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和路崢面對面坐著,一句話不講,麗龍主都有一堆新鮮事可做。 他第一次見到路崢身上衣服那種質地的面料、縫合的針腳,也是第一次見到路崢這樣高大威武好像吃了登云木同款肥料的男人,更是第一次和自己短暫共度人生的頭號搭襟共處一室。 他發現路崢的眼睛很深邃,有像外國人一般的眼窩,睫毛很長,鼻梁也高,鼻骨的輪廓極其好看,讓人想上手摸摸,昨夜沒摸到,是麗龍主吃虧了。 麗龍主有太多有意思的新發現想細細觀察,有太多一個人做不成得兩人來做的事情想嘗試,他才不無聊。 這個搭襟,似乎的確有那么一點點逆轉了他枯燥又寂寞的生活。 “任你瞧?”這話說的毫不含蓄且大膽,路崢有種不知如何回答的茫然,僵著臉,“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當然好看?!丙慅堉髡酒饋?,想跳下矮榻又發現自己的鞋子還遠遠的在供桌旁擺著,只好站在榻上拘謹地晃了晃,誠懇道:“我打心眼里覺得你英俊,比我們這里有名的舞王還帥氣?!?/br> 路教授倒是不為自己的皮相而沾沾自喜,這么多年都是這張臉,早已經習慣了。 且大約因為他金光閃閃的人生里,卓群的相貌已經是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外貌優勢的放大化,反而會虛掩他其余的長處。 所以他不喜歡因為長相接近他的人,無論是在家被母親推上一個個上流圈層的社交宴席,還是在學校面對開授專業課莫名其妙多出來那將近一百個聞風而來蹭課的學生。 這些都叫路崢疲于應付,他或許是現如今互聯網上認證的i人群體,面對的人太多,叫他浮躁而難受。 而坐在別墅的溫室里,面對成千上百的蘭花,又或者在不見人煙的雨林中穿行,他只覺得沉心靜氣。 顯然,神子也只是憑皮相挑中了他。 可分明他昨天都已經像只落湯的泥猴似的了。 麗龍主從耳后順出一縷長發,在手里卷了卷,實話實說道:“其實我昨天沒看清你的臉,但我就是覺得你不一樣?!?/br> “大約就是,一堆灌木里,你是一棵喬木?!彼f完就笑了,自己都覺得這比喻形象生動,路崢就是一群小矮子里那棵望天木。 路崢也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喬木形容他,常年無所表情的冷臉有松動的痕跡,但在笑意浮現前,他背過身去神龕前替蘇和拿了鞋到矮榻前,“你先養好傷吧,去林子的事,以后再說?!?/br> “這點傷算不了什么?!?/br> “那也是傷?!?/br> “好吧?!丙慅埬腥硕际锹牬罱笤挼?,麗龍主也不例外,“那你今天還要去看我院子后面的樹嗎?恐怕沒機會了,再有幾分鐘就要下雨了,這雨會下一天,路不好走,視野也差,你還是不要去了,不安全?!?/br> 小神子張口就是雨要下一天,路崢自己的野外經驗卻覺得不至于,這雨都是一陣陣來的。 可當在外面守著的頓沙被豆大的雨點淋的不得不進來,而路崢想離開的腳步也因為瓢潑似的雨幕揚起塵煙般的水霧不得不停下時。 轟隆隆的雷聲,和用過一餐早飯都不見消停的大雨,都應證了蘇和的話。 這雨,是奔著一天下的。 雨季,不是常見的雷陣雨那么簡單。 “這什么時候才能停?!敝庇X自己變成了大電燈泡的頓沙渾身不自在,他是這個屋子里不該存在的第三個人。 麗龍主盤腿坐著,聽了聽窗外淅瀝雨聲,道:“后半夜吧?!?/br> “那還有好久?!鳖D沙都想冒雨回家了,“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又或者,你們去里間,我在母屋待著,什么也聽不到的?!?/br> 麗龍主支著腦袋,揭穿道:“里間也沒有門?!敝挥幸坏篮熥?,頓沙還是什么都能聽到,透過縫隙該看的也還是能看到。 所以麗龍主在想,下次路崢來時,他該把頓沙打發回去。 打頓沙進來,麗龍主也極少和路崢說話了,他不想在頓沙面前花枝招展的求偶,而路崢又像棵不通人情的木頭。 好在路崢也不是話多的人,沒有人主動搭腔時,他比誰都沉默。 路崢其實覺得他該走了,但蘇和以他沒有雨傘和外面霧氣太大做理由留下了他,其實路崢渾身衣服都是防水面料,他不用雨衣,霧氣再大,他也只是原路返回卡旭家,不是往林子深處去,沒什么危險性。 可這兩個不成立的理由,還是留住了他。 那等雨再小一點,再走吧。 第14章 送藥 路崢沒能如他預計的雨勢小一點再走,不到九點鐘,他衣兜里的手機振動個不停,掏出來一看,是吉木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吉木先聲奪人:“路先生,您是去樹林子里了嗎?什么時候能回來?還是快回來看看吧,您的兩個學生狀態都不太好??!” 野外課程中,帶教老師身上的擔子很重,學生,基本上就等同于老師的命根子。 雖然路崢不想承認,但那兩個研究生對他而言,重要程度等同于他在野外發現的植物新物種。 甚至在新物種樣本和他兩個學生的小命中做權衡,后者更為要緊。 自從當了研究生導師就不得不當爹又當媽的路教授立馬站了起來,“他們兩個怎么了?早上不是還好嗎?”