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柳昭夕把碗往田恬那邊推,他微扶鏡框側目,目光輕輕落在對面的喻江,眼底嘲弄明顯,面容依舊掛著微笑。 他雖然未開口,可喻江心跳一頓。 自稱田恬哥哥,還不被反駁,定然不是善茬。 禁錮于鋼筋水泥里的猛獸,只披著人皮坐在田恬身邊,表面溫和毫無攻擊性,時不時出擊咬斷窺探者的脖子。 ——野獸。 腦海中僅剩這個詞,喻江指腹按住掐紅的掌心,他隱約感覺柳昭夕即將開口,不安更進一步擴大。 等田恬抽出紙巾吐核,喻江眼睜睜看著柳昭夕嘴角微揚,語氣卻緩緩壓下去。 “甜甜?!?/br> “吃顆棗都不行,壞蛋昭昭?!?/br> 柳昭夕未反駁,只將事先挑好放在小碟的蜜棗推到他面前,在人哇一聲驚喜中,施施然引爆喻江事先埋下來的炸彈。 “嗯,我小氣,怎么不叫你男友給你買?” 咔噠。 田恬拿勺子的動作一頓。 他抬頭,望向單手支下巴看他的男生,目光是喻江看不懂的復雜,太難形容了,喻江甚至無法看出那份復雜所代表的背后含義。 柳昭夕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 “你在說什么,昭昭?” 喻江心跳漸漸緩下去,聽覺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他好像回到四歲第一次登臺演出的那天,旁人呼吸如震天雷鼓。 那份恐懼綿延了數十年,再次落回喻江身上。就在此刻、眼下。 柳昭夕伸手,拉回來那盛滿蜜棗的小碟,雖然是對田恬說話,可目光始終落在僵了身子的喻江:“甜甜,關于你交男友這件事情……相旬哥知道嗎?” 第15章 八珍玉食,觥籌交錯。 碩大的宴會廳此刻水泄不通,來賓們異常興奮,等今晚宴會主角登場。隨著開場時間越近,一些帶了自家女兒的婦人越緊張。 柳家少爺的成人禮,象征人接手家族的第一步。雖然沒有直說,可她們也知道,這是柳家在為柳昭夕少爺挑選合適的未婚妻。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攀上了高枝,這輩子都坐擁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管男女所有適齡人都鉚足勁,就盼能被柳家少爺選中。 可是,八點已過一刻,高臺始終未出現熟悉身影。眾人低聲議論,與此同時,距離宴會廳另一側的偏樓二樓,一陣嗚咽抽泣自床邊傳來。 柳家被長輩器重的小輩,靜靜打量蜷縮在床中央的男生。房間熏香裊裊飄散,吹開床上人如墨的烏發,輕輕散落在雪白枕套,汗水浸濕他白皙透亮的肩,落手觸感稍滑。 “這么小就健忘,以后怎么辦呢?” 與話音同時落下的,是來自左邊柔軟guntang的吻,柳相旬瞇起眼,打量男生因汗水黏在側頸的發絲。 “甜甜?!?/br> 男人慢條斯理抽出一張紙巾,輕柔為對方搽拭干凈,撐手看了半晌田恬的發絲。 “黑色太顯眼,換個顏色?!?/br> 雖說是商量語氣,可態度不容田恬拒絕,柳相旬鼻尖抵住那處,選了一個相近色。 “就這個吧?!?/br> 自始至終,未從頂峰降落的田恬,被潮水吞噬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他無法反抗。 能獨占柳家半壁江山,柳相旬永遠不如他表面儒雅純良,田恬還記得那天染完發后,對方捏住他下巴。 “嗯,這個色不錯,清晰、敞亮?!?/br> “真是個寶貝?!?/br> 其他的話,田恬已不大記得,但不知何時這句話卻如魔咒刻在心頭,成為日日夜夜盤旋的詛咒。 那天臨近宴會尾聲,田恬總算被兩人放出來,他踉蹌穿過長廊,想在后院隨便走走散心,不料沒注意標識,來到舉辦宴會的花園。 正巧趕上結束尾聲,天空正燃著煙花,光影成片交替,照亮了田恬呆愣的面容。 自然也沒發現,身后站了兩位喝得醉醺醺,出來散心的暴發戶。 其中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開口:“極品??!你看這個膚色,這個腰……” 因為過度沉迷美色,導致他面龐浮腫,眼底青黑,借力才能站直身子??蛇€目不轉睛死盯茫然扭頭的田恬,手臂伸直想抓住粉色的小朋友。 他身邊人還有些意識,不確定的目光上下打量,即便發色無法對應,可男生如木芙蓉紅潤的唇,證實了他心中猜測。 柳家兩位少爺,養了個手中寶。 抱著怕他摔,守著怕他煩,跟眼珠子般疼,就不讓他見外人。 那人恍惚明白了原因。 他想拉住被美色逼昏了頭的同伴,可惜對方早已失去理智,拖著滾圓的身子往前跑,嘴里還說著污言穢語。 那男生不知是嚇到了還是怎么,站在原地不動,就在中年男人還剩幾步距離,重物破空自暗處而來,精準砸到了老酒鬼的后腦勺,rou山應聲倒地。 “……” “臟了?!?/br> 黑暗中,嗓音突兀略帶笑意,伴隨幾聲細微的旋律,從走廊盡頭慢慢浮現道人影。 黑衣黑褲,長腿筆直,邁步帶著凜凜風聲。男人雙手插兜,像沒看見暈厥在地的rou山,跨過后來到握住欄桿的粉發男生前。 或許是剛染完發的緣故,男生身上還有無法形容的淡香,漂浮略冷月夜,激得人通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