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向來敏銳的田恬,遇到柳家兄弟時變得如木魚般木訥,喻江也不再言語選好幾樣零食結賬,陪田恬回去時兩人一路無言。 宿舍樓下人不多,田恬一眼看見停在后方的加長銀黑相間的車,這才發現柳相旬是有備而來,他躲不過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小恬!” 就在田恬抬腳準備上樓,身后喻江忽然出聲,音量不算大,但就是讓人心里莫名緊張。 他扭頭,眼見穿著白衣青年站在樹下,手臂清瘦而結實,能輕而易舉地公主抱起田恬。結果人又不說話,僅抬臂朝田恬輕輕揮動。 “我等你?!?/br> 明明再美好不過的場景,田恬心里還是發慌,他抱緊懷中系口的塑料袋,喉嚨就像堵了團棉花,澀得他無法開口講話。只能點頭后再點頭,眨去眼中水汽,視線艱難地從他身上移開。 這會兒也不是休息時間,走廊靜悄悄的,水房傳來的打水動靜仿佛從上個世紀傳來,淅淅瀝瀝聲響連綿,計數警報滴一聲消失,田恬胳膊正好放在門把,卻始終下不去力氣壓。 倒是門里傳來腳步,咔一下開了縫,田恬踉蹌往里面栽,懷里零食噼里啪啦摔了滿地,蓋住柳相旬的鞋尖。 “先前聽人說,你從柳家出來性子變了不少,我還覺得不信,現在看得倒是有一兩分真?!鳖^頂徘徊的嗓音慢而悠,聽不出人喜怒,田恬低頭將東西一點點撿回袋子,手指觸及最后一塊餅干盒時,小牛皮鞋尖也踩上去,他一時間未拽動。 田恬張張口:“相旬哥——”嘴唇卻壓上根手指,伴隨柳相旬漫不經心的輕笑,止住了他的話頭:“還喜歡吃這些玩意,怎么,柳家虧待你了不成?還是說,現在讓你叫一聲小爸爸,臊得你能掉塊rou?” 說話間,半蹲在地的田恬下巴被人捏住抬起,力度雖不大,可他疼得睜不開眼,聲音幾度變調。 “在外面...跟在家里不一樣?!?/br> 他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么,柳相旬都能殺到學校里還抓他,還有顧忌喻江倒地有沒有聽見那句小爸爸,層層疊疊的羞愧與壓抑幾乎讓他喘不過氣,喉嚨擠出來一兩聲鳴音。 柳相旬終于大發慈悲松開了手,他站在原地不動,垂眼看著跌坐在地的男生,幾根發絲被淚水黏在側臉,瘦削肩頭隨著人呼吸不斷聳動,又不敢抬頭同他對視,眼睫垂落滾下幾滴淚珠。 有點被關在柳家的意思了。 “這么的人了,還再撒嬌。我又不是你的昭昭,遇到事假模假樣哭幾聲就能得到原諒。甜甜,我想要的道歉方式,你能做么?哦不,應該說,你還能給?”柳相旬伸出手,手背輕輕拍了下田恬因哭泣變得粉紅的臉頰:“嚯,這才幾天不見,連男朋友都交上了?!?/br> 田恬默默起身,靠著門板不語,反手擦去滑落的淚。 即便話放在這兒,柳相旬還是極其受用田恬這神情,他慢條斯理摘下太陽鏡放入外套內側口袋,徹底透出成熟男人毫無遮攔的鋒利五官。饒有興趣打量就算被他嚇哭,也不似平常坐過來求和的田恬,倒是有種不受控制的異樣蔓延開。 讓人怪想欺負他。 柳相旬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第29章 “...喻江?” “喂,喻江,發什么呆!” 喻江恍惚眨眼,緩了幾秒后抬頭,視線聚焦在來人臉上。他舍友提著行李箱,背著個黑色包,臉上神情復雜。 “十月份我去集訓,不住校了?!?/br> 跟他說這么作甚?喻江雖心里不虞,倒也沒表達在臉上,這個宿舍十天半月不來住一次,他跟這位體育生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況且刨去舍友這層身份,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得是情敵。于此,喻江也沒必要搭理他,點個頭算是知道了。 體育生沒吭氣,他握著行李箱的手心都出汗了。頭一次認真打量俘獲田恬芳心的家伙。不管他怎么仔細琢磨,就覺得喻江是個迷惑田恬的小白臉。 他躊躇,還想放狠話,說什么一定會把田恬搶回來。結果人看都沒看他,接起從方才便一直等待的電話。 “查到了?” 電話那頭聲音雜亂,宿舍面積又不大,體育生零星捕捉到一點畫外音。 “不是,雖然是兩家姓,可確實是養在身邊長大的…幾乎沒讓他出來見過外人,管得很嚴?!?/br> 喻江敲擊桌面的手微頓,盯著空蕩蕩桌面出神,讓人看不透他所想??赡苁求w育生的目光過于礙眼與探究,講電話的喻江滿眼不耐偏頭。 看見的卻是虛掩的宿舍門。 “嗯,發過來吧?!庇鹘鹕?,邊合上門邊仔細叮囑對面:“用不到向我父母匯報,就當是對朋友的背景調查,你們最擅長的?!?/br> 世人皆說喻江出身世家,待人溫和有禮,為人處世挑不出分點毛病。若是說唯一的缺陷,或許是性子太冷,對誰都是那副模樣。所以當他們得知喻江要去找一名同齡男生的資料,雖不是難事,就是稀罕——眼高于頂的天才也能察覺身邊人?若是曉得喻江曾半跪在后臺做的事,估計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他掛斷了電話,寢室回到先前寂靜。喻江后仰靠在椅背,目光停在天花板。他神志一點點放空,于是耳畔回鳴越發清晰,帶著轟轟隆隆的震顫,停在喻江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