了很多盒子。

    將最里面的一個拿出來，隨后又取來新買的糖將桌面的糖盒裝滿，她這才走了出去。

    好像真的有了幻覺，最近總是能聽到小孩的聲音。

    “長大了可以一個人住的吧？”

    “我會努力讀書，以后賺錢買個大房子?！毙『⑵诖卣f，“小樹哥哥和jiejie都有房間，我們要很大很大的公主房，就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了?！?/br>
    “jiejie也不用怕?！?/br>
    文禾嘉一言不發將裝著糖盒的盒子包裝起來，寫上了小孩現在的名字，按照查到的地址寄了過去。

    -

    晚上慕程的私人度假別墅。

    文禾嘉去的時候許多人都到了，這會兒正圍在壁爐前看節目，見她來慕程揮手：“禾嘉，快來！”

    說著給她也倒上了一杯紅酒：“這次拍得怎么樣？”

    “嗯?！蔽暮碳谓舆^酒，“謝謝?！?/br>
    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大家看的節目上。

    大家已經習慣了她的寡言，要不是因為合作過，估計也沒法跟她有什么交集。

    慕程剛跟她接觸的時候，文禾嘉才十七歲，十分年輕。

    進組后除了說臺詞，其他時候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劇本，要是沒人跟她說話她能一天不開口。

    可也不是沒禮貌，讓她做什么都會做，說什么也會說。

    就是私底下的表情很木，像是個木頭人似的，現在卻是要好一些了。

    時間長了大家也知道她沒有其他意思，就是一個不善交際的性格，但要是找她辦什么事她從不會拒絕，人是不錯的。

    “我們剛才還說到你呢?！蹦匠處е?，“說你跟這個孩子有點像?！?/br>
    文禾嘉抬頭。

    “你知道她嗎？”竇雙揚聲說，“她叫洛卿，是個配音演員?！?/br>
    慕程笑道：“怎么會……”

    “知道?！蔽暮碳吸c頭。

    “嗯？你知道？”慕程驚訝。

    文禾嘉常年在劇組里，很少接受采訪，也從來不參加綜藝，更不關注什么熱搜七七八八，跟洛卿這種才入圈的新人怎么會有交集？

    文禾嘉又說：“很喜歡她?！?/br>
    “嚯！”竇雙來了興趣，“我就說這兩人很像吧！你看看這就是緣分，連禾嘉都很喜歡她?！?/br>
    竇雙主要是拍電視劇的，跟文禾嘉這種主攻大熒屏的沒有合作過，都是在聚會里認識的，但就是覺得兩人的性格很像。

    文禾嘉問：“您跟她認識？”

    “她跟我以前組里一個演員是朋友?！备]雙說，“見過一次，在我組里的狀態跟你差不多，哦，還是有點差別的?！?/br>
    都不愛說話，只是洛卿是那種默默小心，看起來乖乖的孩子。

    而文禾嘉是那種氣場很強，漠然不想搭理的樣子。

    “我們最近都喜歡看他們這個節目?！蹦匠陶f，“這不巧了嗎？你那么喜歡她，不如改天她來我這兒試鏡，你也去看看，順便替我把把關?！?/br>
    有文禾嘉把關，那就再好不過。

    文禾嘉緩緩轉過頭：“您的劇組？”

    “是，我之前給你看過那個劇本的?！蹦匠陶f，“女孩和狗的那個，老竇不是給我推薦了洛卿么，我就想邀請她來試試?！?/br>
    文禾嘉記得這個劇本，只不過當時她在國外，正在談另外一個劇本，很可能會裝檔期，所以也沒談成。

    如果是她來，那就不用試鏡了。

    “好?！蔽暮碳吸c頭，“什么時候？”

    看來禾嘉是真的很喜歡洛卿啊，居然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慕程心里更是對這個洛卿多了幾分好奇：“這周末?！?/br>
    她忍不住問：“你前半年不是一直在國外嗎？怎么會知道洛卿的？”

    洛卿也就這幾個月才嶄露頭角的。

    文禾嘉低頭喝著杯里的酒：“前段時間才知道?！?/br>
    她平靜地說：“卻覺得像認識很久了?！?/br>
    -

    修圖師很快就將之前洛卿在漫展上拍的那組圖給放了出來，洛卿收到后很快就發了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